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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了瞳孔的眼睛被一片洁白覆盖,只有左侧脸旁没有收到伤害的眼睛,仍然还倒映着微弱的光芒。五边形的宝石晶莹剔透,宛如在黑暗中新生的火焰。散发着绿色的荧光照亮了周围的一切,向所有人宣誓着自己的存在。额头是专属的王座,它身处在托曼那伤痕累累的身体之上。然后在那宝石最闪亮的中心,蕴藏了十几年的记忆,也随之一起被唤醒复苏。

在那黯淡的眼睛之中,正倒映着过去的破碎片段。

“……”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自己的嘴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明明可以发出叫声,却就是念不清楚正确的词语。就仿佛自己其实还没有长大,不过是才刚学会走路时的一个孩童。

“别跑太远哦,伊安。”

身后传来磁性的女声,绿色的草地踩上去就像棉花一样柔软。天空之上是纯白色的云朵,好的天气也有着同样温暖的气候。小跑着挥动那双稚嫩胖乎的手臂,在被彩色小鸟包围的花园中,无忧无虑自由地奔跑。

“真厉害呢,已经可以一个人走这么远了。好啦,快点回到妈妈这里。”

闻声突然停下自己那陌生又笨重的身体,回过头所看到的,是一名梳着漫长黑色卷发的女性,正对自己微笑着张开了怀抱。就算抬头注视着她的脸,也还是看不清具体的样貌。这个不清楚何时发生的过去实在是太遥远,早就已经想不起她的长相和名字。但那些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感觉却还是如此的清晰。

发出回应般地稚嫩童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听她的话。明明只是妈妈这普通的两个词语,却有着一种难以形容地魔力。但即使想不明白,也还是迈着迟钝的脚步,一步步地慢慢扑倒在了她温暖又好闻的怀里。

“好孩子~”

低头垂下的卷发一直抵到了自己的耳边,名为妈妈的陌生人,宠溺用力地抚摸着自己的头。其所使用的力道强度,也表达了她心中情感的强烈程度。

“夫人,那一位想要见您。”

突然出现的高大骑士,打断了伊安和母亲之间的亲密。伊安望着母亲身边的骑士,被她的面容吓到感到畏惧,不由自主地卷缩了一点身子。这一举动似乎被骑士所察觉,坚毅却又平淡的脸上浮现了些许的苦涩。就算是被人称作玫瑰骑士的她,受到孩子的嫌弃还是会觉得失落,尽管布蕾妮在口头上绝对不会承认。

但母亲现在脸上的表情,却像是一朵盛开的鲜花。虽然伊恩依然还是看不清她的脸,但自己确实感觉地出,母亲是露出了笑容。与跟面对自己时的那种笑容不同,这是另一种相似,本质上却又有着大不同的爱。

“去和妹妹玩吧,伊安。”

母亲说着轻推了下后背,自己轻易地就被打发到了一旁。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平衡,明明刚才还对自己温柔地来着。

“让他进来吧,注意请温和一些,布蕾妮。”

伊安的母亲掐着腰,神情认真地看着布蕾妮,仿佛再说着什么很重要的事。看来接下来的这位客人,似乎经常遭受布蕾妮的白眼和敌视。

跟这洁白高尚的花园格格不入,一身看着都热的黑色皮衣。不知为什么自己同样的也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是凭借着体型和那轻快的步伐,看得出是一个年轻的精装男人。

虽然能从伊安的母亲之前对布蕾妮的警告中听出,布蕾妮和这个男人的关系并不是很好,但她再放行之后却没有选择一起跟过来。这是为什么?这人的言行举止明明看上去都很轻佻,她的指责应该是保护自己和母亲还有妹妹才对。

两人之间具体的对话,因为离得太远已经想不起来了。只是仿佛看到了一张定格了的画,两个面容模糊的男女相拥在了一起许久。突然出现了一种莫名的疏远感,伊安看着这定格了的一幕,那时还纯真懵懂的他,还不明白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不知道他们坐在阳台的椅子上究竟聊了多久,说了些什么样的秘密。只是母亲从心底由衷露出的欢笑声,却久久地徘徊在自己耳边不曾散去。

“你好啊,小子。”

走过旁边亲切地对着自己打了声招呼,一点也不温柔被粗暴地摸了摸头,伊安朦胧无知的面容,根本就什么也还都不了解。

“至于你……你最近过的怎么样?我的小公主?”

自己对此应该不需要感到失落吧,年轻的男人更加亲切地抱起了还不会走路,一直爬在草地上打滚的妹妹。就如同许久未见地真正亲生父亲,男人也向母亲之前对待自己的一样,对安妮表达着自己心中的爱意。

熟悉的纤细手掌搭在了自己的肩膀,母亲不知何时已经悄悄来到了身后。她半跪在地上一句话没有说,只是默默享受着这份幸福……

————————

“他回来了,这怎么可能!”

凄厉的叫喊声打破了自己的梦,一直以来都只有自己一个人住的宽敞房间,床头却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两个人影。

“……”

因为疲惫而几乎快要张不开的眼睛,倒映出了那不知何时亮起的烛光。因为实在太过年幼也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只能默默地听着这两位不速之客,在自己的房间里争吵。

“冷静点,我们仍然还有其他办法。”

“还能怎么办?!等到他们长大一切就都会败露。”

类似于母亲的身影心疲力竭地坐到了椅子上,但却因为心中的焦急又很快地站了起来。另一名穿着黑色皮衣的男人,脸上的表情应该也没有比伊安的母亲要好上多少。但是如果只看气质,他要显得更加成熟和稳重的多,无时无刻都在思考着什么。

“……我们离开这里,带上孩子们一起走。”

决定般了地语气变得严肃,不在有着往常那样的轻浮。男人来到快要急哭了的爱人身边,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熟悉彼此的两人不需要任何的沟通,只是一个眼神就都明白了心里的所想。

“……呜。”

母亲温暖的双手将自己从床上抱起,然后用轻纱的布衣裹住,紧紧地抱在了怀中。

“没事的,我不会让人伤害你。”

—————————

“这边。”

接住从墙壁上跳下的母亲,男人系紧了身后的包裹,里面正躺着熟睡的安妮。但是一直被抱在怀里的伊恩,却没有那么舒服的可以到睡着的地步。

曾经可以大摇大摆出入整个城堡的夫人,如今却穿着一条被染脏了的裙子,像一个得手的窃贼般,悄悄地顺着安全的路线逐渐离去。然而在这守卫森严的城堡,她们又怎么可能如此简单的离开。

“夫人。都这么晚了,请问您是要和这位先生去哪里?”

手掌搭在腰间的长剑上,布蕾妮从墙壁的阴影中走出。伊安的母亲节见到她并没有太多的惊讶,似乎早就猜到了不可能会这么简单。但看到前来阻止的人是布蕾妮,反而让她松了口气。

“让开布蕾妮。我知道你很讨厌我,但只求你今夜别来碍事。”

“不可能,虽然不知道你究竟说了什么谎言来蒙骗夫人,但今夜都休想将她带出城堡一步。”

干脆地拒绝了男人的请求,严肃地语气仿佛一切都没得商量。男人见状也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默默地把手掌藏进了自己的皮衣之中。布蕾妮也随时准备拔出自己的长剑,进行这场她想了很多次的战斗。

“等一下,让我跟她谈谈。”

然而一如既往地,夫人总是会及时的发生或者出现,阻止布蕾妮将男人暴揍一顿的想法。

“求你了,让我们走吧。”

抱着怀中的伊安,迈出的步伐没有一点的犹豫。也不存在任何的戒备,祈求地看着面前的布蕾妮。因为她知道布蕾妮绝对不可能会伤害自己,倒不如说她现在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自己。

“我不能。您可是提利尔家城主的夫人,我怎么能放任您和这种男人离开。”

又敌视瞪了眼那个黑家伙,布蕾妮压下音量,以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讲话。

“托曼不是坏人,他对我要比我哥哥好的多。我爱他,超过一切。”

“您比我要清楚提利尔家的实力,如果您和他逃走,只会被永远地追杀。他们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可就算我和我的孩子们留在这里,过不了几年当事情败露,也只会是死路一条。你难道忍心看我们一家被斩首吗?”

情绪变得激动,夫人一句话直接逼得布蕾妮无法再反驳。这基本上已经承认了她和这个男人偷情的事实,而且甚至这两个孩子……

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布蕾妮最终还是选择了松开剑柄让开。

“……当年您选择把我从那条小巷捡回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发誓永远都不会拒绝您的要求,夫人。”

抱着怀里的伊安和爱人,一起从布蕾妮的身边走过,她轻声地开口说道:

“谢谢你。”

————————

“你觉得他们什么时候才会讲话?”

熟悉的声音又再次响起,也同时又一次的将伊安从梦中拉回了现实。男人和母亲围在床头望着自己,还有身旁一同睡着了的安妮,自从离开宫殿以后已经过了一段时间。

“别着急。我们已经不像以前,会有着许多的时间。”

轻吻了一下如今只属于他的夫人,男人如此说道。

————————

“最近怎么回来的这么晚?你又去酒馆喝酒了?”

“我就是跟几个矮人多喝了一些,没什么其他的。”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而外面天空的太阳和月亮,又经历度过了多少次的轮回。这场平常冷淡的谈话,也依然成为了生活中的一部分。

————————

“那个女人是谁?你为什么要抱她?!”

“我也是需要些私人空间的好吗?我们必须时刻小心来自你家族的追杀,你难道以为每天都提心吊胆的生活很容易吗?”

双亲在互相指责争吵的时候,安妮和自己哭的都很大声。

————————

“我没事,谢谢你这么关心我……我爱你。”

伸出仍然稚嫩的手臂擦拭母亲的眼泪,她的眼角却反而哭的更加鲜红。

“你在是想你父亲吗?我也是……但他可能不会回来了。”

望着那张冷清又许久未打开过的木门,心中曾经所向往的美好开始逐渐破碎。

“我很抱歉,当时做出了那个选择。”

————————

“快走!我来挡住他。”

“这是最后的警告。老老实实投降,那样的话我们就不会伤害你。”

面对数量众多的士兵,归来的父亲最终还是被压制住在了地面。

“放开他,不然我现在就割断自己的喉咙。”

“请别这样夫人,您可是尊贵的宝石族,何必为了这种男人。”

“!”

匕首的尖刃划伤了喉咙流出一丝鲜血,所有人瞬间都被吓的愣在了原地,就连坐倒在原地哭泣的伊安和安妮也一样。

“放了他,我就跟你们回去。否则就让那个男人收尸吧,纯净的血脉将永远断绝。”

没有办法只能妥协,这个后果他们承担不起。

“快去带上伊文和安妮离开。”

“抱歉……”

——————————

“这个孩子,就交给你了。”

死气沉沉地语气,没有任何的感情,冰冷的大手将自己,交给了另一个同样冰冷的人手里。

“你为什么还要回来?这座城市可是每个小巷都贴满了通缉你的画像。”

“……我无处可去,只能回来这里。”

“我听说被掳走的孩子是两个,另一个呢?”

“被追兵夺回去了,大概在她的母亲那里。”

“你把他寄托给我,等于是要我的命。万一未来的某一天额头长出宝石……”

曾经陌生的声音发出了担忧,却被男人给强行怼了回去,他必须接受这个孩子。

“我已经找懂隐形魔法的人做过处理了。只要不经历什么特殊的事故,他就永远只是一个普通人。”

“那好吧,他叫什么名字?总不可能还用原来的吧。”

面对这个问题,男人到确实还没有想过。不过反正自己是马上就丢掉姓名的人,借机留个念想或许也还不错。

“……托曼,他的名字就叫托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