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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神神秘秘的东西,倒是让苏软萌也起了一丝兴趣。

她很快就取了一把钥匙回来,打开了木盒子。

里面,叠着不少的信。

越往下,信纸越有年代感。

“这些信,都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写给我的,他是浏王的人,浏王有野心,手里有一批江湖人帮着做事,水家,孟家都在其中。”

苏老夫人收回了手,也不等苏软萌动问,直接没头没脑的说了起来。

“如今,我弟弟一家已经不在了,孟大儒接手了他以前的事,负责替浏王联系党羽,他们的手段就是培养姿色上好的女细作,用作妾作婢子的方式渗透各处,以此要挟各方大员为之卖命。”

苏软萌愕然。

好好的,跟她说这个做什么?

“你母亲是叶家女,叶师仁义,不愿受制,退仕归乡,他们便盯上了苏家,设计害死了你母亲,将水惠琴推入了府里。”苏老夫人闭上了眼睛,平静的叙述着,“苏家在朝中的官无数,却没有谁能抵得上他们的权势,我没办法,只好与他们周旋。”

“……”苏软萌盯着苏老夫人,心里隐隐有东西闪过,却快得抓不住。

“你不该回来的。”苏老夫人突然话锋一转,同时也睁开了眼睛,目光中带着悲凉,“田角山虽是匪地,可你在那儿,至少没人知晓你是苏家女,无人知晓……苏府便是覆灭,至少,不会没了所有骨血。”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故意刁难,想赶我走?”苏软萌叹了口气。

这么一说,倒是把许多说不通的疑点都给串连了起来。

一时,她都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她一直以为这老太太是嫌弃她长于匪窝,回来丢了苏府的颜面。

谁知道,苏府颜面第一只不过是老太太的借口。

只是,精明的老太太难道不知道,那些人若一直盯着苏家,那么,从她踏进白鹿村的那时起,她还能逃得了这儿的是非吗?

“每次的信,都在这儿,你拿去交给殿下。”苏老夫人无视了苏软萌的表情,继续淡淡的说道,“里面,还有不少有关水、孟、杜三家为浏王做的龌龊事。”

“殿下在村里住了这么久,你为何不亲自交给他?”苏软萌收起了心里的震惊,质疑的问道。

“那时,你太爷爷还是医正,你爷爷还在外面,苏家无数子弟还没撤回,你爹的命也在他们手里。”苏老夫人淡淡的说道,“若非殿下建议清债,一刀切去了苏府的毒根,苏家一时半会儿还脱不了他们的势力,也正因为他们发现掌控不住了苏家,才会有了后来的是是非非。”

“原来如此……”苏软萌再次叹气,将盒子直接盖上。

老太太的时间不多,此时可不是看信的时候。

“这些话,你知,殿下知便好,不要与苏家任何人提及。”苏老夫人说到这儿,语气一转,冷硬的说道,“要不然,我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

“……”苏软萌哑然,抱着盒子坐到了床榻边,侧头看向了苏老夫人,挑眉问,“你活着时,也没从我这儿讨着好,变成鬼,我就怕了你吗?”

“哼!不想他们有事,你就闭嘴。”苏老夫人瞪了她一眼。

“水惠琴在府里这么多年,都帮他们做了什么,你又为他们做了什么?”苏软萌又问。

她没有改口,但她的语气却悄然的缓了许多。

“水惠琴想控制苏家,为他们谋财,一直不曾成功。”苏老夫人顿了顿,才说道,“她被我盯死,在府里形同废棋,倒也没翻出什么大浪,只偶尔和水家做了几次不伤根本的生意,为浏王送了些银子,加起来还没三老爷欠国库的多。”

“他们的目标……重点是太爷爷?”苏软萌突然问道。

“是。”苏老夫人点头。

“我明白了。”苏软萌缓缓点了点头。

苏常山是医正,最近皇权中心,控制他,就能控制整个苏家。

试想,且不提苏家的财力,单说散落各地的医师,其影响力也比那些被孟大儒培养出来的女细作要大许多。

“你出去吧,让你爹他们进来。”苏老夫人盯着她,缓缓说道。

“好。”苏软萌点头,将盒子装进了她的药箱底层。

“你恨我吗?”就在她要出房门的一瞬,传来了一声很轻很轻的问话,轻得好像是自言自语。

“还没到恨的地步,顶多只是生气,气你这个老太太顽固不灵,为了苏家颜面不惜做出那么多狠毒的事。”苏软萌停下脚步,也没回头,实话实说,“不过,自那次知晓你保护了我娘的嫁妆起,我就不气了。”

后面,没了声音。

苏软萌微侧了侧身,犹豫了一下,再次开口:“我想,我欠您一声道歉,很抱歉,之前的冒犯。”

“你并没有冒犯我。”苏老夫人的声音很轻很轻。

轻得像是在低叹,带着一丝幽远。

苏软萌垂眸,心头存着的那点儿介意也烟消云散。

她快步走了出去。

一家子人都守在院子里,一听到动静,所有的目光全部扫了过来。

“老夫人有话和你们说。”苏软萌让到了一边。

苏常山冲着苏白及等人挥了挥手。

苏白及和苏白术一起将苏广白的轮椅抬了进去。

一群人涌入,倒也不见几分慌乱。

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苏软萌没跟着回去,而是随意的坐在了台阶上,仰头看着天。

上元节还有几天,天上的明月依旧残缺。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苏常山也没有进去,他是公公,这种场合守到儿媳妇榻前也不合适,看到苏软萌坐到台阶上,他也走了过来,有些不稳的弯腰坐下。

苏软萌忙扶了他一把。

下人们还在外面准备挂孝、烧纸、送行。

院子里便剩下了苏常山和苏软萌二人。

月辉余光落在身上,将并坐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心里不舒服?”苏常山侧头看她,轻声问。

“刚刚,她告诉了我一个秘密。”苏软萌无奈的笑了笑,“确实有些不舒服。”

“你祖母是个好强的女子。”苏常山也不问她知道了什么秘密,点了点头,他叹息道,“苏家或不是有她撑着,或许早被人拆了。”

“太爷爷,您知道什么?”苏软萌侧头,有些微讶。

听老太太的说法,苏家似乎没有别人知道她做的那些事。

“她有个不省心的娘家,还有个不省心的亲家。”苏常山轻笑,“她不好说,并不代表我们不知道,你爹手里已经有了不少对方的证据,只不过是碍着她的面子,怕她为难、伤心,这才没有说。”

“所以,她以为你们不知,你们就真当作什么也不知道了。”苏软萌抚额,“一家人,都这样藏着掖着,有意思吗?”

“以前,是没办法,如今,是不好说。”苏常山叹气,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好在,都快过去了。”

“方才忘记问她,是谁下的毒。”苏软萌突然想到这件事,忙站了起来。

“别去了,方才她没说,你问了也不会告诉你。”苏常山摆了摆手,拍了拍旁边的地,“坐,我们在这儿送送她。”

苏软萌抿了抿唇,又坐了回来,心里还有些犹豫。

离莲息再现,她要是不问,岂不是要错过给义父找解药的线索?

“下毒之人逃不出去。”苏常山只一眼,就看明白了她的心思,开口说道,“方才你爹已经通知了殿下,这些日子,殿下虽不在白鹿,可对村子里的调查却一直没有停下过,今晚,也该讨些利息回来了。”

“那就好。”苏软萌这才放心下来。

殿下做事,她确实可以放心。

就在这时,屋里传来了哭声。

“老夫人归天啦~~”有婆子哭着出来喊道。

“老夫人归天啦~~”

一声接一声,从里到外传了出去。

没一会儿,整个苏府挂起了白幡,哭声一片。

苏软萌和苏常山坐着没动,只抬头看着未圆的月,静静望着。

收殓的事,轮不过他们。

苏白及和苏白术夫妻三人带着老夫人身边的丫环婆子负责给老夫人净身换衣。

棺木也是早早就备下的,这些自有族中通晓这些事的长辈们安排。

“大姐,你的东西。”苏莲歆退了出来,带出了苏软萌的药箱,以及后来在苏老夫人头上收回的银针。

“嗯。”苏软萌淡淡的接过。

比起双目通红的苏莲歆,她冷静的不像个苏家人。

“去忙吧。”苏常山慈祥的看着苏莲歆,“你跟在你祖母身边的日子多,府里庶务如何处理,也比你大姐清楚,这几天,多帮帮你大伯。”

“是。”苏莲歆点头,抬手抹了抹眼泪,眉宇间多了一份坚定。

她看得出来,大姐真心不想掺和苏府的事,现在连太爷爷也这么说了,她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办好了事,管好了家,也是为苏家、为家主分忧的一种方法。

“太爷爷,我还有事和殿下说,明早再过来。”苏软萌看着丝帕包着的银针,抿了抿唇,起身向苏常山告辞,“你也去歇歇吧,府里的事有他们,自己多保重。”

“好,我会注意的,你忙你的。”苏常山点头,冲她挥了挥手。

苏软萌背着药箱,一路出去,府里内外已经挂好了白幡、白灯笼,前院,也有人在布置灵堂了。

“大小姐,你要去哪?”门房正协助人在挂灯笼,看到她,不由一愣。

“我还有事要办,明早再过来。”苏软萌点头,解释了一句。

“是。”门房这才匆匆过去,打开了正门边上的角门,一边还怕她多心,特意的解释了一番,“老夫人归天,现在天还没亮,这正门一时不好打开,大小姐见谅。”

“没事。”苏软萌哪会计较这个,她还急着去找君维安,想看看那盒子里的信到底说了什么。

她有种直觉,有人既然毒死了老夫人,说不定马上就会有人袭进来毁灭这些证据。

“小萌。”刚走到牌坊下,君维安已经带着人迎面走了过来。

“维安,有事找你。”苏软萌快步上前,一把拉住他的衣襟,低声说道,“要紧事,先回家。”

“好。”君维安抬眸看了一眼苏府门前升起的白幡,伸手揽住了她的腰,顺势往小院走去。

就好像,他只是来接她回家,再自然不过。

“老夫人给了我一些东西。”苏软萌依在他身边,声音低得只有两个人能听见,“或许关系到某些人的身家性命,村里既有人给她下毒,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潜进去毁灭证据。”

她说的有些没头没脑,可是,君维安却立即会意,紧了紧揽着她腰的手臂,应道:“好,我安排。”

苏软萌乖乖的点头。

她也知道,后续的事,她只怕插不上什么手了。

两人一路进了小院。

小院里还残留了些血迹,不过,还算整洁。

橙露和黎夙卿正站在屋顶,寻找有没遗漏的蛇,看到他们回来,才飞身下来。

“有事需要你们帮忙。”君维安看到两人,勾了勾唇,直接说道。

君维安请人帮忙,本就有求于他的黎夙卿当然二话不说的应了下来。

苏软萌见他安排妥当,这才略略放心。

回到房间,她便把藏在药箱底层的小盒子拿了出来。

里面的信一封一封的读过去,越读,两人的神情越是凝重。

这些信里,除了日常问候,还有一个细节,就是第一封信背面都有不少的红点。

看起来像是信纸上的花饰,并不起眼,可是,一对照那红点所在的位置,再将正面信上的字连接起来,却是实实在在的罪证。

写这封信的人,一直在以苏家人的性命、苏白及的前程为挟,让苏老夫人为其做事。

苏老夫人倒也是个厉害人物,这么久以来,一边和人周旋,为人办事,一边却还能保住苏家不被牵连。

“看来,真是错怪了她。”君维安看完了最后一封信,抬头看向苏软萌,“她在保你。”

“嗯。”苏软萌不知道该怎么说,之前怨过,可后来便存了井水不犯河水的心思远离,便是现在,她感概老太太的不易之外,却也没有别的想法。

老太太或许很厉害,出发点也很伟大,可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她也并不是没有错的。

要是事情发生的初期,她想办法把事情告诉家里人,以苏常山以及苏家族人的本事,未必就能受人钳制,兴许就不会有后来那么多事。

尤其是,水氏做出的那些丢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