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打来水，松子儿找来药，吴小玉先了条手巾给吴大山擦洗。
一下下去，整个水盆就都红了。
柳月赶紧又拿了另一个盆子打水，换过又给吴大山擦。
一连几盆水，端出去都像血一样。
佟氏看着受不了，大哭道：“你这个小杂种！是想真死咋的！要死带上你娘！别让我活着揪心！放着好日子你不过，把家弄成这样！你要是再死了，你对得起谁！正正没爹，我没儿子，上有老下有小，你都不管了！”
吴大山也哭：“娘，我不想死，我就是生气！文秀差点死了啊！她差点就死了！都是因为我！人家跟了我，我啥也没给人家，还让人家为我受这罪！”
“你就想她了，咋不想想别人！美凤跟了你好几年，还给你生个大胖小子，你就不要了！”
吴大山道：“谁让她容不下文秀的！她容不下文秀，我就只能跟文秀走！”
“那我和正正呢？你这一走，我们就都算小玉的？你当哥哥的，咋好意思啊！”
“我来就是带正正的，我把正正抱走，你先在小玉这呆着，回头我来接你！我是当哥的，我不能让小玉扛着咱全家……”
吴小玉被他们弄得也哭，一边给他擦血一边说道：“你不看看你什么样，就要抱正正走，你这样把他抱走，孩子没家没娘没奶奶，没人跟他玩儿，得弄成什么样！你就不能不走么！”
“可是文秀爹不呆了，文秀还没醒，她爹说她要是醒不了，就葬在她娘身边，她爹也挖个坑躺进去……”
吴小玉终于用冷水把他脖子上的血洗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涓涓细流”，又一把一把地给他按药。
她家里的金创药可没有药行那么多，不过全都上完了，吴大山脖子上的血也快要止住了。
虽然还是有一点点流，却不严重了，而且看样子，过一阵子，终究会止住。
不过她还是让张武找了一点有止血作用的草药来，捣碎了洒在伤口上，才用细布帮吴大山包好。
包完之后，仆人们撤着东西，吴大山再次跪在佟氏面前，说道：“娘，那我走了，文秀那边还不知道怎么样，我真怕这一回来，回去就见不着她了！”
佟氏哭成泪人，不想看儿子，低头说道：“走吧，你走吧！一个人走就行了！走了再也别回来，我就当没养你！”
“娘！”吴大山抱着她的腿也哭。
吴小玉知道娘说气话，说道：“哥，你要走就走吧，娘和正正我会照顾，你不用担心，安顿好了，给我们来个信儿，也让我们安心。”
吴大山起身说道：“小玉，哥对不起你，没照顾你，却让你为哥操心！”
吴小玉摇头说道：“没有，哥一直在照顾我，小时候有好吃的，哥都先我嘴里送，挨饿的时候，哥和娘都饿肚子，全都可着我，我被别人欺负，哥护着我，被人打掉牙，也没让我被人打到！我们是一家人，你怎么决定的，我们就随着你！”
说完又翻银子。
今天领回来铁辰的俸禄还没来得及放起来，现在领的是全额的，数目自然不少。
她伸手就抽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塞给吴大山。
吴大山哪还好意思要妹妹的钱，硬推回来，说道：“我身上有钱，你不用担心！”
说完转身就走。
他刚流那么多血，吴小玉和佟氏都不放心他一个人走。
正好看到田石头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在门口站着。
吴小玉说道：“石头你跟着我哥，千万别让他出事，有什么事，立刻回来告诉我们！”
说着她把银票塞进田石头手里，示意他一会儿给大哥。
田石头往手里看了看，低头就道：“知道了姑奶奶。”
佟氏抹着眼泪往出送，也道：“大山你可加小心啊，这要是死在半道上，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啊！”
吴小玉忙道：“不会的娘，哥的伤口没有张文秀的深，不会有事。”
佟氏又道：“石头啊，大山就交给人了，你可要看好他啊！”
田石头应道：“知道了老夫人，我会照顾好老爷的。”
到院子里，吴大山上马前又说道：“娘，我会尽快安顿好，回来找你们，小玉，娘和正正只能先在你这儿了。”
“没事的哥，他们在我这儿，你放心就了。”
吴大山这才上马离开了。
看着他走，佟氏又是一阵抽泣：“这败家的小子，这是咋了，改肠子了，咋就变成这样了！”
吴小玉扶着她说道：“算了娘，哥都那么大人了，他做什么我们也管不了，不是由他去吧，有我在呢，你和正正就踏踏实实的呆着。”
佟氏哭道：“还怎么踏踏实实的呆着，这脸都丢尽了啊！咱家老少辈，也没因为这事让人家笑话过！你说这以后，我怎么出去见人啊！”
吴小玉道：“有什么不能见的，咱一没偷二没抢，自家的事，跟别人什么关系，他们爱说什么让他们说去，说难听的，娘你直接开打就是了，从前没人敢惹你，现在就敢了咋的！”
“还打谁啊，我谁也不想瞅，谁也不想瞅……”
说着众人都回了屋。
吴小玉担心娘想不开，躺下之后又劝了半天，一直劝到快天亮，佟氏才迷迷糊糊睡去，吴小玉也睡了一会儿。
转眼开明，又该起床了。
全家人都被折腾得疲惫，柳月和松子儿做饭都无精打采。
吴小玉和佟氏红着眼睛起来，给两个孩子穿衣服梳洗，然后吃了早饭。
早饭后不一会儿，佟春芳来，进屋又问：“姑，小玉，昨天夜里到底咋的了？我听说大哥和我大姑姐吵架了！”
佟氏不想说，吴小玉说道：“你又去她家了？她没告诉你？”
“她没细说，就说大山哥‘死了’，让我在她面前再也别提这个人，还说让我把正正抱回去！”
吴小玉下意识看了正正一眼，小声道：“那是我哥的气话，别让正正知道，你大姑姐要接正正就接，就是我怕她气头上拿孩子撒气，你帮忙看着点儿，要是她真打骂正正告诉我们一声，我再去把孩子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