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头晚，李胧月差不多收拾了一下，可以拿走的东西也不多，除了衣物，就是粮食。
其他的该归还的，也该归还了。
两人商量着，还了队长李建云鸡蛋，比当初送的还多一些，又给二叔婆拿了小米和面。
剩下东西不多，瞧着寒酸。
那件棉衣厚实，祁红反复检查了几遍，确定不会揉出摸出里面的钱，这才放心装上。
当晚，祁红躺在炕上反复睡不着。
李胧月反复宽慰，这房子都找好了，虽然不知道什么样子，但……这都豁出去了，也没什么关系了。
就算出去睡桥洞，也比在这村子里强。
祁红听了许久，直到天亮，才昏昏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两人收拾了东西准备出发，刚走出草屋，赵小莲就领着村长刘支书，后面跟着一个膀大腰圆的女人，拦下了她们。
“村长！我姐亲眼看见是她在卖山货！她现在肯定是拿着钱跑路！不然好端端她去城里做什么！”
祁红眉头一蹙，看见李老太站在后边看热闹，便是什么都明白了，她冷笑一声，“赵小莲，你含血喷人也要看对象！我拿什么钱！我卖什么山货！”
她反正是知道了，戏演足一些，才能不被欺负。
李胧月今儿早上，已经叮嘱过她多少次了。
看她这么正义凛然，李老太不服气了，上前骂道：“不要脸的东西！偷了咱们村子山货去卖现在到县城过好日子了！你是爬到乡亲们头上吸血！你这种人就该被抓起来！”
“就是！俺们老师说了，这种坏分子就该被开大会！关起来！”
李继兵在旁边给李老太助威呐喊。
奶奶个腿儿的。
李胧月就知道，这事儿没这么容易，就连李继兵都跟着李老太在瞎搅合。
她是真醉了。
这一家子是特么没事干，闲得慌么？
她缩在祁红怀里，装作害怕的样子，身子瑟瑟发抖，“坏怂……坏怂……”
祁红抱着她，赶紧安慰，“丫头别怕……”
看到张光华也在，她将李胧月护在怀中，眼神恳求，“主任，他们要是非说我拿钱跑路卖山货，你就搜我身吧……我身上东西就这么些，山货我是真没卖……”
她呜咽出声，可怜得很。
其他人都知道李家和她的恩怨，看向李老太眼神都变味了，“亲孙女都能这么下狠手，这个李老太，也是绝了……”
“就是，心太黑了……”
四周议论声起，赵小莲姐姐赵小兰冲出来，“你放屁！你损害公众利益还敢狡辩！”
赵小兰身材圆润，这么一出来，跟个母老虎似的。
祁红也怒了，将李胧月护在身后，挺身站出去，字字铿锵，“你哪只狗眼看见我损害公众利益了！我就在集市上卖过一次粮，我卖什么山货！你联合老李家欺负我娘俩，是要把我们逼上绝路是不是！”
这也是实话。
不要说赵小兰只是看到疑似。
就算是真看到，她也可以赖掉不认账。
村长看不下去，本想让祁红这么走了，但这么多人看着，只得让张光华带着祁红李胧月去搜查。
张光华一个人就够了。
三人进了草屋，没一会儿，张光华出来，脸色不好看，瞪向赵小莲和赵小兰就开骂：“两个黑心肠的玩意！就会污蔑好人！娘俩连个鸡蛋都舍不得揣拿去送给恩人了，你们是个什么货色！”
这话一出，其他人也就都明白怎么回事了。
看向李家人的眼神，也都变了味道。
祁红整理好衣衫，牵着李胧月从屋子里出来，一脸的屈辱，李胧月抱着包袱，傻乎乎看着众人，祁红啐道：“赵小兰，我知道你想帮着妹子巴结李家，但你污蔑我卖山货，是想败坏我们李家庄的名声吗？！”
一个外村的，来本村指指点点，咋那么能？
其他村民顿时回过味儿来，对着赵小莲两姐妹指指点点。
村长也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张光华送着母女俩到了村头，“你们去集市，那里有坐车去县城的。”
到地方，张光华从兜里掏出一块钱，塞到祁红手里，“妹子，别嫌少，我就这么多，要是在县城待不下去，就回来，啊。”
“这我不能要……”
祁红推回去，她有钱，咋能要乡亲的钱？
张光华不等她拒绝，钱塞了，转身就走了。祁红一阵望着张光华背影一阵唏嘘。
别人都以为她是离了婚才这么彪悍，其实，那些话要不是她丫头提点，她还真想不出来……
李胧月攥着她手，和她一起到了集市等车点，没一会儿，车没等来，等到骑着自行车的李建云，李建云看起来是才从地里出来。
穿着背心，脖子上还搭着毛巾。
他递给祁红一个布包，“嫂子，以后在县城好好照顾自己和丫头，有啥困难给我说。”
一直以来，李建云给他们帮助也很多。
祁红不要，李建云摁着她的手，没给她拒绝机会，眼神明亮坦诚，“你要看不起，就别要，这当我借你的，以后你在县城稳定了，再还我。”
说是借，祁红没再拒绝。
李胧月却觉得这两人不对劲儿，为啥？
因为李建云看祁红的眼神太不一样了！
以前倒也没察觉，但现在看来，确实是那么不一样。
祁红脸一红，笑了，“以后别嫂子嫂子的了，我又是你哪门子的嫂子。”
都离婚了，不叫嫂子，也是应该的。
李建云露齿一笑，将车调头，摸了摸李胧月头，“姐，丫头，再见！”
他骑地飞快，祁红一开布包，吓了一跳，里面大大小小的碎钞，还有粮票……
李建云一直在公社里当干部，虽然在大队只是队长，但一直都很受人尊重，有粮票，应该是上面给他发的，方便他出差到县城用。
祁红心里沉甸甸的。
李胧月开玩笑，“阿妈，这下可遭了，咱们欠大大的太多啦。”
祁红面色更沉重。
没一会儿，车来了，李胧月和祁红坐上车，看着倒退的风景，李胧月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要是去别的省城，一是路费太贵，二是手续太繁琐，全国粮票也难搞，需要的介绍信也够跑的，而且还不能久待，除非要移户口，提前做好交接。
等到了县城就好了。
李胧月心里琢磨，过几年，形势变了，那个时候，就算去京城，都没人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