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福川一滞，叹气，“明人不说暗话，苏大小姐也看到了，这些百姓们为了苏太老爷来此声讨，杜某苦劝无果，心里也甚是忧心，天寒地冻，若是冻出个好歹，这对苏家、对殿下、对大小姐你，怕都不是好事，还请大小姐三思，劝一劝他们，都散了吧。”
“原来是这个啊。”
苏软萌恍然，瞥了他一眼，很不赞同的说道。
“杜家主，我太爷爷这事儿，光明正大，哪里就不好说了，吴不寿出言不逊，我太爷爷都没和他计较，他倒好，仗着杜家的势，在外面狐假虎威，当时我可是听得真真的，他倒好，出了事，却赖我们讹诈，我太爷爷一把年纪，伤势如何，满城名医见证，难道还能是假？”
“苏前辈的事儿，杜某也很愧疚，是杜某驭下无力，实该向苏前辈负荆请罪的，可这几日，府门前被堵，杜某也是有心无力。”杜福川认真的说道，“不知此事，大小姐可能作主？”
“我能做我自己的主，可这些乡亲们，却是不知道的，杜家主也别说得好像我雇他们来似的。”苏软萌才不接他的话，挡回去之后，她转身面对众人，客客气气的行礼，“各位乡亲们，我才知你们竟是为我太爷爷而来，在此，我代表我们苏家，谢谢诸位了。”
“大小姐不用客气，苏老大人为了我们有多辛苦，我们都看在眼里，我们来此，都是自愿为老大人讨公道的。”
“没错，杜家凭什么打人！”
“杜家自己抠也就算了，居然还怂恿下人打老大人，凭什么！”
“还老大人公道！”
“还老大人公道！”
现场的节奏很快就被人带了起来。
“杜家主，你也看到了，这事儿，不仅我做不了主，除非，我太爷爷亲自来。”苏软萌心里暗笑，冲着杜福川摊了摊手，一脸无奈的说道。
“苏大小姐，若是这些人冻出了好歹，之前老大人的心血岂不是白废了？”杜福川的火气有些压不住。
“杜家主，你难道不是雁城人吗？”苏软萌挑眉，问道，“雁城百姓受灾，守望相助才是正理，杜家主就忍心让他们在你家门前受冻挨饿？据我所知，周大人可是连官衙都让出来安置灾民们了。”
“这……”杜福川的脸隐隐的黑了下来。
他现在才是真的悔了。
吴山这个废物，办不成事儿也不能这样带人过来啊！
“谢谢杜家主慷慨。”苏软萌扬了扬那欠条，笑得明媚，末了，好心的劝了灾民们几句，又提了苏家及哪些名医正在全力救治苏常山当中，这才带着人离开。
“噗~小萌，你看到了没？姓杜的那张脸啊，比锅底还黑了。”许三巧跟着出来，抱着苏软萌的胳膊苏不可支。
“还才到哪儿。”苏软萌撇嘴，“后面，有他吐血的时候。”
拿到银子的第二天，
大批的粮食和药材涌进了城，瞬间，解决了周大人的燃眉之急，同时还有不少的富裕。
苏家手头上仅有的铺子全部开门，以低于市价一成的价格，开门营业。
奚敏瑜在雁城，除了药铺，还有几家粮铺布庄，也紧跟着配合苏家，统一售价。
苏白及也联系了不少的乡绅、商户，同时行动。
除此，便是张暖联系的那些商户们，她根本苏软萌的建议，成功将这些人笼到了一条船上，成立了商会，张暖当仁不让的抢了会长的位置。
第三天，张暖的信就跟着第三批物资送到了苏软萌手里。
前两批，都是事先通过君维安的人提前安置到了城里，而这次，光明正大走的城门。
看到张暖在信里提及如何收拾那些想占便宜的商户们，再联系杜福川的黑脸，苏软萌忍不住拍桌大笑。
“暖妞说了什么？”田小翠好奇的凑了过来。
“她成了雁城、安城两城商会的会长。”苏软萌将信递给了她，“杜福川吐血的日子要提前了。”
“活该，让他为富不仁。”田小翠扫了一遍信的内容，还给了苏软萌，兴奋的起来，“我出去打听打听杜家的反应。”
“小心点儿。”苏软萌也不拦她。
前世今生，她都没有经商的经验，可现在，奚敏瑜在帝京，张暖在外面拼搏，雁城里只能她顶上。
还有苏家的事，自她那天说管定了开始，苏常山和苏白及便有意无意的把事情扔给了她。
尤其是苏白及，整天跟着赈灾队跑没影。
“姑娘，制药铺留下的那些人，方才来寻我，说也想为赈灾尽一份力呢。”正要出门，忍冬来报。
“你带他们去吧，正好现在铺子里缺人手，每日出工记录都交给你了。”苏软萌笑着点头。
赈灾抗灾，人人有责，她当然不会阻止他们。
“是。”忍冬应命跑了出去。
苏软萌披上暖和的大裘，带着侍从去苏家医堂看望苏常山。
还有两天就是除夕，苏常山也不能一直“躺”下去。
半路上，杜福川带着一群人坐着雪撬匆匆往官衙而去。
苏软萌瞧了一眼，再次莞尔。
杜家的人，现在终于知道急了。
医馆里，孟老几人又来了，她进门时，几人皆是面露喜色。
苏软萌看在心里，心里不免又添几分歉意。
苏常山的病情一直控制在他们自己手里，有没有好转，当然心里有数。
难得的是，这几位的真心，也算是这次的意外收获了。
“大小姐。”孟老等人看到她，齐齐拱手。
“几位前辈，这几日辛苦了。”苏软萌还礼，笑道，“不知几位前辈家中可有粮铺？”
“大小姐要筹粮？”孟老忙问。
“不是筹粮，是放粮。”苏软萌笑着摇头，“你们也知道，这次雪灾，雁城物价飞涨，尤其是粮食，到今日还高悬在三两银子一斤的线上下不来。”
“没错，这三两银子，以往在寻常人家，够吃一年了。”孟老点头，叹了口气，“奸商不义啊。”
“所以，我想邀请几位加入，正巧，雁城新组成的商会会长从外面筹到了一大批粮食，已经运到雁城，几位若有兴趣，我可以将苏家的份子分一些给你们。”苏软萌也是有心要报答他们。
以他们在雁城里的口碑，这次能博得好名声，对他们来说只是锦上添花，但对她来说，却是心意。
几家能结善缘才是最重要的。
毕竟，苏家垄断雁城医药市场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我们愿为大小姐效犬马之劳。”三人几乎没有商量，同时点头。
“好。”苏软萌笑了笑，看了一眼里屋，“我太爷爷今日再行一次针，可能也差不多快醒了，等我行完针，便带你们去。”
孟老几人当然不会有异议。
苏软萌也不避讳，带着几人进去，当着他们的面给苏常山扎针。
半个时辰过去，针一收，苏常山吐出一口黑血，睁开了眼睛。
苏软萌松了口气。
苏常山辛劳这么多年，身体里其实也有暗疾，这次，算是趁机清除了，以后调理调理，一定能更好。
“大小姐，外面有殿下的侍从来找。”苏元丰走了进来，看了一眼便明白了，见她收拾好，这才轻声回道。
“殿下让人来找？”苏软萌忙起身，看了看孟老等人，“叔爷爷，按着之前的方子给太爷爷再熬两天的药，另外，派人送孟老几人去粮铺那边，每人分一成购粮的份子给他们。”
苏元丰会意，一一应下。
“不好意思，不能亲送你们。”苏软萌歉意的看向孟老几人。
“大小姐去忙吧，我们可以自己去。”几人纷纷应着，心里也知道，她这是间接的想谢他们。
毕竟，现在的雁城，可不是谁都能买到那么多粮食和药材的。
苏软萌出去，果然看到君维安的侍从等着，也不多话，跟着他去了找君维安。
还是原来的那个酒楼，不过酒楼附近却已经全部收拾了出来，不再像之前那么一片狼藉。
火气大的青壮年们，正在那边清理积雪和倒塌的房子，做着重建的准备。
除了君维安和周知府，杜福川几人也在。
“小萌。”君维安看到她上去，放下了手里的茶杯，缓步迎了过来，冰冷的脸瞬间柔和，“杜家主来求情，有心拿出两百石存粮赈灾，想了结太爷爷那年事，你看，如何？”
“那件事，不是和杜家主没什么关系吗？”苏软萌挑眉，“对了，太爷爷方才吐了血。”
“可有大碍？”君维安神情一凝，忙问。
“人醒了，可毕竟一大把年纪了。”苏软萌摇头，一脸忧心，一副不想说的样子，“杜家主有心赈灾，是好事，跟我太爷爷的事哪能混为一谈，说得好像是我苏家不让你赈灾似的。”
“大小姐误会了。”杜福川忙解释，“杜某是真心的，只是，杜苏两家的交情，也不能因为这个误会给毁了，故此才想请殿下做个中间人，并无他意。”
“道歉便道歉，赈灾便赈灾，能把两者混为一谈，除非杜家主确实做了阻止赈灾的亏心事儿。”苏软萌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番，不屑的说了一句，站到了君维安身后，小声问，“你找我，就是为了这事儿？”
“嗯，事情总得有个了结。”君维安毫不掩饰对她的宠溺，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捂着手里取暖，一边不满的说道，“雪虽停了，可融雪更冷，怎不多穿些就出来？”
“已经穿得更多了，再穿就跟球球一样了。”苏软萌撇嘴，目光四扫，“球球呢？”
自那次用白球追踪过孩子的踪迹，白球便借给了他，她此时才意识到，她好几天没见到白球了。
“在那边。”君维安指了指一边的椅子。
那椅子还用棉团围成了一个窝，白球披着一个小被子，正在那儿睡得舒服。
“它倒是舒服。”苏软萌顿时笑了起来，“你可别把它给宠坏了。”
“不会，今早立了功，奖励了一只烤鸡，歇会儿不会宠坏的。”君维安自顾自的揽着她过去看白球。
杜福川等人被扔到一边，尴尬不已。
周知府打量一番，考虑到雁城的安定，只好出面打圆场：“杜家主，苏大小姐说的话，原也没错，赈灾是全城百姓的大事，苏老大人那儿，等他大好了，你再亲自去赔个礼也就是了，莫混为一谈。”
“倒是杜某想得偏差了。”杜福川脸色不好，却也不得不低头，“请周大人示下。”
“来，这边细说。”周知府将杜福川引到了另一边。
其他人都跟了过去。
苏软萌也不管他们，和君维安坐在白球边上说悄悄话。
她才知道，今天白球在倒塌的雪地里找到了三名生还者。
她不由无语，能将一只狐狸当做搜救犬来用的，也只有他了。
“太爷爷真没事？”君维安睨了那边一眼，关心的问。
“没事，调养几日便好了。”苏软萌点头，“过两天就是除夕，总不能真让他躺着过年。”
“杜家按捺不住了，这事儿明儿就能解决。”君维安有些愧疚的看着她，“为了赈灾，连累你一起受苦了。”
“我又不是只为了你。”苏软萌睨了他一眼，摇头，“暖妞今儿送物资还带了信，她组建了商会，雁城这边，我想趁着现在在官府登记一下，以后若再有这样的灾事，商会也能统一调度，市面上的物价也不会这么被奸商抬得这么离谱，你们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说说详细的。”君维安起了兴趣，将她按在一边椅子上，亲自给她倒了一杯热茶。
苏软萌坦然享受他的服务，细细的说起了之前组建商会的想法，以及张暖这段日子的付出。
君维安听完，赞赏了几句，又提了些小细节。
没一会儿，周知府那边送走了杜家那些人，笑着过来报喜：“殿下，这姓杜的终于吐口了，五百石粮食，一万张膏药，还有棉被棉衣，估计回去之后，要摔桌子了。”
“城中的大户，哪家没有捐个百石，这个姓杜的，为富不仁，不敲打，不知疼。”君维安摇了摇头，转移了话题，“周大人，小萌这儿有个事，需要向您请教。”
“王妃有何吩咐，只管说。”周知府现在对苏软萌的态度已经好了不止一点，闻言，忙客气的说道。
苏软萌要说的自然是商会的事，忙又简单的重复了一遍，之前没想到的漏洞，也被君维安的提点弥补。
周知府一听有这样的好事，立即来了兴趣，细问了起来。
苏软萌也不怯场，将实情相告，还提了张暖的身份，以及她们和奚敏瑜的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