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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洞窟,这里四周的冰墙看着就像面镜子。从露天的洞口外照射进来阳光,结冰清晰反射出了达米安脸上的惊吓。

纯白毛色的狼群们在低吼,它们达米安趴在周围的地上,紧闭着野性的双眼睡眠。达米安没有心情去数到底是有几只,但他知道自己绝对无法从这狼窝中跑掉。

整个人都被包围在了角落,就连指尖都有一只冰原狼在沉睡。而且明显的体积要更大上许多,一口吞下达米安全部都不会费劲,它应该就是这里的头。

达米安坐在原地不敢发声,他慢慢后退想起身离开,但狼群还是闻到了恐惧的浓厚气息。它们纷纷起身,用无数双血红色的野性眼睛,紧紧地注视着达米安不放。

狼群的王在起身后看起来更大了,它垂着脑袋俯视着达米安,一直把这个人类逼退到了最角落。手掌大的瞳孔狂野无比,但却并不曾展露出锋芒和杀意。

达米安下意识地拔出了腰间的短剑,庆幸自己还能有把武器抵抗,尽管面对这众多的狼也没什么用。

这一举动激怒了它们,狼王的眼睛开始变得像尖刀般锋利,恐吓的低吼声持续响起,在这洞窟内不断徘徊。

达米安想着死定了,狼王将獠牙贴近了他。这把短剑应该都没有它的牙齿坚硬,达米安所能做的只有紧闭双眼,等待着即将降临此身的痛楚。

“住手,娜梅莉亚。”一道清澈响亮的男声响起,甚至盖住了群狼的低吼。

狼王闻声停下了动作,它向后转过身去。

头发略长的白发少年站在那里,身后背着一把长弓,穿着一身用熊皮做成的厚衣。无精打采的疲惫眼睛,仿佛这辈子都没睡醒过一样。

他从袖口中伸延出钩锁,身后正拖拽着一头已经死去的剑齿虎。

“把剑收起来。”少年的语气听上去有些不悦,他拖拽着剑齿虎走到狼群的中间丢下,供那些刚出生没多久的幼狼进食。“如果你还想活着走出这里的话。”

达米安静静地望着他,心里有无数的困惑想问个清楚,但也还是先听话收起了短剑。

狼群见状收起了恐吓的低吼,又盘坐在了原地继续午睡。狼王则来到了少年的面前,对他的馈赠表示无声的感谢。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达米安不解地问道。他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来到的这里,而是在别的其他什么地方......遇到了一些事情。

刚才睡梦中所看到的那些记忆,那感觉是如此地真实。已经不能将其称之为梦境,简直就是全部亲身体会了一遍。枯萎倒塌的苍天巨树,挥舞着火镰的魔族,还有一段自己过去的记忆。全部都掺杂在了一起,分不清究竟谁是谁。

“是镰把你送来这的,你当时受了伤,十分严重。”少年突然说。

“你帮我治疗的?”达米安回问道。他渐渐想起了一些事情,撩开了自己破了个洞的衣服。发现腰间的伤口已经痊愈,只剩下了一道不太显眼的疤痕。他想这也算是勇士的一枚勋章,但或许在其他无面者的眼里,刺客受伤本身就是件不应该的事情。

“也不是很情愿。”少年叹息了一声答道。“我本想着让你死掉算了,但那家伙坚持要救你。”反倒歪着脑袋看向了达米安,镰过去在他的印象中可没这么好心。“不知道都在想什么,真是给自己徒增麻烦。”

少年嫌弃的态度让人倍感亲切,达米安大概了解状况的点了点头。周围的空气如此寒冷,头顶还不时有雪花飘落,估计是已经回到了雪山。

达米安之所以没被冻死,是因为有狼群围住了他帮忙取暖。

白发少年抚摸着狼王的毛发,幼狼们在他的脚边啃食猎物。达米安又休息了一会,然后从地上缓缓起身问:“她人呢?”

少年闻言白了达米安一眼,他们之间从不过问彼此的事情。

“我不知道,只是将你甩手扔在了这,说是在她回来之前都别乱跑。”少年说着重新点燃了一度被熄灭的篝火,放下背后的长弓他开始制作新的箭矢。“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这样悠闲睡觉的。”少年头也不回地讲道。“灵,这是我的代号。”

“你也是柱的候选人?”达米安走到灵的身边,狼群的王仍然还在注视着自己,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

劫,黑,目,镰,隐,阵,幽,在这样算上灵和自己的话,候选人们刚好就是九位。但其实应该还有一个人存在,达米安才是那个中途插入的第十人。

“怎么说也比你像样点。”灵说着从包里拿出了一块丰满的肉干,随手就丢给了达米安。他现在应该饿了,随着知觉渐渐地恢复。

灵是对的,达米安早已饿的快要发疯。只是心生的恐惧让他饱了一会,已经消退大部分的现在,迫使他的吃相比野兽还难看。

“这是在哪?”达米安坐在灵的身边取暖,他环视洞窟的四周,狼群们似乎对自己都不太友善。

“雪山脚,我负责在这里看守。”灵答道。

“看守什么?”达米安的表情很疑惑,这座雪山内他不了解的事情太多了,总该不会这里也囚禁着恶魔,或者其他的什么怪物。

“它们。”灵说着将视线撇向了狼王和它的族群,它的名字叫娜梅莉亚,是与灵签订契约的使魔。

说实话这很方便,既然你降服了狼群的头领,它们自然也就归你管了。

“在这座雪山生活的生灵,都处于界大人的结界之外,所以有一些偶尔会跑下山去。”灵说着站起身,挥手示意达米安跟上,两人朝洞窟的外面走去。“在险峻之地长大的野兽都很强,会给一般森林的生态带来破坏,所以得将它们关在这。”

一直来到洞窟的外面,眼前是一片仿佛许久未见的广阔雪原。远处彼此起伏的山峦参差不齐,一条悠长的河道分裂了大地,只有一座老旧的木桥连接着双方的领域。

“不过也会遇见些不走运的家伙,碰巧找到这唯一直达山顶的路,企图窥探无面者的秘密,或者是想来猎杀雪山上的野兽。”灵来到木桥的边缘,他俯身朝着下方断崖的河道望去。“到那时候将他们制裁,这就是我的使命了。”

十几......不,或许应该是有几十具。因被冻僵而无法腐烂的尸体,就那么尸体摔得四分五裂,永远长眠在遥远的木桥之下。

“而且......也是为了防止有谁想要逃跑。”灵回头看着达米安笑了,他的意思已经直白的不能再明显。灵是柱候选人们的执行官,在这唯一能下山的出路,追捕猎杀那些企图背叛的人。

刚吃下去的肉干瞬间变得有些恶心,达米安甚至起了怀疑这到底是什么肉。这家伙绝对是故意恶心自己的,性格真是恶劣过了头。

“不过,就算你不逃跑,也应该活不长了吧。”灵的语气意外地混有些怜悯,但并不算多。

“你什么意思?”达米安疑问道。

“还能有什么。”灵闻言表情有些吃惊,达米安是真的不清楚,还是说拥有着绝对的自信。“试炼之日到的那一天,你觉得自己能赢得了我们吗?外来者。”

达米安不知道灵说的那是什么,他本想继续追问下去,突然身后一声焦急地狼叫,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一只冰原狼身处在洞窟入口的上方,他冲着两人拼命嘶吼。不,正确地说只是在呼唤着灵。

“看起来是发生了什么。”灵紧皱起了眉头,还没等达米安说话,他就吹起了一阵悠长的口哨。

洞窟内的娜梅莉亚快速跑了出来,口中还叼着灵的长弓与箭袋。

也不知道是不是达米安的错觉,挤出狭窄的洞窟后它看起来更大了。体积都赶上了一头巨龙,而且四肢还要更加健壮许多。

拽住娜梅莉亚的毛发一跃,灵就骑上了它的背部,他居高临下地看向达米安。“你去不去?”灵问。“镰让你在这等着,可你有那么听她的话吗?”

骑着冰原狼的灵看上去很威风,达米安闻言不经露出了笑容。

“完全不。”

巨大的冰原狼在雪原上狂奔,它的速度应该不输一切生物。周围的雪景看起来都是会动的,灵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但达米安只能牢牢抓住娜梅莉亚的毛发,强忍着不让刚吃下去的食物吐出来。

跟随着冰原狼一直奔跑了几分钟,数不清跨越了多少险峻的地势。

它们已经远行了狼窝数公里,灵轻松从娜梅莉亚背上跳下,达米安则在上面缓了好一会。

完全冻结起来的宽阔湖面,既结实又十分滑脚,不自然地坑洼到处都是,肯定是不久前发生了什么。但这里经过长达数百年的寒冷,湖面的结冰早就结实地跟钢铁一般,是什么能把这里践踏成这样。

群狼一直都是灵的好伙伴,它们的鼻子即使在雪地里也很有效,雪山脚附近若是发生了什么,灵永远都会是最先知道的一个。

两人顺着冰原狼的指引在冰面上行走,娜梅莉亚缓缓地跟在后面。灵率先注意到了事情的不对,他加快脚步往前跑了一段距离。单膝下跪在冰面上,抚摸着脚下冻结的寒冰。

“这个......不会吧。”灵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事实上甚至有些难看过头了。“可恶,出大问题了。”

“怎么了?!”达米安跑到灵的身边,他顺着视线一同看去,结果也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青发的少女长眠在结冰之下,亦或者说是部分的她。身体和四肢被切割成了多块,像被打散了的积木似地摆放混乱。

“她是渊,柱的候选人之一。”

灵说罢瘫坐在了结冰上,捂住发痛的脑袋长叹了口气。

柱的候选人在雪山之中被杀了,而能有足够条件下手的人,除了其他的候选人之外也就没别的了。

————————————

“这个,可不好向界大人解释啊。”

拍打在肩膀上的雨水寒冷无比,吹过的风使人的身体在微微摇晃。掺杂着硝烟的气味扫过鼻尖,撩起了那紫色的紧束马尾。头顶茂密的乌云在下着朦胧的雨水,正午的太阳照射不到分毫的大地。

镰的袖口中弹射出钩锁顶固住墙壁,她倒挂在城市高耸的钟塔顶端,观望着这已然化作一片余烬的死城全貌。

超越一切建筑的宏伟城墙,仍然在守护着这座城市。它密不透风的坚硬厚度能抵挡一切,就算是海啸袭来也不能越过它的臂膀。

但是它在今天还是没能够保护好......就算自己的身影还是那么雄伟,城内的场景也早已化为了一片废墟。

弥漫的硝烟从各处塌陷地房屋中升起,白英石的建筑房群被染成了难看的焦黑色。城市中央湖泊的水流蒸发了个干净,庭院或者花园中的树木,如今也只剩下了干枯的躯壳。宛如是发生了一场大火,燃尽了这座城市内的一切。雨水根本掩盖不住这股刺鼻的气味,来到最高点后反而变得更加清晰。

前一晚这座城市还不是这幅凄惨的模样,而且事实上就连一夜都没用上。只在镰将达米安送回到灵那里,然后再返回到这里的短短几小时。多恩这座城市就已经沦陷了,北方城墙的坚固大门,现在已经被践踏的还不如块木板。

距离城门被攻破的13小时之前——

漆黑寂静的深夜,那吹响战争的钟声,将所有人关进了自己的房子。拉上窗帘闭门围着家人们祈祷,尽管过去他们从来都不信神。

“伊兰姆。”艾米莉思抬头激动地喊道。经过了这场漫长又充满鲜血的旅途,她和阿兰终于搀扶着追上了自己弟弟的背影。

伊兰姆就那么站在那里,他面前的是一座宽阔河道。全城各地的不同井口,地底之下的水道却是相通的。这里的水流几乎通往全城,多恩市民的大半都用这里的水,洗衣,做饭,解渴,洗澡,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全城的命脉。

“废了不少的时间,但是总算是到这一步了呐。”阿兰微笑着看向艾米莉思,松开了搀扶住她肩膀的手,任其瘫坐在地上无法行走。他自顾自地一步步朝伊兰姆走去,艾米莉思显得有些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