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内在,永远比外表勾人,之于不肤浅的男人而言。
“你可以走了。”
颜焰琛唇角微微勾了一下,朝着她说道。
乔静初从墙壁上取了挂着的包包,然后转身便走,还未走到门口,却被颜焰琛给叫住了,“等等。”
她匪夷所思,以为他后悔了,心跳骤然加速,他若是强来,她不一定能够逃脱得了他的手掌心。
“我送你。”
他从裤袋里掏出车钥匙,顿时发出一串清脆的声响。
“不必麻烦了。”
她拒绝道,不想承受他的好意,怕他到时又临阵反悔了。
颜焰琛瞧出她心思来了,“放心,我颜焰琛向来言出必行。”
他振振有词道,她知道再推拒,反倒是显得她矫情了。
“那多谢了,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我先行,你隔五分钟再下来,我在车库那边等你。”
她建议道。
这建议很中肯,而且方方面面都是为他考虑,然而颜焰琛却觉得心头正燃起一把无名之火,越燃越旺。
“也行。”
这两个字,几乎是被他咬牙切齿挤出来的。
她没有去注意他发怒的前兆,而是先行而出了。
门被关上的那一刻,颜焰琛心头的无名之火骤然熄灭了,他开始反省起自己来了,为了一个今日见面的女人情绪波动得这般大,不像是自己了。
他今日的情绪,过激了。
稍稍缓和之后,粗略算了下应该过了五分钟了,他也跟着出门。
车库周边,根本就没有瞧到乔静初的人影。
他恍然顿悟,自己是被捉弄了,他竟然还这般听话,乖乖在病房内等了五分钟才出来,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她的不辞而别。
那个女人,到底还是没有轻易对他人卸下心房,她迫不及待的逃离,足以证明这一点了。
乔静初并没有去车库,而是直接离开医院的,在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后,便赶往火车站。
她打算现在就回C市了,不想在H市有任何的耽搁,不想再出任何差池了。
只是天不遂人愿,她在排队买票的时候,被一个调皮捣蛋的小男孩给扯住了右腿,她低头,诧异地睨着他。
“小朋友,你怎么了?”
不知为何,对于这个小男孩,她别有一股亲切的意味。
“大姐姐,我要找妈妈。”
小男孩脸上还淌着晶莹的泪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摆明了盯上了她,把她当做临时依靠了。
“那你妈妈呢?”
她半蹲下身,将他给抱了起来,小男孩大概五岁,胖乎乎的小身子,还真有些沉,她抱了一小会,双臂就麻痹了,真累。
她还是将他给放下了地,让他站着,自己在不停地喘气,恢复些不济的精力来。
“我妈妈,我妈妈刚才还在那里的,小乖只是去尿尿了,回来就找不到妈妈了。”
从这个小男孩的只言片语中,乔静初算是了解详情了,这小男孩是跟他妈妈走散了,然后找不到彼此了,估计他妈妈也在焦急地找他吧。
“小乖知道妈妈的手机号码吗?”
乔静初很有耐心地问道,她并不喜欢小孩,这个小孩,却让她有一种别样的亲切感。
“小乖知道。”
小男孩忙点头,瞳仁中的光芒越来越耀眼,他大呼了出来,“小乖可以打电话找妈妈的。”
像是被乔静初不经意间的一点拨,他顿有所悟。
“对,小乖可以打电话找妈妈的,小乖真聪明。”
乔静初丝毫不吝啬赞许道,这个小男孩,真够可爱的,虎头虎脑,可能是长得可爱的缘故,才这么贴自己的心。
“那小乖妈妈的手机号码呢?小乖报来,姐姐给小乖妈妈打电话,这样小乖就可以很快找到妈妈了。”
乔静初循循善诱道。
“139”
小男孩流利地吐出一串数字。
乔静初根据他报的数字一个一个按过去,电话一接通,说明了下原因,对方说立刻赶过来,口气中不乏焦急,足见弄丢了儿子,也是手足无措极了。
当乔静初看到自己身边的小男孩朝着那个女人扑过去的时候,她的身子僵住了,那个女人,化成灰了,她也认得。
她发现,这真是一种莫大的讽刺,她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遇到爸爸生前的情人。
这个小男孩,算下年纪,应该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吧。
怪不得无端,哪来的亲切之谈呢?
“妈妈,大姐姐,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
还是小孩子精明,察觉到了大人们的异样,他狐疑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穿梭着,像是在期待一种求证。
那个女人,明显是认识自己的,乔静初知道,因为六年前她去找过这个女人,那时的自己,恨过这个女人。
而这个女人,却说她也是有苦衷的,说她是真的爱爸爸,而不是贪图爸爸的钱,她从没想过破坏人家的家庭,真的。
她说的再真,也没用了,自己和睦的家庭,多了一个第三者的插入,哪会完好无初呢?
妈妈那时并不知情,自己也不想告诉妈妈这事,爸爸那时已经走投无路了,自己问过他为何背叛妈妈,他说一时糊涂,一失足成千古恨,没了回头路,一次出轨跟很多次出轨,都是出轨。
那时,自己真恨爸爸。
现在呢,时隔六年,再次面对这个女人,乔静初心头五味杂陈。
自己六年前去找她的时候,她小腹微微隆起,自己就知道了。
六年后,她没想过会跟这个女人有重逢的机会,还有,真没想到她还生下了那时的那个孩子。
其实,这个女人还是挺有毅力的,当年她跟爸爸,有一半是她生活艰辛,父母都患病,爸爸帮助她渡过难关,她怀着感激之情投向了爸爸的怀抱。
爸爸入狱后,她的生活又复如初始,举步维艰了,那样的环境下,忍受着未婚怀孕惹人是非的下场,足以想象她过得十分的艰难。
“要不要一起喝杯茶?”
乔静初听到那个女人轻声说道,她抬头,瞧见胖乎乎的小孩子,已经被那个女人轻松地抱在怀里了,而非如自己那般,抱得吃力。
然后,她听到自己肯定地回答,“好。”
出了火车站,两人上了一辆出租车,H市,很久没来,她都不知道上哪去找家茶馆了,只吩咐司机就近找一家。
那女人没有吭声,车上仅有两次淡淡的视线朝着乔静初扫来。
茶馆坐定之后,小男孩被一个女的抱走了,乔静初错愕,“那是我的小学同学,我叫她来帮忙照顾一下小乖,我们接下来说的话题,我并不想让他知道。”乔静初听到那个女人的解释。
也对,孩子是无辜的,这女人当了妈妈后,想得也周全了。
“小乖的存在,我爸爸知道吗?”
乔静初觉得自己充当的这个角色,十分的不适应,但还是要硬着头皮坚持到底,她想从这个女人口中探知到些有用的相关消息。
“知道。邦国入狱之后,我每个月都有过去探望,不过小乖没有见过邦国,我拿每次去都是拿小乖的照片去的,小乖是我这些年来的精神支柱,若是没有他,我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李云清微微一笑道,“等邦国出狱后,我就让小乖跟他相认。”
见乔静初脸色异常,李云清忙结巴着道,“若是你不赞成,我也不会强求的,只是小乖一直念叨着爸爸,我骗他爸爸去很远的地方工作去了,要很久才会回来。”
她说的有些小心翼翼,乔静初不明白小三还有做的这般窝囊的,她火大,却不知道到底要骂爸爸、骂自己还是骂这个破坏人家家庭的李云清了。
“我爸死了,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乔静初闷着声音道。
李云清傻眼了,她不敢置信,声音有些尖锐,“怎么可能?”
这声音,引来几桌之遥的人引颈观望。
她斜睨着李云清,“看来你什么也不知道。”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上个月去看他,他还好好的,还说他一直在期盼出狱那一天的到来,一定在狱中好好改造,争取提前出狱,他说他很想你,还有小乖。你一直没去看他,他知道你没原谅他,希望有生之年能够再看一面你。前几天是小乖姥爷周年忌日,我带小乖回老家去了,这一趟刚回来,怎么就听到这个噩耗,不可能的,邦国怎会无缘无故死了呢?”
不知为何,李云清话中带了一股悲凉的意味,乔静初听着听着,觉得眼眶有些发酸,但是眼泪却被她强忍了回去。
她一向习惯了在人前坚强,不习惯流露出自己的半分软弱来。
“我昨天从C市赶回来的,我接到红星监狱打来的电话,说我爸在狱中杀了人,然后畏罪自杀了。我不信,我想这其中肯定有人捣鬼。不知道到底是谁想要陷害我爸爸,你常去看我爸,你知道我爸有没跟你提过某些人,尤其是跟他有过节看他不惯的人吗?”
乔静初继续不动声色地问道。
李云清看乔静初一本正经,脸色不像是说笑,终于接受了这个令人震惊的事实,不过显然,她还没从这个打击中恢复过来,她说话不停地抽噎着,“邦国没得罪人啊,到底是谁这么狠心这么对他?邦国是绝对不会杀人的,他不会这么做的,他日夜期盼着能够从那个见鬼的监狱出来,怎会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
李云清看来是相信爸爸的,从她的言语中,可以辨别。
“邦国很少跟我提复杂的事情,我们每次的话题多半是小乖,他吩咐我一定要好好照顾好小乖。”
李云清擦了一把眼泪道。
这个李云清,比自己大了不到三岁,可是看上去,明显比自己老了很多,这些年,为了孩子,她操劳了不少,她是一手将小乖带到这么大的,日子肯定过得很苦,当年她大学还未毕业,又有了身孕,八成是休学了。
没有学历,肯定是找不到好工作。
这一刻,乔静初忽然没了脾气,她一点也不恨李云清了,可能跟爸爸的死也有关系。
爸爸人都死了,妈妈也不在人世了,自己对李云清再恨,也无济于事了。
她一个女人,带着一个拖油瓶,过得也不容易。
“别哭了,爸爸的死,我肯定要讨回一个公道来的。”
乔静初蹙着眉头,她很少安慰人的,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人。
“小初,你一定要找出害死邦国的真凶。”
李云清咬了咬牙。
小初,她比自己大不了三岁,这么叫自己,真够古怪的。
乔静初有些费力地扯了扯唇,“我知道。”
她从随身的包包里掏出钱包,取出了里头的一张信用卡,搁在桌子上,朝着她推了过去,“这张卡你先拿着,密码是。”
“我不能要你的钱。”
这个李云清倒是挺有骨气的,坚持推脱不要她的钱。
“我不是给你的,是给小乖的,小孩子开销大,靠你一个弱智女流根本就无法照顾好他。如今我爸妈都去了,只剩下小乖一个亲人了,虽然我恨过你,但是没必要了,你照顾好小乖,我爸泉下有知,也会欣慰的。”
乔静初绷起了神色。
李云清绞着眉头为难的说,“可是我当初是拆散你家家庭的罪魁祸首,你还这么帮我。”
“你并没有拆散,所以没必要内疚了,再说如今不该发生的也发生了。”
这个女人是真爱父亲吧,就自己,为一个年纪足以当自己父亲还有家室的男人生孩子,自己肯定做不出来。
当年,她也没有兴起什么风浪,不该这般苛责她了。
“那……”
“我还要赶着回C市,这是我的名片,你若是想起什么重要的线索,立刻打电话通知我,知道不?”
留下了名片,乔静初匆匆告辞。
乔静初终于顺利回到了C市,她掂量着手中那一串钥匙,觉得有一种不知名的沉重,最终,她还是将钥匙放回了包包里。
今天,她还是打算住自己那里。
转念一想,还是算了,住朱可欣那儿吧,若是自己没去住席修远的别墅,到时他又要发脾气了。
自己发短信告诉他是明天回来,今天提前回来了,想必他不会闲得发慌到朱可欣那儿临检。
当她到了朱可欣家门口,打朱可欣电话,她竟然不在家。
“静初姐,我现在在N市,我跟老总一起出差去了,我家的钥匙,好像被我带出来了,怎么办?”
听她的语气,就知道此刻她肯定在抓头发想法子,可是毫无头绪。
“算了算了,你忙吧。”
还能怎样?她乔静初还没大牌到就这样把人家从N市给千里迢迢叫回来招呼自己。
“那等我回来再请你吃饭,静初姐。”
这孩子,声音挺甜的,怪不得天生适合做销售。
“嗯。”
应了一声,她便挂了朱可欣的电话。
回到自己的小公寓,乔静初泡了一个热水澡,浑身的疲惫一扫而空。
她躺在床上,借着暖色的橘黄灯光,从包包里翻出从H市带来的属于爸爸的遗物,那一本染血的断码日记本。
上头遗失的那几页,如今是否被人给毁了呢?
这个可能性很大,不知道席修远有没开始着手调查这件事了。
颜焰琛那个对自己虎视眈眈的男人,回想起来,还有些后怕,自己竟然无缘无故就招惹上了他,太过出乎意料了。
不过在席修远的庇护下,想必颜焰琛也不会太过分。
此时的席修远,正在应付着他烦人的外公,外公又开始作怪了,想要撮合自己跟琴诗诗。
他的头隐隐作痛起来,真是烦人。
英挺的眉头紧蹙着,昭示他的不悦,手中夹着一支燃到一半的香烟,烟火忽明忽灭,白色的朦胧一圈一圈萦绕在他的指尖,视线跟着氤氲起来。
“小远。”
外公不知何时从病房内出来了,站在门口,薄弱的身躯有了残烛的沧桑落寞,外公,是真的老了,也服老了。
老人都想要颐养天年,安享晚年,子孙满堂。
外公就妈妈一个只知道顾全自己的千金女儿,也就自己一个宝贝外孙,他身边其实没多少亲人了,他很寂寞,自己也没多少空余的时间抽出来陪他。
掐灭了手中的烟蒂,外公是病人,病房外是不允许抽烟的,若非这家医院是自己的,八成护士早就出来赶人了。
“外公,你怎么出来了?”
他将烟蒂丢进了一边的垃圾桶里,然后起身,颀长挺拔的身姿,走到邱仁德面前,后者一下子矮小了很多。
“小远是真的长大了。”
他叹了一口气,席修远一颗心提了起来,知道外公真正的目的是在下文,他很喜欢这样的调调,自己俨然是已经习惯了他的模式,“小远都这么大了,也该是时候让外公抱曾孙了啊。”
听到外公不满的抱怨,席修远庆幸自己先前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跟乔静初签订了新的协议。
一年期限内,自己会到外公得偿所愿的。
“没问题。”
他答得很痛快,倒是让邱仁德起疑了,以前怎么怂恿,他刀枪不入,何时这般好说话了。
难到自己这一次进医院是进对了,终于让他那颗宛若石头的心,起了软化吗?
“小远,你说的是真的吗?”
邱仁德此时只是一个普通的老人,眼眶微红,很感动,这个不孝外孙,终于有了说服的迹象。
“当然是真的,不过至于人选方面,外公绝不可以插手。”
席修远趁机把话说清楚,他是可以退一步,但是不可以全部由别人主宰。
邱仁德知道不可以把席修远逼得太紧,他这边好不容易答应生个曾孙给自己抱了,至于孩子他妈,他就由着他去吧,相信他这么大了,定会识得分寸的。
“那婚礼方面呢?要不要外公出面帮忙打点?”
邱仁德摩拳擦掌起来了,好久没有热闹了,是该趁机大肆热闹一番了,而且自己外孙的婚礼,场面一定要大,要办出轰动一时的效果,这样才能够毕生难忘么。
“暂时不需要婚礼,等孩子出生后再说吧。”
席修远不着痕迹地拒绝了外公的一番好意。
“什么,你小子想要未婚生子,那我的曾孙不就成了私生子吗?”
邱仁德不满地吹胡子瞪眼睛起来。
“外公,你不是只要个曾孙就行了吗?哪来的这么多废话。”
席修远一句话成功让邱仁德住了嘴,不敢吱声。
邱仁德暗想,确实不能太急功近利,要一步一步慢慢来,紧逼的后果万一这家伙逼紧了,撒手不干了,那自己抱上曾孙的愿望,还不知道要等多少年呢?
要是有生之年等不到,那岂不是一件憾事?
席修远跟外公告别后,不巧在医院的停车场遇到了琴诗诗。
她正从车上下来,而他正往自己停的车而去,而他们的车,凑巧,相邻停着。
她眼尖,似突来预感抬眼便瞧见了他,他目光深邃,但往她身上是一扫而过,吝啬打招呼。
还是她主动开口,上前,“修远。”娇软的女声,柔情似水。
“什么事?”
他的口吻,十分的公式化,垂眸之间,掠过些许的不耐烦之色。
“我过来看你外公。”
她叹了口气,脑子飞转回想着自己何时得罪了他,他这脸色像是对待仇敌,自己对他向来是言听计从,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这个男人的心,总是令人捉摸不透,也就这样,越发得令自己着迷、沉沦。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何况席修远这般的天子骄子,若是让他的目光永远停留在自己身上,那自己这一辈子,也不算白活。
“诗诗,”他顿了顿,琴诗诗黯淡的光芒当下熠熠生辉起来,宛若上好的明珠,认识这么久,他从未这般轻柔地跟自己说过话,难道自己日夜期盼终于要成真了吗?
果然,付出是有回报的。
她笑容满面,神采飞扬,心情好得不能再好了。
“你若是真想继续留在席氏的话,那也无法胜任我秘书这一岗位了。”
他*的薄唇上扬,漫不经心地说道。
琴诗诗心头一窒,继而狠狠被揪了起来。
自己难道出现幻听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为什么?”
她的胸脯剧烈地上下起伏着,她的冷静,早就在瞬间烟消云散了,似乎刹那之间从天堂被推入地狱。
她一直紧紧地攥着双手,脸色苍白,神情悲愤。
他这是在将自己彻底推离他身边,上一回他也这么提过,那时的他神情没有这般严肃的,今日却…….
“最近你在自己负责的工作范围内频繁出错,前天那份很重要的合约你也没有让客户签好,还迟到让客户等待。这样的员工,我们席氏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