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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在她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之后,他甚至都记得她瞧着自己的目光,满是怨恨,那眸眼之中的寒意,冷意,痛意……让他在那一瞬,如坠冰窟。

眼前的这个女儿,是他心爱之人留下的唯一血脉,可是他身为一个父亲,却没有好好的护住她,甚至让她这一生,都毁了……

那个女人太疯狂,生生的毁了,他与初若之间的父女情。

甚至,在那之后的漫长时光中,他都自责不已;若是那时候,他好好的护住了他的妻子,是不是便没有这些悔恨了?

可是,世间便是没有‘那时候’;他的女儿,她的一生,都被毁了……而他却无法做出什么来,只因那个女人是这楚国的帝后,是这楚国最尊贵的女人,他不能拿她如何!

“我只是忽而想了一些旧事罢了,不提也罢。”久久,初若缓缓道。

瞬间,心如寒冰冷,就在源凭琅听着初若的话,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往事如同尘埃一般,纷纷扬扬的上了心头。

“是我,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让你这些年,受苦了。”源凭琅的声音,有些沉重,眼睛不自觉的红了起来。

那血丝,如同蛛丝一般,细细密密;古人言,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事。

源凭琅的变化,落入了初若的眼中,当下,她的眉头紧蹙,有些慌乱不知道该如何,只苍白道:“好好的,怎么你就……”

眼前的一个中年人,忽而便红了眼睛;脆弱不堪。

“若是那时候,我一直陪着你娘亲身旁,你便也不会成了楚后的棋子,也不会……”往事如同利剑一般,将源凭琅的心伤得千疮百孔,“我这一生,对不住你娘亲,更对不住你。”

源凭琅的眼睛红得厉害,可是却亦是没让自己的眼睛落下泪来。

“我不怪,真的不怪你,左右都是劫难,熬过来,便也无事了,如今我熬过了,也就没事了。”初若想起了本尊身上发生的事情,心中有些唏嘘不已,当下宽解这源凭琅道。

初若的话,没有让源凭琅好受,反而倒是叫他更加的难受了。

“这一生,到底是为父亏欠了你的。”沉重道,源凭琅看着初若的神情,沉重万分。

沉默的气氛,转而成了沉重。

初若瞧着源凭琅,心中有着百般的滋味,她想开口劝解什么的,可是到了嘴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不怨你。便是有,那也是那时候的事情了,如今,不怨了。”初若开口,看着源凭琅,说得认真。

她知道,他心中的劫,是因为自己。

初若的话,落在了源凭琅的耳中,在这一瞬,他有千言万语,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久久,初若看着源凭琅的眼,道了出这一局,语落,她的面上满是酸涩之色,“便是再怨恨,可是,我也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人世间,哪里就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怨恨一件事情,一个人?

人啊,这一生,看似漫长,可是却如蜉蝣一般,眨眼,便成了灰烬;若是不好好的珍惜此时此刻,要到何时才去珍惜?

“你真的不恨了?”源凭琅未曾想过会有今日的这情景,甚至,他都做好了这一世她都不会谅解自己的心思了,可如今……

“为什么恨?父女不是没有隔夜仇的?”当下,初若道。

她渴望亲情,可是因为太过于渴望,所以在面对的事情,才会忍不住的情怯。

“你说……父女?”初若开口的话,使得源凭琅的神情一下子就凝滞了,他看着她,眼睛瞪得极大。

“难道,不是吗?”初若看着源凭琅,目光说得认真。

她……真的不愿失去这上天给的亲情。

“是,自然是。”那忍住的泪,在这一刻,猛然落下,源凭琅欢喜道。

不言而喻的欢喜,在空气中流动着,初若瞧着源凭琅那落下的泪,心中无端有着哽咽的滋味。

“我这一生,最期盼的,便是今日……”源凭琅看着初若,欢喜得有些不知道该如何了,言语间,有些激动。

亲情,亦是她所期盼的!

初若听着源凭琅的话,心中亦是有着感慨而起。

“我可以听你,唤我一声父亲吗?”看着初若,源凭琅有些激动,他的面容有着激动的颜色,难以控制。

“为何不可,你便是我的父亲!”闻声,初若毫不犹豫道,就在这一声‘父亲’出口的时候,初若的心中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情愫。

其实,这父亲二字,她不知道说了多少次,才能如此刻这般利落。

那一日,她听着源光说出了那些前尘旧事之后,却一直没有见到他;那心中的激动,渐渐的也就平息了;可是后来,她见到了他,她却慌乱了。

突然间的亲人,突然间的亲情……她游有些不知道还如何了……

源凭琅远远的看着床榻上的初若,听着她开口,说出了那‘父亲’二字;这一刻,是他所不敢想的,可是真的实现了!

“诶……”激动的回应,源凭琅看着初若,脸上的欢喜之色,从眼底一直到蔓延到了心底。

初若看着源凭琅脸上的笑意,脸上亦是有着欢喜得很。

终于……她不是一个人了!

这一刻,初若如此想着。

“你唤我一声父亲,我也是死而无憾了!”当下,源凭琅叹息道,眼中的泪意有些汹涌,但是他却是硬生生的忍住了。顿了顿,他道:“日后,无论如何,我都会一直护着你,便是到死,都会护着你,定不然让你受了委屈的。”

莫名的,初若听着源凭琅这句话,有些丧气得很,当下道:“你是我唯一亲人,我亦是你唯一的亲人,难得相认了,便不要说丧气的话,日后,我们还要做很久的父女呢。”

难得有了的亲人,她珍惜得很。

千万不要……不要如同前世一般……

当下,初若看着源凭琅,眼中的神情,复杂万分。

源凭琅瞧着初若的神情,心中亦是感慨万分,想要多说其他,可是开了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千言万语,在嘴边,可是如何说出却不知道。

……

“公主……”门口,锦李的声音突然响起,语落,便是一阵脚步声音响起。

锦李入到了殿内,便见到了红了眼的源凭琅与初若,当下便愣住了,她的目光有些诡异,呢喃道:“公主,你可是怎么了?”

床榻上,初若瞧着锦李,当下摇头,道:“无事。你手上的是什么?”

转移了锦李的心思,初若的目光亦是落在了锦李手中的药碗,隔着距离,她都闻见那中药的气息,苦涩至极。

“这是刘太医开的药,说让公主服下的。”锦李听着初若的话,心中明白她的心思,当下便顺着她的话,回答道。

“对,摄政王走时,说要让你服药的。”一旁,源凭琅插话道,目光落在了锦李手中的药碗,道:“来,我来喂你喝药。”

语落,源凭琅走到了锦李的身旁,看着她手上端着的药,当下便一把取过,而后自己端着药,走到了初若的身旁。

初若是躺在床榻上的,锦李瞧着源凭琅的举动,当即走到了初若的身侧,道:“公主,奴婢扶你起来。”

“我自己可……”当初,初若道,只是自己的话还是没有锦李的动作快。

只见,锦李伸出了手,扶起初若的后背,而后将那软枕直立了起来,放置了她的身后。

一旁,源凭琅搅动了一下汤勺,药碗瞬间冒出了更多的热气;但是随着这热气的挥发,空气中的苦涩之意,越发的浓烈了。

当初,初若瞧着那黑黢黢的一碗药,心中便是膈应得很。

“这药的颜色,怎么就如此怪异……”当即,初若道。

“怪异?”锦李听着初若的话,眉头皱起,而后扫了眼汤药的颜色,道:“这药的颜色,便是这般的。”

“良药苦口,你且忍忍便是了。”源凭琅瞧着初若一副不愿意的模样,缓缓道:“你莫要不喝。”

她……就是这样子想的……

就是一个发烧,她闷出一身汗便是了,实在是无须……

“这药……”

“这药公主是奴婢费了好大的心思煎熬的,半刻都没有离身,公主不必担心。”当下,锦李只以为初若是疑心这药被下药了,当下,认真道。

她……不是这个意思啊!

初若听着锦李的话,便知道她是想多了;她不是担心药被下药了;只是觉得,有些难以下咽罢了!

前世的时候,她便是受了寒,也就是熬过去便是了,看病取药什么的,着实是太费钱了;忍一忍也就好了;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个身体如此的娇气,居然就在外面睡了一夜,便着凉了!

真是……废材得紧!

“来,不烫了。”舀起了一勺子的药,源凭琅将药勺子放到了初若的嘴边,道。

嘴边,忽然便多出了一个药勺子,初若瞧着源凭琅的目光,一下子有些愣住了,但是鼻翼间的苦涩还是让她皱起了眉头。

源凭琅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眼中,初若终究还是就着他的手,饮下了一口。只这一口,她面如死灰。

这‘庸医’是把黄连当糖开了不成?

舌头,瞬间就麻痹了!

只是简简的一勺,便已经是这副模样了,初若的目光落在了源凭琅的那一晚药上,整个人,直接就不好了,风中凌乱估摸也是差不多了。

“我不想喝了。”当下,初若摇头道,眉头紧蹙,那眸光瞧着源凭琅手中的药碗,好似见着了什么鬼怪一般,简直就是无法忍受的模样。

“这……”当下,源凭琅有些犹豫了,好不容易,她才与自己亲近了些……

“太苦了。”当下,初若毫不犹豫道,同时还摇着脑袋,表示自己的不喜欢。

犹豫,在源凭琅的周身萦绕着。

“你的身子还未痊愈,这药还是得喝下方好。”看着初若的模样,源凭琅终究还是劝解道。

闻言,初若的目光落在了源凭琅手中的勺子上,眉头紧蹙,一勺一勺喝?那她得喝到吐了为止不可!

那简直就是折磨……

只一想,初若的心头便是颤抖不止。

“那个,我觉得,要不,我还是一口饮下,一勺一勺的,有些难受。”想了许久,初若凝重道。

长痛不如短痛,一口闷喝了,也好过一勺一勺的吞。

初若的话,源凭琅听着,愣了愣,而后道:“那……倒也是可以。”

“那你给我吧!”闻声,初若朝着源凭琅伸出了手,目光凝重的看着那药,心中深刻的觉着,定然是那‘庸医’报复这自己,多下了黄连。

手中多了重量,触碰着温热的药碗,初若的心情,瞬间也是沉甸甸的了。

“这药的分量,还真是不轻啊!”当初,初若所有的心思都化成了嘴边这一句话,神情凝重至极。

“十足十的药量煎熬出来的,公主喝了,定然会快些好的。”一旁,锦李听着初若的话,以为是说着这药材的分量,当下在其耳畔道。

瞬间,初若沉默了;她不过是想说,这药碗中的药汤多了些,那想说,一旁的锦李会错了意,说出了这一番话来。

“所以,这般的苦!刘太医还真是‘善解人意’得很呢!这药都这般的足。”初若想着,等下,她是该让人寻了刘庸来的,然后好好的提点提点一下,这药多的有些过分了。

“这不是良药苦口利于病吗?”闻言,锦李沉默了,而后道。

源凭琅与锦李的目光都在初若手上的药碗上,两人的目光瞧着她,甚是凝重,一个个的就等着她将这药喝下了。

“你们……想喝?”瞧着两人的目光,初若将手中的药碗递出去了一些,道。

“若是真的苦涩,那公主喝了,奴婢为公主寻些蜜饯来,压压苦涩便是了。公主说可好?”一旁,锦李瞧着初若挣扎的模样,想了想,道。

这哪里就是蜜饯的事情了!这就是太苦了,她实在是有些下不了口的事情啊!

“若是药凉了,怕是便更苦了。”一旁源凭琅瞧着初若的神色,凝重道;其眼中渐渐的回忆起了什么,有些朦朦胧胧。

闻声,初若的直接就吓住了,手中那越发有些凉的药碗成了烫手的山芋,当下,她一闭气,猛的大口吞下。

初若的举动,没有丝毫的提示,锦李瞧着,一下子便愣住了,眼睛都忘记眨了;而源凭琅瞧着,直接就陷入了回忆之中。

他的眸光,全然没有了焦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