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到终点站了，该下车了”
林浅秋被司机师傅叫醒的时候车上已经空无一人，她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向师傅轻声道谢后走下了公交车。
历经一个小时的车程，终于到达了她今天的目的地——批发市场了。
与产业分工极细致的南方城市不同，位处北方的S市的支柱产业都是比较粗枝大叶的重工业，服装，玩具，小商品这些轻工业产品基本都是从外地进货过来卖的。批发市场也不像珠三角城市那样每个行业都有一个大型的，而是都集中在一个大的商城里，按楼层分类别。
眼前的这栋商厦就汇集了服装，玩具，小商品，日用百货等种类，鞋城则就在步行不足五分钟的另一栋商厦，除此之外还剩一个布料市场距离这里两个站的地方。这几个便是林浅秋今天打算逛完的全部地点。
周末的商场人山人海，批发市场更是人挤人，一只脚抬起来后想再找个落脚的地方都很难，若非常年锻炼的人，在里面逛上个两小时怕是有窒息休克的风险。
一层主营女装，也是生意最好的，迎来过往的都是些看着年纪不大的女生，打扮得颇为“时尚”——十二年前的那种时尚，恕她这个90后没法理解。
她们个个都戴着口罩，推着小推车，像条滑不溜秋的泥鳅一样，在人群里穿梭行走自如。
这边林浅秋的状况就截然不同了，艰难的寻找着能够挤出去的缝隙，累得满头大汗。
当她好不容易在角落里一家生意一般的档口找到喘息的机会，想进去问问价格时，迎接她的是档口小妹的黑脸。
“我们这里不零售的，你要买一件可以去旁边的商城买”
小妹说完这话，转身又去整理地下摆放的货了。
难怪她生意不好，就这凭这张臭脸，明年就得关门！
林浅秋边诅咒着态度恶劣的店家边开始向另外一家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店铺走了过去。
“全部30一条啊，什么码都有”
“那款有货的，拿货一手起”
这是家批发牛仔裤的档口，老板娘站在椅子上兴奋得像打了鸡血一样回复着各位顾客，比传销讲座都有激情，喊的太过用力，声音都是嘶哑的。
旁边的两个纤瘦的小妹应顾客的要求光速换装展示裤子穿上身的效果，每当有看起来好看显瘦显腿长的裤子被穿上，便有一堆人抢着要拿货。
林浅秋依稀记得刚刚那条裤子她曾经买过，在离这里一条街的一个地下商城里，当时老板开价280，她跟陆文心厚着脸皮磨了半个小时才砍价到120，还觉得捡了大便宜，没想到批发价才30一条，那老板也真敢忽悠中学生，淘宝没起飞的年代倒卖女装还真是个暴利行业。
接下来她又看了几家档口，经验老道的老板们只消一眼便能看出这个背着书包学生模样的小姑娘只是来看热闹的，不值得浪费口舌，连问价都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虽然问价未果，也不算毫无收获，从老板和别的顾客的聊天中听到了个大概。裤子最低可以每个码数拿一条，这样叫一手，也可以只拿同一个码，十条才能批发。价格主要看款式和质量，不仅有30块的，还有价格更低的。
她继续向前走着，找到了直接通往三楼的电梯，二楼主营男装，并没有兴趣去逛，她既不懂男性的审美，也不相信男性对服装上的消费能力，直接跳过。
三楼主要卖小饰品，女生用的头绳，发卡，小夹子一类的头饰，还有各种材质的低价的项链，耳钉，手链和手表等。
每家店铺都打着高瓦数的灯，照的货架上金光闪闪blingbling的，几分钟后她就觉得眼睛都要被闪瞎了。
学校旁的饰品店开价6块8块的头绳这里通通只要一块钱，样式还多得多，她的心为曾经花过的冤枉钱而滴血。
这层人不是很多，安静得气氛跟一楼的喧闹形成鲜明的对比。但依旧没有老板搭理她，倒不是看她不像正经顾客，是压根就没有抬起头看过她一眼。
老板们都在忙着自己手上的活儿，不是在拿着胶枪粘蝴蝶结，就是拿着镊子在穿珠子，基本每家店铺都是自己加工半成品材料的。有人进来只管自己看货，等选好了一起拿到收银的地方去问就好。
林浅秋见此场景有点手痒，找了个面相和善好说话的女老板买了一把胶枪和几卷丝带准备自己回家也DIY一下。
她读大学时去漫展摆过摊，卖自己做的和风头饰和古装发簪，生意虽然惨淡但也卖的非常开心。
到目前为止，她好像还真没有关注过S市到底有没有漫展，周围也没有人玩cosplay的样子，做好的成品能不能卖出去不知道，过过手瘾也是不错的。
拎着两个袋子，她径直走向了下楼的电梯口。四楼的玩具她没有兴趣逛，五楼是个卖盗版书和盗版光碟的大型窝点，前些年生意还是很不错的，但智能手机和4G网络普及之后就开不下去了，没有什么前途。
马上十二点了，不如先出去透透气，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再出发去第二站。
批发市场附近都是些卖盒饭的店铺，桌子和地板看起来油腻腻的，让原本就肠胃不适的林浅秋毫无进去用餐的欲望，走了三条街到了全市人气最旺的步行街上才找到家看起来环境还算干净清爽的粤菜小店。
“老板，一份鲜虾粥，这里吃”
点完单，她迅速扫了一眼屋里，想要找个地方坐下，没想到居然看到了穿着牛仔外套的白欣怡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她里面简单的搭了个白色的打底衫，简单利落的打扮让她看起来像个人畜无害的小仙女。
白欣怡正跟同桌的几个没见过的女生聊得火热，并没有注意到刚走进来的自己。
林浅秋赶紧伸出右手遮住自己的脸转身背对那一桌，生怕自己被发现，向老板加了一句
“算了，老板，我还是打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