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立刻把目光转向正正，把手里的东西放到炕边，蹲在地上伸手说道：“正正，爹回来了，快让爹抱抱！”
正正已经五岁了，不像小孩子那样，离开父母几天就认生，可是看到爹回来，也半天不敢过来，站在地上傻傻地瞅，直到吴大山来抱他，他才伸出小手搂住吴大山的脖子，小脸儿贴上父亲的胡茬子，哇哇大哭起来，泣不成声地问道：“爹，你去哪儿了，娘说你跟臭女人跑敢，你不要我了，是真的吗？”
吴大山眼泪当时也下来了，面对儿子这样的问题，简直跟挖心一样疼，含着眼泪回答：“没有，没有！娘骗你的，爹这不是回来了，爹不会不要正正！爹是出去赚钱了，给你买好吃的回来，你看，爹给你买的卤鸡蛋卤猪蹄儿，烤的鸡腿鸭腿，还有糖葫芦和葡萄干儿，爹还给你买了两套新衣服，都是缎子的，你看，好不好看……”
他一边说一边拍正正的后背安慰孩子，另一只手翻炕上的东西，吸引正正的注意力。
小孩子好哄，感觉到爹有力的怀抱和温暖的安慰，正正心里就踏实了，再听说爹买了一大堆好东西，都是他爱吃的。
没吃晚饭的孩子正饿着，也就不哭了，伸手来抓糖葫芦。
可是他的小手刚抓到，门口就响起何美凤的喝骂声：“不准拿！你没见过吃的咋的！”
说着何美凤就冲进来，把吴大山买来的东西一通推，全都扔到地上，一把把正正抢回，指着吴大山的鼻子骂道：“你还进这个门干什么？你不是死了吗？你倒是跟那个臭女人滚啊！你看什么孩子看孩子！这是你孩子么，你跟她生去啊！你不是不要我们娘俩了么，还来装什么好人！”
她骂着，怀里的正正再次大哭起来，嘴张得老大，伸着小手朝吴大山奔，哇哇叫道：“爹，爹！我要爹！”
吴大山不像别的男人，哄孩子的事一手不伸，正正从小他就经常带着玩儿，出门回来也记得给孩子买好吃的，正正跟他很亲，在何美凤发脾气的时候，孩子习惯了找爹，现在更是，迫切地想到爹怀里，让爹安慰自己。
可是何美凤偏不放，抬手把正正的手打落，叫道：“爹什么爹，爹死了，你爹不要你了！以后你没爹了……”
她骂孩子骂吴大山，何长水实在看不下去，又把正正从她怀里抢回，叫道：“你发什么疯，大山是来看孩子的，人家亲爷俩，你还不行见咋的！”
吴大山痛苦地咬唇，忍了半天还是叫道：“何美凤你干啥！有脾气你冲我发，吓唬孩子干什么！不管我‘死不死’，孩子都是我亲生的，到什么时候，我都不能不认他！我回来就是告诉你，到什么时候我都管正正，你要是愿意，我这就把他抱走！”
何美凤手里没了孩子更方便，又朝落在地上的东西踢了两脚，叫道：“抱走？你做梦！孩子是我生的，你想抱走？没门儿！我侍候你吃侍候你穿，给你生个大胖小子，回头你有别的女人，想用几间破房子，几块地把我给打发了，孩子抢走？做梦！我告诉你，我就要养着正正，就要告诉他，你跟臭女人跑了不要他，让他恨你！我知道那女人不能生！我就让你没儿子，到老了没有送终，你死了我都让正正去刨你坟！”
吴大山真是快气死，叫道：“何美凤你疯了！正正也是你儿子，你干什么这对他，孩子伤心你不心疼咋的！”
何美凤进屋的时候，齐氏也进屋了，一直在女儿身后站着，女儿跟吴大山吵架，她觉得不过瘾，站在何美凤背后跳脚：“孩子伤心？我闺女还伤心呢，你不就喜欢让人伤心么！我告诉你，以后你管够伤心！你娘你妹子你表妹你大舅，挨个替你伤心！我还就告诉你，我家已经把佟春芳休了！不差别的，就因为你！因为你吴大山不是东西，帮你表妹瞒我们，不能生孩子硬说能生，我家就休她了！回头你娶吧！你不是愿意找小的么，想找你多找几个，我也给我儿子找好的……”
她骂得很凶，好像要杀人一样，若不是女儿和抱着外孙的丈夫在面前挡着，她肯定冲上来挠吴大山。
吴大山被她骂傻了，眼睛瞪得老大，问她：“你说啥？我和你闺女的事，咋又扯到春芳和根生身上了？你要骂就骂我，连累根生和春芳干啥！”
说完他又看何根生。
可何根生却躲避他的目光，弯腰把掉在地上的糖葫芦捡起，又到炕边拿起一个没被何美凤推掉的烤鸭腿，到何长水怀里把正正接走，说道：“走，老舅带你吃鸭腿去，咱再把这个糖葫芦洗一洗，还照样能吃。”
正正不只想吃东西，还想让爹抱，朝吴大山伸手：“我要爹！”
何根生哄着：“爹在呢，爹不走，爹和娘说完话再抱你。”
说着还是把正正抱走了。
他从何美凤和齐氏身边挤过去，屋里人少了，齐氏也能挤进来了，绕过何美凤，伸手就来打吴大山，叫道：“根生咋的，春芳咋的，还不是你们给安排的亲事！要不是你们，根生能到他家当上门女婿，被你大舅母给欺负的，三孙子似的，这回我们不干了，闺女儿子一起散，就不跟你家人过了……”
从前吴大山是她的女婿，每次犯错被她打，轻易都不敢躲。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不用再委曲求全。
只是他还是没想过对齐氏动手，抱着脑袋躲向门口，叫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我把家都给你们了，来看看孩子都不让！天大的不是也没这样的！我就算杀人放火也是正正他爹！我跟文秀在一起咋的，我就没听说过，有儿子因为爹纳妾不认爹的……”
何长水气得直跺脚，知道女儿最不爱听这话，叫道：“好了大山，你以后要是还想见孩子，就别说这话，赶紧走，看孩子的事儿明天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