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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5章 寒彻梦回无望山,前世今生

寒彻拼了命的伸长胳膊,突然,那一团光逐渐清晰,可光影里的人却不见了。

……

西郊墓园。

雨未停,寒年婷笔直的跪在那里,“大哥,你在吗?能看得到我吗?”

风呼啸,没有人回应。

而墓地的下方,哒哒的脚步声,手机电筒的光亮不太发散,但刚好能看得清路。

米白色的身影一路往下,所过之地皆是水渍,越往里走,越是阴冷,早先的烛光全都灭了。

“寒年华,我还有机会和阿彻相认吗?”女人的声音带着无奈和死死地凉意,如同外面的风雨。

……

“阿彻,你要好好的,即使全世界都不承认你也没关系,你永远都是妈妈最爱的宝贝……”

听到这声音,寒彻更用力的想要从泥沼中挣脱出来。

“妈妈!”他越发努力的伸出手,那是荣兰临死前和他说的话。

年少的时候,他故作不在意的背后是对私生子的自卑,是因为荣兰的这句话,他心境变了很多。

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必然有他来的理由,这些年,母亲做了别人的地下情人,心思沉闷纠结,而他,虽然来的意外,可却是母亲唯一的安慰。

而寒年华,对他也是疼爱有加,可惜,那男人,并不独属于母亲。

“阿彻,等你长大了,找个好姑娘,好好爱她,别负了人家姑娘,别让人家姑娘像我这般……”那声音还在叮嘱,却是越来越小,越来越远……

而后寒彻身体猛地前倾,仿若有一股大力将他吸了进去,一阵剧烈的晃动之后,他单膝跪在了地上,双手撑了地,才没狼狈摔倒。

沉寂了几秒缓缓的起身,哪里还有荣兰的影子,他四周望去,喊了好几声妈,也没人回应。

这才注意起周围的景色,忍不住惊讶,“无望山?”

来过很多次的地方,只一眼,便认出了这是哪里。

而且,他现在还是身处山顶,曾经,和温暖阳一起出现过的地方,怎么可能忘得了?

只是他怎么在眨眼之间来了这种地方?

“先生所寻之人就在这里。”突然无欲寺门前,有男人的声音响起,他循声望去,却发现,那站在寺门前的二人周身仿若拢了一层白光。

倏而寒彻低头看自己,竟是觉得那左侧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和自己几分相似。

吱呀一声,无欲寺的门开了,是一直守在寺门前的小和尚走了出来,恭敬的颔首,“我家师父说了,今天有贵客来,定是二位。”

“有劳了。”黑色西装的男人点头,然后抬脚便迈了进去。

树下的寒彻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喉结,是错觉吗?怎么觉得那人声音和自己很像?

眼看着那门就要再次合上,他还来不及反应,又是一阵巨大的吸力,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踉跄的到了无欲寺庭院。

而旁边,小和尚和他擦肩而过,却似乎并没看见他的存在。

寒彻一愣,他迅速的抬手,想要抓着那小和尚,却发现,自己的手竟然从小和尚的身体穿了过去。

寒彻心下骇然,抬眸,便见之前见过的那个无望和尚正一脸淡然的站在长廊下,朝着刚才进来的两个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随后他们便进了大殿。

寒彻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竟会觉得刚才无望和尚进去的时候,好像朝着自己的方向看了一眼。

随后,他又被一股大力带进了无欲大殿。

他稳住身子,心中怅然所失,弄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是怎么样的情况,为什么好像无形之中有一种怪力在操控着自己一样,根本由不得自己反抗。

寒彻抬手掐了自己一把,不知疼痛。

看着正殿里那正襟危坐的佛像,他眨眨眼,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我这是做梦?”

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

难道是因为快到暖暖生日,自己一直惦记无望山的事情,所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

诵经声响起,他回了神,刚才进来的两个人虔诚的跪在了蒲团上。

那黑色西装的男人又开了口,“师父,人都说,心诚则灵,是真的吗?”

寒彻意识到这里的人可能看不到自己,听到那人说话,他又忍不住的抬手捂嘴,怎么觉得这人声音和自己好像一样?

他终于迈开脚步,走到了那二人面前,纵使见过很多大场面,可这一刻,还是觉得有些惊讶。

他在梦里,梦到了自己?

脑子有点混乱。

梦里的自己要比他现在看上去瘦削很多,面色黄里泛白,像是营养不良。

他皱了皱眉,自己什么时候这幅模样过?而且来这里求佛是几个意思?

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体情况,他忍不住的想,难不成,这是未来的自己?

未来的自己?

心下凛然不安,未来的自己怎么变成了这幅模样?暖暖呢?暖暖在哪里?

他突然张皇的四处看去,心乱成了团,他想要醒过来,大声的喊暖暖,可是却只是困兽之斗,没有任何的反应。

他摇头,不,这是梦,不是未来,也不是真的!

可即使百般否认,周围的声音还是传进了耳膜,他身子抵在了石柱上,看向开口的大和尚。

无望和尚手里波动念珠,声音深沉而遥远,“自然,先生公德深厚,所求,便自在眼前。”

寒彻看到梦里的瘦削的自己张开了眸子,朝着他的方向看了过来。

他扭头看向无望和尚,这大和尚什么意思?什么叫所求便自在眼前?

自己求自己?

吓得他连忙往柱子后面绕了绕,保证自己不在所求视线。

无望和尚落下手,动了,正是朝着他的方向。

寒彻只觉得这一切如此诡异,怎么他觉得这大和尚知道自己的存在一样呢?

可这不是梦里吗?

就在他以为无望和尚可能是要对他做什么的时候,人家却也只是目不斜视的走过了柱子。

寒彻不由朝着前方大殿看了过去。

佛像脚下,摆了很多贡品,香火不断,在佛像的左手边的烛案上,也正是他此刻在的这一边,放着一个盒子,在烛火中忽明忽暗。

仔细嗅的话,会闻到阵阵檀香。

而无望和尚,手正落在那盒子上。

二十厘米见方的盒子,轻飘飘的,仿若没什么重量,可寒彻却突然觉得心口一疼,他抬手捂住自己胸口,像是有什么在剥夺他的空气,连呼吸,都好像有些困难、

寒彻一手扶着柱子,一手捂着胸口,视线怎么都从那盒子上移不开,心脏仿若刀绞,终于身子支撑不住的缓落在地上,喉咙一阵腥甜,不自觉呢喃,“暖暖。”

蒲团上瘦削的寒彻已经郑重的抬了手,人还跪在那里,像是要被受封皇位般庄严肃穆。

“这里,真的是她吗?”蒲团上的人声音哽咽,缓缓的落了手,长长的睫毛有一滴晶莹,在烛光中折射。

“是。”无望和尚点头。

“先生。”突然旁边蒲团上一副仙风道骨的人惊呼,他抬手想要扶住蒲团上的寒彻,却被寒彻抬手制止了。

而他,手中檀香木的盒子上方,多了一处血迹,寒彻不太在意的抬手擦了擦唇角。

“快八年了,她一直在这里?”寒彻跪坐在蒲团上,眸光暗淡,“一个人在这里,孤零零的。”

无望和尚双手合十念了一阿弥陀佛,点头应是,随即又补充一句,“叶铭先生一家时常会来。”

“叶铭?”寒彻突兀的笑了一声,然后点头,“好啊,好一个叶铭,连死,都不让我见她。”

“你破了Z国最大的贩卖人口案件,又解救了很多陷入困境的人,功德无量,佛允你一诺。”无望和尚又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一诺?功德无量?”寒彻手指摩擦着手里的盒子,嗤嗤的笑了,他抬了指腹,上面一片粘稠的黑红,“我这一生,手上沾满了鲜血,竟还是功德无量了?”

他也不知道是在嘲笑谁,或许是自己。

“一诺,我的暖暖死了七年之久,我竟是最后知道的人,而我,也命不久矣,我要这一诺,又有何用?”寒彻讽刺的勾着唇。

柱子后面的寒彻不由的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那人在说什么?

什么叫暖暖死了七年之久?

怎么是他最后知道的?

这到底是在说什么?

他愤怒的想要上前撕烂梦里的自己,可是身体却又好像是被什么控制住了。

挣扎间,寒彻抬眸便看到大殿的上方黄色的绸缎上,写着:乙亥猪年二月廿七。

八个大字龙飞凤舞,却让寒彻头脑发蒙。

嘴里呢喃,“乙亥猪年二月廿七,不就是2019年四月二日,昨天愚人节……”

他记忆力极好,何况昨天又是愚人节,他们一行人虽然忙碌,可还是开了小玩笑,尤其是昨天还是路家一家三口团圆的日子,大家还用这个开玩笑了。

不过也就是一笑而过,并没有多想。

寒彻呼吸一窒,他身体动不了,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年。

他看着蒲团上又一次吐血的人,心中不解,他的身体现在糟糕到这个地步了吗?而且,暖暖明明还活的很好啊。

他挣扎着想要醒过来,他想看看他的暖暖……

蒲团上的人随意的抹了一把嘴上的血迹,粘稠的黑色,触目惊心,他道,“我不要什么一诺,都是虚无,我只要带她走!”

蒲团上的寒彻语气坚定,即使病着,也是强势,“既然活着不能在一起,那我死,总是要和她葬在一起的!”

无望大师无奈的叹息,“寒彻,你是否觉得晚了?”

“晚?”寒彻不解的抬眸。

“当初,你自以为是为她好,所以什么都不告诉她,便闷头要帮她父亲报仇,甚至和杜鹃合作,你们都自以为是的为她好,却从未有人考虑过她想要的是什么。”无望和尚语气平静,“你们的好,将她推到了最无助的境地,让她没了防备,才遭人陷害,温子规虽在实验基地多年,可手中的实验却造福无数人,他没有藏私,才有了温暖阳今天的造化。”

寒彻听的半知半解,却又好像懂了什么,“是我害死了暖暖?”

他不愿承认,“我和阿姨只是不想她参与到这些事情里来,都是为她好啊。”

无望和尚摇头,询问,“寒彻,若是再给你一次重来的机会,你还会想要遇见她吗?”

“自然!”声音毫不犹豫,甚至有些急切,“若是重来一次,我绝不允重蹈覆辙!”

只是随后便笑了,重来?

那怎么可能呢?

“南方水灾,你需散尽家财救助半边城池,数千人性命,你可愿意?”无望大师又问。

“我没几天好活了,钱财都是身外之物,本就是要捐赠出去的,如今不过是有了明确的目标而已。”寒彻不甚在乎的摇头。

“好了,你回去吧,将……”无望大师指了指寒彻手里的盒子,“留下。”

寒彻脸色大变,“我要带她走!”

他死抱着盒子,不愿放手。

“留在这里受佛法度化,与她才是最好,难道你要剥夺她的福运吗?”无望和尚的语气变得有些严肃。

寒彻犹豫着放了手,“福运?”

“去吧,等你安排好,自会有人接你过来同她作伴,我佛慈悲……”

跪在蒲团上的人被人搀扶着离开了,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

寒彻发现自己已经又能动了,那大和尚又朝着他的方向看了过来,随后摇头,“再给你一次机会也还是重蹈覆辙,那女娃,倒是比你出息的多。”

女娃?

寒彻眸色微顿,“暖暖?”

突然之间大脑像是突然被什么撞了一下,有混乱的画面闯入脑海。

“暖暖,我们不合适,分手吧。”少年声音清冷却坚定。

“寒彻,我再给你一次重新说话的机会!”少女面色骄傲耀眼,又补充强调了一句,“我劝你想好了再说。”

“我说,分手吧,不合适……”

“寒彻,就当我拜托你了,你太耀眼了,离暖暖远一点,别让她被人注意到。”

“阿姨,您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

混乱的画面,让他的记忆也好像被打乱了,他明明没有经历过,可又好像一切都是他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