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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又何必关心 他情不自禁

佩儿已经很久没有失眠过了,可是昨晚,她久久不能入睡。早上起床,对着镜子一照,她就看到了自己下眼睑的黑眼圈。

佩儿有些懊恼,她把镜子扔在床头,然后张开四肢倒在床上。她好想蒙着被子大睡一场,不管外面的世界变成个什么模样。可今天已经是月末了,她答应过“斋记”的祥叔,如果没有特殊的事情,每个月的月末她都会去“斋记”帮他盘点。所以,无论如何,她必须起床。

佩儿抬起头来,下巴搁在揉成一团的被子上面。今天是个阴天,没有太阳光照进屋子。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本来就知道他是有女朋友的,本来就明白自己的位置,干嘛脑子里面尽是他们相拥起舞的样子?好端端的搞得自己失眠!

盯着窗外的眼睛有点发酸,佩儿闭了闭眼起了床。她想,今天帮祥叔盘了点,就要再去中介公司看看了。上次看过的那两间出租屋她不怎么满意,如果这两个礼拜再找不到合适的房子就真要申请公司宿舍了。听孟小莉说,公司的职员宿舍床位比较紧张,还不一定能申请得到。可是,房子再难找,床位再难申请,她也是要着手去办的。因为,她已经下定决心,下定了决心离开“摘星苑”,离开有着他的气息的空气。

佩儿出门的时候,天色又是暗沉了些,空中飘着若有若无的小雨。原来这天气也像人的心情,好的时候天晴,差的时候下雨。佩儿自嘲地笑了笑,随手拿了件白色的短袖换上,背上背囊,带了把伞便锁了大门。

祥叔看到佩儿进了“斋记”,不禁笑道:“都下雨了,还来?”

佩儿把伞收好:“我妈说,下过雨的空气里面氧离子的含量是最多的,如果不出来不就浪费了?”

佩儿的语气和平常没有两样,可祥叔却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了丫头?”

佩儿抬头应道:“没怎么呀,祥叔。”

祥叔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看了看佩儿:“这么大的熊猫眼还说没事?你当我这个老头子是瞎的?”

佩儿不好意思地抬手遮了遮眼睛:“祥叔,小老头糊涂一点才可爱。”

祥叔乐呵呵地笑了:“对的对的,是要糊涂一点才行,不然就不招我们的佩儿待见了。”

佩儿也笑了:“祥叔我哪敢不待见你,别忘了你才是老板,万一你一个不高兴不管我饭了,我该怎么办?”

祥叔大手一挥:“谁的饭都可以不管,可我就是不能不管你的饭啊丫头。如果给天霖那小子知道我刻薄了你,还能不把这间店给拆了?”

听到了乔天霖的名字,佩儿的笑凝在了嘴角,她顿了顿,轻声说道:“祥叔,我哪有那么重要。”

是啊,她哪里有那么重要?又怎么可能有那么重要?

佩儿帮祥叔的店面盘好点,收入和支出,买进和卖出,成本和利润,清清楚楚地列在了纸上之后,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祥叔亲自端来馄饨面和牛肉肠,佩儿吃得津津有味。

看着吃得欢畅的佩儿,祥叔默默地取下尾指上的翠玉指环放在了她的面前。佩儿喝下最后一口馄饨汤,还没把嘴巴擦干净就看到了那个指环。她不明所以地张大了眼睛看着祥叔。

祥叔微笑地说道:“看看哪个手指戴着合适。”

佩儿摸不着头脑,所以问得结结巴巴:“我?这个指环?给。。。。。。给我?”

祥叔微微颌首:“这个指环跟了我很多年,我无儿无女的没人来传承。既然你不嫌弃我这个老头子,肯来店里帮忙,我也不能让你白白地费了劳力。今天就给了你,全当作是报酬吧。”

佩儿努力地让自己的思想清晰:“可是,你不是已经管我午饭了吗?”

祥叔笑开了怀:“你就那么点志气!”

祥叔的笑感染了佩儿,她也笑了:“我本来想你管我一日三餐的,可不好意思开口。”

祥叔弓起食指敲了敲佩儿的额头:“还想蹭我三餐饭?!赶快收了指环给我走人!”

佩儿摸了摸额头:“祥叔,不管饭没问题,可这指环我不能收。”

祥叔长身而起:“让你拿着就拿着,哪来那么多废话!出去把大门关好,我要睡个午觉。”也不等佩儿再有言语,祥叔几步进了里屋。

佩儿有些犯难了,古人常说,无功不受禄,她也就是每个月来帮帮忙,怎么都不至于要了祥叔的近身之物。更何况这个指环碧绿通透,入手微凉,连她这个完全不懂玉器的外行都明白价值不菲,她怎么能够收了这枚价值不菲的指环?可祥叔的态度那么坚决,她再去推脱就显得矫情了,要不拜托乔天霖来做说客?反正他和祥叔是那么熟络的朋友。心里有了决定,佩儿便收好了那枚指环,又关好“斋记”的大门,走到了大街上。

早上纷飞的细雨已经不见了踪影,太阳出了来,就连地面都干透了,完全找不到下过雨的痕迹。干爽的好天气感染了佩儿的心情,她轻快地走在路上,然后又在红绿灯的十字路口停了下来,抬眼去看那分分秒秒跳动着的红色数字。而忽然的,那红绿灯下,一辆熟悉的黑色汽车映入了她的眼帘,让她突地一怔。

汽车里,是乔天霖棱角分明的脸庞。其实,在佩儿看到他之前,他就已经看见了她,看见了她笑意轻漾地站在十字街头。这是有多久了?有多久没见过她了?有多久没有听到过她的声音了?从国庆到现在,也就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吧,可他却感觉这一个月的时间是那样的漫长。

没看见她的时候,他还能抑制住自己心底扑腾的念头,不去回想,不去触碰。可如今见到了她,哪怕只是这远远的一瞥,他竟发觉那想念如潮水般拼了命地涌了上来,让他就快要阻挡不住。

红灯换了绿灯,身边的行人纷纷疾步过马路,佩儿的思绪有些紊乱。他的汽车停在朝另外一个方向行驶的通道上,而隔着那深色的汽车玻璃窗,她不知道他是否有看到她,她也不知道他的汽车里是否坐着别的女孩子。她只能匆匆地瞥了一眼他的汽车,然后随着行人一起过了马路。

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再一次变换了颜色,乔天霖轻踩脚下的油门,与佩儿背道而驰。后视镜中佩儿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可乔天霖的心却好似随着那背影而去。他的手紧握着方向盘,再也控制不住地换了车道,调了头之后朝着佩儿的方向飞驰。

当乔天霖在佩儿的身边刹车停下来的时候,佩儿着实地吃了一惊。路边不能停车,乔天霖摇下车窗,急促地说了句:“上车!”

佩儿知道这里是不可以停车的,所以也不推搪了,拉开后座的门就上了车。乔天霖的汽车沿着道路平稳地行驶着,他看了一眼佩儿,问道:“去哪里?”

佩儿老实地答道:“去看房子。”

是啊,她曾经跟他说过她要搬走,所以找房子搬家也是理所当然。乔天霖默了默,又问道:“有合适的吗?哪间中介?”

佩儿摇头:“还没找到合适的,今天会去多看看。就是前面一个路口的那间中介,你在路边放下我就好了。”

乔天霖听了却是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佩儿不解,明明他的汽车就是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开去的,可他不但开了回来,还要陪她一起去看房子?按捺住心里的疑惑,佩儿看着开车的乔天霖说道:“不用了,这么小的事情我可以的。”

乔天霖却是不同意:“出门在外,住的地方很重要。”

就是因为乔天霖的这句很重要,让佩儿整个下午一无所获。中介介绍的房子有好几套,却没有一套令乔天霖满意。离“飞迅”远的房子,他说上下班不方便;没有保安开放式的房子,他说太不安全;要与别人合租的房子,他担心佩儿新来乍到被人欺负。。。。。。

跟着他们跑了一个下午的中介脸上有点挂不住了,租个房子,哪有那么多的顾忌?可不管中介怎样的巧如舌簧,反正乔天霖就是不为所动,佩儿纳闷,怎么会有人如此这般的挑剔?

其实她还挺满意那栋独立的六层楼梯房的。虽然房子是在六楼,可是租金便宜,离“飞迅”也不远,而且两房一厅不同别人合租。如果没有乔天霖的反对,她想她已经签下租房合同了。

天色黑了下来,乔天霖打了个电话之后便带着佩儿去吃饭。普通的西餐厅,环境清雅,人也不多。乔天霖点了餐之后,佩儿便开了口:“其实我觉得那套六楼的两房还不错。”

乔天霖微微颌首:“是不错,可没有安保,不考虑。”

佩儿修长纤细的手指握住透明的玻璃杯:“可在市区还是很安全的吧?”

乔天霖摇头:“你一个女孩子,对于安全,不能有侥幸。住那里,我不放心。”

佩儿低头看着玻璃杯子里漂浮着的那片切得薄薄的柠檬,沉默不语。他这样的关心,又是何必?她也只不过是他儿时的玩伴,仅此而已。

她的那一低头却让乔天霖的心里一沉。的确,他越界了,他本不应该如此。他不应该如此地去干扰她的生活,更不应该如此地去干预她的决定。可是,他情不自禁,是的,情不自禁。

原来,到头来竟是情难自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