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之中有异象。
这是天地异象。
阴阳境的强者交手,这样的天地异象便是会影响到这天地间的气息变化。
不仅仅是在这个小镇之中,在几十里开外,甚至是在百里开外,人们都能看见天空之中那道奇异的场景。
秦薄衣站在土城的城墙之上。
她的脸色是苍白的。
即使是最为上好的胭脂也掩盖不住她脸上苍白之意。
她能看到那处的乌云破了,也能看到那光明落下。
她能隐隐约约的感觉到那道光明的力量也许比这世间的任何一道力量都要恐怖。
这不是普通的魔气……
这是光明的魔气!
天地之间仿佛在此时只剩下了那片光明。
天空之中阴云笼罩,依旧凄凄漓漓的下着小雨。
秦薄衣闭上了眼睛,然后伸出了手指开始推演。
她不肯花费灵力去演算这场战斗的最后结局,也不肯去花费灵力去演算李凤凉的推断。
但是当她看到黑刀客和那魔王的战斗开始之后,她就注定无法只是袖手旁观。
她推演了三次。
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仔仔细细的推演了三次。
冷汗从她的脸上滑落而下。
秦薄衣轻轻的喘了一口气,然后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军士在她的身旁紧张的看着她,因为他们无法知道自己这位女将军的心。
但是他们却是能看出来自己这位女将军在面对这场战斗的时候是有多么的紧张。
也许就算当她亲自面对魔宗的主力大军的时候都不会有的紧张情绪。
不知道过了多久。
城墙上的秋雨终于不再落下。
天空之中的灰黑色的乌云依旧密布,但是雨却已经停了。
秦薄衣忽然就握紧了手中的剑。
她的脸色绝对不好看。
她推演了第四次。
可是无论是那种推演,最后得出来的结果都是洛宁必死无疑。
……
……
李凤凉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他所在的这城上看不到太远的地方,但是他却是能感觉到远处的那阵阵的杀意。
他知道黑刀客和魔王的大战已经开始。
他知道在这天地之间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阻挡他们的战事。
如沙土一般的秋雨打在他的脸上。
洛老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然后站在了他的身边。
他的眼神之中也带着对于远方战事的忧虑。
但是在这忧虑之间还有什么呢?
是惧怕?
他怎会惧怕?
当日在玄武城之前面对张如昨的时候他都没有惧怕。
这苍茫无比的天地间仿佛有着一个东西正在牵动着他的心弦。
那根线一动,他的心便是跟着一痛。
远处天空之中那片乌云他看不见,但是他却是能看见天上下着的淋淋漓漓的秋雨。
他忍不住骂道,“要命的人,催命的雨!给你爹哭丧呢?”
……
……
郡主坐在自己的屋子之中。
他的面前是那杯要命的花茶。
花茶的旁边是一壶酒。
这两个东西都能带给他快乐,但是要看他如何取舍。
他静静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在倾听什么东西。
但是在这南郡城之中却是没有一丁点的动静。
那么他究竟是在倾听什么呢?
南郡没有下起秋雨。
但是外面也是阴云密布。
他沉沉的头低着,外面沉沉的天空也低着。
那这天地间究竟是有什么东西要给他倾听?
他闭着眼,然后脸上十分开心的笑了。
原来他就是在倾听这片天地。
可是天地有什么好倾听的呢?
黄春秋站在门外。
他听见了郡主爽朗的笑声。
郡主笑道,“我看见了,我听见了。”
黄春秋不解。
郡主看着他的身影笑道,“我听见这片大陆上有一种声音。是剑的声音……”
黄春秋不解,心说剑怎会有声音?
郡主的忽然睁开了眼,“但是在这天地间却还是有着另外一种声音……”
黄春秋依旧不解。
郡主笑道,“这是刀的声音!”
他站起了身子,然后端起了桌上的那杯毒茶,目光再也没有在那壶酒上有任何留恋,他大笑着对黄春秋说道,“看来后生可畏这四个字不是说笑!”
他扬起来了头,把那杯茶一饮而尽。
他满意笑道,“这世间所有的东西都在改变,但是唯独余温的茶还是那么好喝!”
……
……
风在呼啸。
这世间怎会有剑的声音?
雨在拍打。
这世间怎会有刀的声音?
那枪呢?
若是有其他兵器呢?
张三不知道。
李四不知道。
王五不知道。
赵六不知道。
他们看不见,听不见。
他们只是站在这冰冷的秋雨之中,然后用手握紧了怀中的那页书的纸张,他们站在四个不同的地方,然后看着远处酒馆上空的天地异象,脸色变得更加紧张。
村子门口黑压压一片,魔宗的大军来了。
……
……
那道光明的墙就是铜墙铁壁。
顾长生的手已经握在刀上。
但是却已经不会是这世间最为有力的手了。
因为他已经没有力气再让这柄刀出鞘。
他不是老刀客,也没有那般通天的本事。
他的右手血肉模糊,在那片光明之中竟然似乎是要被融化了一般。
朱心眼中带着同情看着他,“魔君想要天下,只不过是为了给他们一个应该属于他们的时代,而老刀客都没有出手,作为他的徒弟你却如此不懂事,实在是太蠢了。”
他伸手捡起来了地上的伞,因为胜势已定,他看着顾长生平静说道,“你们之所以会失败,是因为你们是怕死的。不光是你,就连你师父也是一样,而我们魔宗之所以强,就是强在我们不怕死!”
……
顾长生瞪着眼看着他,“你们的时代就是在这世上杀死更多的人?”
朱心冷冷说道,“只是你的愚蠢也阻挡不了他们去死。”
顾长生苦笑说道,“若是洛宁在这,他定然会让你们见到这世间最蠢的人!”
朱心道,“比你还蠢?”
顾长生笑道,“他不死不会罢休。”
朱心道,“可惜。”
他摇头叹气,是真的可惜,他说道,“可惜我看不到你的刀了!”
顾长生看着那在光明之中已经近乎被融化的刀锋,然后忽然也摇起了头。
他说道,“可惜!”
这次是朱心愣住了。
顾长生大笑说道,“只可惜你现在见不到剑渊洛宁!”
他忽然伸手,然后在那道难以想象的恐怖压力之中从光明里抽出了那柄刀!
他看着朱心认真说道,“剑渊洛宁,有很多优点,他是剑道上的天才,他学会了易水寒的剑,他有很多朋友……”
他话锋一转,右手就这样举起了刀。
咔嚓。
不知道是刀锋崩开的声音还是他骨骼断裂的声音。
顾长生大喝道,“北海顾长生!从来不怕死!”
他补充说道,“在你面前的,只有北海顾长生!”
……
他的面罩就在这一刻脱落而下。
他的上衣也在这一刻变成了齑粉。
他的腰间挂着一卷书。
一卷已经残破的书。
他伸手,然后抓住了那本书。
那本书的每一页都是一道凛冽的刀意。
此时他抓住了那本书,就是抓住了这所有的刀意。
他看着朱心大骂说道,“我他妈让你看看,什么才叫不怕死!”
……
……
……
……
无数的刀意纵横。
他狠狠的闭眼,然后那些刀意如同针灸一般的被他反手扣在了自己的丹田之上!
那些刀意近乎疯狂的钻入了他的丹田,宛如江河归海。
天空之中的阴云在这一刻忽然散开,那些天空中的光明也在这一刻变成了漫天的光屑。
他的气息忽然变化。
……
似乎是。
似乎是正在一点点的向着阴阳境的巅峰攀爬而去。
……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鲜血顺着他的丹田流淌而下。
他手中的刀在这一刻光芒大放!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