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个意外收获,这样的恶邻,能少一个算一个。
这一打扰,困意全消。
苏软萌干脆掀被起床,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门推开的一瞬,隔壁的动静嘎然而止。
她侧头瞧了一眼,那边的四姑娘等人也在瞧着她,尤其是四姑娘,一脸的惶惶。
她好笑的勾了勾唇,转身进了厨房。
田小翠还睡着,白球从那边房间的窗户里溜了出来,跑到了她脚边蹭了蹭,摇了摇尾巴。
这家伙自打几年前遇到一只小白狗,便学会了摇尾巴,这些年一有所求就将它自己当成狗狗般,对着她和田小翠摇尾乞怜。
“臭球球,又馋了?”苏软萌弯腰将它提溜了起来,放到了一边的桌上,点了点它的鼻子,说道,“等着,这就给你烤一只鸡。”
白球跳了跳,才团起了尾巴,蜷在那桌上团成了团,眼巴巴的望着苏软萌。
“赶紧走,赶紧走。”外面,四姑娘在催促。
没一会儿,牛车便载着满满当当的东西出了院子,往村东头走去。
四姑娘则带着三个小子两个丫头在院子里挥锄头。
她家的院子里,一边种着八仙草和黄药子,一边种了菜。
此时,她也不管药是不是成熟,菜能不能吃,挥着锄头一通的刨。
苏软萌在灶间做早餐,看得一清二楚,突然间,她有些恍然的瞧了瞧自家的院子。
原来,她家院子里的土是这么回事啊。
“一大早,好烦。”天渐渐亮起,粥刚刚熬好,田小翠打着哈欠、揉着后颈不高兴的过来了。
“忍一忍吧,最后一天了。”苏软萌笑着安抚道。
“嗯?”田小翠疑惑的看了看,转身探了探,惊讶的问,“她家搬走了?”
“嗯,说是怕我们半夜往她家放毒蛇。”苏软萌起身,将烧好的鸡扔到了白球面前。
白球早就站在那眼巴巴的等着了,见状立即扑了过来,前爪拨拉了几下,才坐了下去。
“吃饭吧,一会儿我先去一趟药堂,看看行情。”苏软萌一伸手,将田小翠拽了回来,指了指一边的灶台,“你和白球留在家里准备准备,等我回来我们就进山。”
“好嘞。”田小翠点头,转身去打水洗漱。
苏软萌洗漱完,喝了一碗粥,便带着家里的草药前往药堂。
苏家在白鹿村的最中心,牌坊所在更是苏家的正大门。
除此,门下各个堂都分布在周边,只不过,按着性质不同,学堂在左,其他经营类的在右。
药堂平日主管收药卖药,也在右边。
恰巧的是,苏软萌前往药堂的途中,方才从四姑娘家离开的牛车此时也停在了药堂百米远外的一个院子里。
原来是换了个院子。
苏软萌瞧了一眼,从门前路过。
药堂的门刚刚打开,几名身穿药士衣饰的年轻人正拿着抹布、扫帚在收拾。
药士衣饰与医士有些相似,都是立领深衣,只不过,医士是白色的,长及脚踝,而药士则是绿色的,长及膝盖,下面醒上同色的裤子和白底黑靴,看着也挺精神。
苏软萌只是扫一眼,便看到了药士胸口处有个很不起眼的“苏”字古文,这个字在医士和那个叫子星的年轻人身上也有,只是,寒光和子星的那个边上都有三道绿纹,苏川柏有五道,而眼前这药士则是四道。
这条纹代表什么,她就不知道了。
“姑娘,可是要换药草?”她刚刚靠近,站在门边的药章便客气的迎了过来。
“是。”苏软萌解下自己的竹篓,“就是这些。”
“请。”药士拿着抹布,领着她进了门。
药堂的大厅极大,三面围起的柜台后,排满了百子柜,呼吸间满是药香味。
这是抓药的地方,收药则在另一边,从左侧门穿过,是个差不多大的偏厅,靠墙满满的木架木桶,里面已经有不少药草。
中间,还有一排木台。
药士将苏软萌带到前面,抹布一扔,提起她的背篓便开始分类清点。
苏软萌没多问,安静的站在一边,四下打量,一眼就看到了旁边偏门处的墙上写着无数的药名。
最新收购:大青根、鲜十签干廿签,大叶凤尾、鲜十签干廿签、大母猪藤、鲜十签干廿签……蜈蚣、活三十签干优五十签良四十签。
满满的一长串,全是收购信息,正是她所需要的。
只是,她有些不懂后面的价,什么叫鲜、干优、干良的?
蜈蚣还有这样的种类么?
她怎么没听说过?
“姑娘,这几种的价都是一样的,一共廿八斤六两,按鲜草药的价算,每斤五签。”药士办事利索,没一会儿便取回了签子,双手递给了苏软萌,“这是你的签子。”
“多谢。”苏软萌挺满意,接过后瞧了瞧,确认无误便收了起来。
除此,她还得到了一本小册子,按着这年轻医士的解释,这小册子是用来记录交易的。
不论是药堂,还是以后她为其他技堂办事,所获得的酬劳或是交易签数,按着一百签积一分的规矩,可在年终时得到家族派发的利市,或者,可以用这个积分,换取稀有药材、调职、调技堂等等平时不能用签子解决的事情。
苏软萌听到稀有药材时,眼睛都亮了。
她来的目的可不就是为了稀有药材。
收好了小册子,又询问了一番收购单上的有关“干优、干良”的问题,苏软萌才背着竹篓回家,路上,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底。
看那上面的收购信息,蜈蚣的价远远超过了其他的药草,尤其是制好的优等蜈蚣,更是达到了五十签一斤,她要想在年底换取到药材,就要提高交易额。
而对她来说,炮制优等的蜈蚣那是轻轻松的事儿。
“球球~快出来~~”还没到自家的院子,苏软萌便听到田小翠的喊声,“球球~赶紧出来,不然等小萌回来揍你啦。”
“球球又跑哪去了?”苏软萌加快脚步,三步并作两步,进了院子,疑惑的问。
“我不知道,刚刚我在收拾灶间,还看到它在院子里,转个身就不见了。”田小翠秀气的眉紧紧的皱着。
苏软萌四下瞧了瞧,看了一眼隔壁。
隔壁已经锁了门,院子里的土和她家这边差不多,翻得很干净,看不见绿意。
“不会又闻到哪家煮了**?”田小翠抚额,哀号道,“小萌,这样下去可真不是办法,得想个法儿治治它。”
“应该不会,它在寨里,也不是哪家煮了鸡它便去的。”苏软萌有些迟疑的说道,“等它饿了累了,自然会回来。”
白球很聪明,在山上时,常去的也只是那几家熟悉的待它好的人家,至于别家,它顶多就是闻闻香而已。
“小萌,你忘记了,它昨天还翻了那户人家的墙呢,现在会不会又去……”田小翠忽然想起昨天的事,急急的提醒道。
“……”苏软萌哑然,心头浮现一张俊逸的脸,腰间忽的有些烫,昨天那铁臂怀绕的感觉仿佛还在。
“要不要去看看?”田小翠催道。
“我去。”苏软萌略一沉吟,无奈的点头,将竹篓交给了田小翠,“一会儿我们要进山捕蜈蚣,你再帮我杀几只山雉,将其毛、肉、骨、血、内脏混合下锅焖煮,煮烂后,拌上糠,湿度,以抓在手里能挤出水、抛在地上撤得开为宜,另外,去村里看看,换几个大陶缸回来。”
“要大陶缸干嘛?”田小翠纳闷的问。
“如今正是蜈蚣产卵的时候,我们去多捕些回来养着。”苏软萌笑道,“我方才在药堂看到了,目前合适我们的,就数蜈蚣最高价,天天去山里捕,总有尽的时候。”
“哦。”田小翠恍然,接了竹篓。
“给。”苏软萌摸出签子,递给了她,“我去找球球。”
希望它不会又去了那儿,要不然,她的银子又要缩水了。
想到这个可能,她的脚步又快了几分。
再次站在那高墙下,望着那探出来的娇艳欲滴的红杏,苏软萌迟疑的停了下来,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个男人温柔的声音,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姑娘家,爬墙太危险……
爬墙危险,但是,走正门更烦,这么大的宅子,必定规矩多多,还不如危险点儿。
撇了撇嘴,她挽着袖子就要上前。
“小萌?”就在这时,温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苏软萌一僵,猛的转身,便看到一张俊逸的脸赫然在她眼前。
剑眉轻挑,黑矅石般的眸凝在她身上,唇角微扬起些许弧度,浅浅的笑意里含着莫名的温柔。
今天的他,墨发依然随意的挽在后面,身上穿着一袭银丝隐绣花纹的黑色深衣,立起的领中露出里面朱色的里衣,收拾的整整齐齐。
“又来爬墙?”男人望着她,温柔浅笑。
“呃……”苏软萌脸上一烫,指了指里面,尴尬的问道,“我家球球不见了,所以……”
“奕。”男人侧眸,冲着身后的玄袍年轻人轻声吩咐,“去看看有没有在里面,”
“是。”年轻人快步离开。
“多谢。”苏软萌松了口气,拱手道谢。
爬墙被主人抓包,这样丢脸的事,她实在做不出第二次,有他的人去查,那自是最好的。
“进去坐坐?”男人打量着她,问道。
“不用了。”苏软萌忙摇头,瞧了瞧他身后,他后面还有几个随从,有两个手里还捧了东西,瞧着似乎是要出门送礼,“您有事儿便去忙吧,我在这儿等就好。”
“君维安。”男人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苏软萌一头雾水,眨着眼瞧了他一眼。
“我的名字。”君维安望着她,含笑解释了一句,眸光里隐隐带着审视。
“君公子。”苏软萌一滞,犹豫了一下,再次拱了拱手,报上自己的全名,“苏软萌。”
“我知道。”君维安听到这名字,眸光渐幽,语气却越发的柔。
“你……知道?”苏软萌惊愕的眨了眨眼。
她上一次明明只说了自己叫小萌,而且,在这白鹿村里,除了老夫人,只怕就只有田小翠才知道她的全名……哦,不,还有今天那个叫司羽的药士记录的账本。
可是,这才是多久的事儿,他就知道了?
“嗯,我知道。”君维安点头,笑容渐浓,“小萌,很高兴认识你。”
也很高兴,能在她变坏之前,找到她。
“……”苏软萌却听得更加的疑惑起来,退后一步,目带警惕的望着他,好一会儿,她迟疑的问,“君公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唯有这个理由,才能解释得清,他的柔情是怎么回事。
“小萌为何会觉得,我认错了人?”君维安挑眉,笑意晏晏的问。
“没什么。”苏软萌尴尬的笑了笑,没多说下去。
她总不能告诉他,她是觉得他看她的眼神不对吧,万一人家并没有那种意思,那岂不是尴尬了。
君维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含笑不语,也不离开,陪着苏软萌站在墙边等着消息。
金色的阳光洒下,他沐在那光中,俊美的容颜炫目的让人移不开目光,颀长的身姿傲然而立,直如青松。
苏软萌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被牵引。
君维安也不在意,唇角浮着浅浅的笑,随意的站在一旁,也在打量眼前的小姑娘。
在寻常姑娘中,她的身量也算得上高,站在他面前恰好到他的下巴。
在这一瞬间,他竟莫名的想到了她在他怀中时的那种契合,似乎,她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天生为他而生般。
这种从不曾有过的一种感觉袭来,他的心口猛的一荡,身体竟就有了反应,一股灼热自小腹处升腾而起。
君维安心头一凛,微侧了侧身,垂眸压下了这躁动。
“爷,府里不曾有小白狐的踪迹。”没一会儿,之前的年轻人回来了。
“没有吗?”苏软萌有些失望,心里也担心起来。
难道白球真的跑别家去偷吃鸡了?
可早上,她才给烤了鸡,让它吃得饱饱的,在不饿的情况下,它根本不会那样做,还是说,它像在山上时那样,跑出去玩了?
“可需要我派人帮你寻?”君维安打量着她,温和的问。
“不用不用。”苏软萌连忙摇头,谢绝了他的好意,“很可能是跑哪里玩去了,晚上便会回来,多谢两位,给你们添麻烦了。”
他的态度,让她避之不及,哪里敢让他帮忙。
道了谢,她也顾不上别的,便匆匆告辞,往自家的方向跑去。
“爷,还去苏家么?”年轻人站在君维安身边,说道,“她的身份是苏家的表小姐,只怕我们上门去问,也问不出什么结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