“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不是叫你不要在外面乱吃东西？”
清水县病房内，陈金曼瞧着大儿子躺在床上那憔悴模样，心疼不已，“幸亏你奶奶还以为你在京城，不然看你这样子得疯了！听你钟叔说，你来清水县好些日子了，怎么不回家看看？”
她忙里忙外。
躺在病床上的青年因为严重脱水，嘴唇泛白，此时在打点滴。
他身子是颀长，却也不算是魁梧，听到老妈的话，他闭上黑曜石般的眸子，嗓子哑了，“妈，够了。”
这大儿子向来不爱言语，陈金曼重重叹息一声，坐下来削苹果，抱怨道：“你爸还在忙，也不知在忙些什么，上头给的任务早就完成了，他还想着继续治沙，我倒是想回京城了……”
碎碎念像是紧箍咒，缠得霍沉头更疼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没接陈金曼递过来的苹果，薄唇微张，“那家卖鸭子的，去哪儿了？”
不提卖鸭子的还好，这一提，陈金曼就是个气，“当然是跑了！这么多医药费营养费他们能赔吗？一群土匪变的！卖变质鸭子你都不知道，要是真掺了毒，你哪里还有命躺在这儿！”
“……”
霍沉越发头疼，“妈，你先回。”
“咋了就要我回？”
陈金曼脸色冷得很，“我在这儿陪我儿子咋了？你一年都把自己关在研究室里，我和你见个面都是在医院，我还不能多陪你待会儿了？”
这……
霍沉没法和她沟通，只得认输，“我不是这意思。”
他入大学后，就一直跟着导师在忙。这么久，也没出过什么乱子，表现也还好。
设计出的机型，都很适合现代化建设。
看到那么多工厂都在用他们设计的机器，他是骄傲的。
“管你什么意思。”
陈金曼冷哼一声，“生病了就给我好好养着，陈教授那儿我请过假了，陈教授答应给你半个月的假，人家知道你过年都没回来，都说要好好批评你一顿！”
霍沉望向窗外，实在无趣得很。
他想出院了。
“等过两天你好点了，我带你出去散散心，免得成天把自己关在研究室，你又不小了，该好好考虑一下个人问题了。”
陈金曼着急，霍沉是一点都不着急。
离二十岁生日还有好几个月，他不觉得如今的自己，适合处对象结婚。
至少现在，是不适合的。
“我困了。”
他苹果没动，放在桌上，拉了被子，往里一钻，“我先睡了。”
没给陈金曼再说的机会。
陈金曼心头怒火旺盛，却也知道这孩子不听劝，有火没处发，待在这儿也是生气，干脆摔门走了。
她心头默念：这儿子是亲生的！是亲生的！是亲生的！
……
李胧月在药铺切药，况御让她看诊，他在旁边监督。
她查症状，他来开药。
这情况已经持续好几天，每天放学，李胧月就被叫了过来。
今天也不例外。
学校的事没什么好处理的，学校把李胧月安排在了团委处，至于刘晓萍的批评大会，李胧月劝下了赵老师，不想给其他学生留下她打小报告，借着权力报复的印象。
药铺来了好几个病人，李胧月望闻问切，都很到位。
况御核实后，开药让阿诚去抓。
阿诚自卑的很，他比李胧月早那么多年学，如今却还是只能看一些头疼脑热，要是稍微严重些，也就不太行了。
十月的西北已经有些冷了。
到了月底，棉袄都能穿上了。
如今大家都还是外套披身。
门口挂着厚厚棉絮帘子，上个病人刚走没一会儿，门外风铃一响，帘子一掀开，有人进屋了。
高大的个头，把掀起来的风给堵住了。
一身大衣裹着，不算严寒的天，愣是缠了围脖。
一张脸冻的有些发白，只是眉眼露出来，剑眉星眸，李胧月眼底闪过一丝惊艳。
哪怕是见过很多小鲜肉，眼前这位的长相，也能算是俊朗的。
人到了跟前，况御招呼坐下，李胧月拿出医案，一本正经，“左手。”
那人不太愿意的样子，往后移了移，沙哑的声音几乎说不出来话，“你来看？”
他还扫了一眼旁边的况御。
况御没发话，只是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李胧月嗤笑了声，眉眼挑笑，“咋了，我不能给你看？”
青年默默伸出左手。
李胧月手把脉，和他那双黑眸对视几秒，又换了只手，青年脸颊微微发烫，她却淡定自若，“头眩晕，口苦吗？”
对方点头，缓缓道：“咽喉肿痛厉害，口渴。”
李胧月“恩”了声，对着况御冷道：“肺气初郁，痰气互结，不如用四七汤来治，再加陈皮苡仁郁金，他前几天肠胃应该出了问题，师父，你再加些调理肠胃受寒的药。”
说完这些，她才抬头看向青年，“叫什么名字？”
青年明显愣了几秒，缓了缓，才淡道：“霍沉。”
霍沉……？
倒是个好名字。
李胧月看向况御，况御听了她的推测，点了点头，“写吧。”
她嘴角一弯，眼睛跟月牙似的，在纸上写了药方，却也没再坐着，起身拿了书包，“都快八点了，阿妈也应该收拾完了，我得回去了。”
况御没留她，“明晚煮猪肚面？”
天天吃也不腻。
霍沉却眉头一皱，猪肚那东西，能吃？
他视线移到女孩儿身上，她身材纤瘦匀称，是过目不忘的容貌。
一笑起来，是融化到心底的好看。
“不了，天冷了，不然烫火锅，师父你买菜吧。”
女孩背了书包，在旁边铜盆里洗了手，擦净了放下袖子，看见他还坐在那，一副很乖的样子，她走到他面前，小手摸了下他额头。
软绵绵，却也不冰。
明明她才洗了手。
却带着暖暖的温度。
霍沉来不及反应，她手已经放下了，她转头看向况御，“再给他加上红参十克。”
霍沉：“……”
他难道是个试验品？
“热药冷服。”
面前这女孩儿认真叮嘱，嘴巴一张一合，霍沉两眼一花，再回过神，人已经走了。
他一脸茫然，热药冷服，是什么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