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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指尖触碰到那凸起的东西时候,他的脸色晦暗难辨;这是她意料之内的表情,欢喜之色,跃然脸上。

刘庸安静的当着旁观者,自始至终从未多说一句,只是在沉默的时间之中,他才缓缓开口道:“这药如今的温度正好,若是凉的话,会坏了药性的。”

“活着,不如死了算了!”这一句话,从吴国二皇子的口中说出,只是不知道说的是初若,还是他自己;他的声音刻意压低,透着一股子的恨。

“吴国上下,自然都是该死的!我要他们生无完皮,死无全尸;而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眉眼弯弯,初若看着吴国二皇子,语气无比认真。

瞬间,帐内的两人瞬间想起了今日的那人,恶心感上了心头。

“这吴国二皇子,也是到了该用药和用膳的时间了。”刘庸似想起了什么,开口道;眼前的吴国老二,开口生事,他在一旁看着着实是担忧得很。说到底,他不过就是担心这吴国二皇子要是说错了什么话,刺激到了初若就不好了。

俗话说得好,敌人的伤口就是攻击的极佳之处;这吴国二皇子若是抓住了源光这一点,那……怕是会加重初若的魔障了。

下意识的,刘庸看向了初若,眼中尽是无奈之色。

初若不是没有听出刘庸的意思,就是想赶走吴国老二,想了想,她也觉得有些无趣了,便索性道:“来人,带这个老二出去。”

闻声,帐子被掀开了,走进来了两个士兵,朝着初若行了礼,而后两人当即走到了吴国二皇子身旁,一左一右的,架起他就走。

“这吴国若是攻破了,公主改当如何?”刘庸主动的走到了初若的身边,手一伸,便将手中的药碗递给了她,忽而开口道。

接碗的手,便是一顿。

“那就是澜沧。”很快的时间,也不过就是眨眼之间,初若将药碗放到了嘴边,抿了一口道。

“澜沧,以公主的能力,一日便可以清理了;那之后呢?”略微思量了一番,刘庸眯起了眼睛,看着初若,缓缓道。

眉头不可见的皱起,初若终于抬起了自己的眉眼,看向了刘庸,她认真的瞧着他,而后道:“你想知道什么?”

开门见山,才不费力气。

“公主,可放下?”从容的一句询问,轻声落下,刘庸回视初若的眼睛,眼角的褶皱层层叠叠,眸眼亦是有些浑浊,只那目光,宽容得可以包罗万象。

“放下?”初若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莫名笑意,她看着刘庸的眼睛,很认真的打量着,姿态变得妖妖娆娆起来,她道:“我有什么好放下的,如今不是正好!”

“吴国,澜沧之后,公主可放下摄政王的执念,回归到最初模样。”如一个长者的低语,刘庸站在初若的面前,神色不惧。

“我有什么好放不下的!如今,就可以放下!”声音突然就是一变,初若的眉眼变得锋利起来,眼底的光如冬日的寒霜,带着凉色。

心中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刘庸的眼角不自觉的垮下,唇角微抿,片刻,他道:“公主从未放下,心中一直有执念,步步成魔,沦落为恶;这又何苦。”

佛道情苦,比之切肤更甚,剜心更伤;他以往倒是不觉得,可是如今看着一个人走到了这般境地……

初若听着刘庸的话,倒不是一派讲道理的姿态,只是简单地叙述着,这一点,她尚且还可以接受,只是接受之后,便也在没有了。

听是一回事,可是真正的有没有听进去,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你可是说完了。”初若依旧笑得明艳,“你若是说完了,这要我也喝完了,你拿着碗,就可以去歇息了。”

说着,初若手一伸,直接将自己手中的药碗塞到了刘庸手中;而后一个转身,果断至极,分明就是不想听他再说其他的了。

她的心,有些激荡,她想,有人光是为了活着,就已经是竭尽全力,还想如何?

至于刘庸口口声声的最初的模样,呵,我想回到当初的模样,可是却忘记该怎么回去了;或许是真的回不去了;如那被剥下的皮,回不成原来的模样。

“公主……”刘庸看着初若的背影,出声道。

“刘庸,你还想如何。”轻飘飘的一句话,听不出丝毫的息怒,初若站在了原地,眸眼低垂,眸光隐在了烛火之下。

“上天有好生之德,攻城即可,何必屠杀。”刘庸知道初若心中的怨恨,可是到底那十里城中的百姓都是无辜的,若是因为上位者的错误,而导致灭亡的话,那未免也无辜至极。

“上天既然有好生之德,那就让上天来和我说,我明日就看看,上天是如何有好生之德的!”眼底卷起一阵戾气,初若低声道,那袖子中的手再一次的握紧了。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何来怜悯一说!

身后,刘庸听着初若的话,面色凝重。

“退下。”身后没有动静,初若知道那刘庸还站着,当下,她便开口驱逐道。

沉默不语,刘庸闻声离去。

……

囚账。

“孙大人。”刘庸掀开了帘子,目光一扫那坐在烛光下一方方桌的孙渐浓,打招呼道。

似乎并无意外会有人到访,孙渐浓看着刘庸,颔首点头,从容不迫道:“不知刘太医前来,可是有何事?”

对于眼前这个人此时的气度,刘庸心中倒是赞赏不已;一国重臣成为了阶下之囚,却全然不在意,世间少有男儿可以做到此番。

“今日之事。”刘庸道,脚步直接就走到了孙渐浓的身侧,而后同他一样,安坐于方桌前。

四四方方的方桌,两人居于对立面,打量起来,倒是一点都不费劲。

“今日何事?”孙渐浓一派安然姿态,镇静看着对面的刘庸,道。

“那酷似摄政王的人,大人是第一个说是假的,这是为何?”刘庸瞧着那孙渐浓刚才打马虎眼的样子,当即也没有想要拐弯抹角了,直接就学了初若的开门见山;省时省力还不费劲!

“那日在江水之畔,我们不是都看过了摄政王的尸首了吗?那人又如何会是摄政王。”孙渐浓道,目光一片平静。

刘庸的眉头直接就拧起来了,这个孙渐浓,他觉得不是很老实,自己和他说话,太费劲了!简直就是太费劲了!

“孙大人,你这推托之词,当真是浅薄得很。”这样子的话,也敢说出来,是真的当他是个神志不清楚的老头不成?刘庸看着孙渐浓,目光在其脸上来来回回的扫视着,想直接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这难道不是刘太医亲眼所见?”反问道,孙渐浓从容接受刘庸的扫视。

“孙大人,看到的,就一定是真的吗?更何况,你寻了摄政王这么久的时间,布下一个瞒天过海,偷梁换柱的局也不是不可能!”

孙渐浓看着对面的老人,久久,才敛了敛眉眼,面上一片坦然自若,他道:“便是你都看得出的事情,公主就看不出来?”

瞬间,刘庸哑语了。

他如今在这里和孙渐浓交谈,可是那真正该知道的主子,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你也发现不对劲了是吧,我本也没有想到会弄到如今这个境地,可是公主如今摆明就是不愿相信我的话,我就是将实情说出来,也多半无济于事。”沉沉的叹息了一口气,孙渐浓看着刘庸,神色难免有些凝重。

这个节骨眼上,很多话,都要思量再三去说,不然后果会如何,谁都无法去预料。

“这个时候,最大的问题,已经不是摄政王到底是否还活着的问题,而是公主到底是个什么心思,刘太医,今日公主的那一句‘若是摄政王真的出现,也是该死的’;虽说可能是公主的气话,但是,许多时候,气话也是真话的一种。”刘庸沉默了许久,都没有开口说起任何,孙渐浓语气不咸不淡道。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的发展都是始料未及的,谁都无法知道,下一刻到底会是一种什么情况,如此刻的两人都各自有着同样的担忧,不知该如何去化解了,却不想,到了某一个时间的时候,便迎刃而解了。

……

晨起时分。

“报——”账外响起了士兵的声音,拔高的声音之中,隐约有些慌张。

闻声,在帐内的锦李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了帐门处,手一抬,撩开了帘子,询问道:“怎么了?”

“会姑姑,那澜沧人自杀了。”小兵一看是锦李,自然清楚她是在公主殿下面前说得上话的人,当即也没有任何的迟疑,飞快回答。

顿时,锦李的眉头就紧蹙了起来,目光之中出现了凝重之色,她下意识回头看向了身后,便见初若已经直接走了过来。

“你方才说,谁自杀了?”初若在听到了小兵的话时,身体倒是第一时间有了反应,她直接走到了帐门处,看着来人,脱口便问道。

“那澜沧人。”瞧着突然走来的初若,那小兵噗通一声,直接就半跪于地,低着脑袋回答道。

眼底怒意丛生,初若的瞳孔便是一缩,手掌心的嫩肉瞬间多出了月牙印子;最是让人难以忽略的,便是那一身的戾气,恰如风雨来。

就是想死?就是要问她同不同意!初若脚步匆匆,脑海之中浮出了这一句话,

很快的,初若走到了阿里的账外,门口的小兵远远的看着她来的时候,就已经自觉的掀开了帘子,当即她直接就走入帐内。

入目,是刘庸扎针的背影。

“如何了。”初若走到刘庸的身侧,目光落在了阿里的身上,道。

“发现及时,尚且无大碍。”分了一下心,刘庸扫了初若一眼,低声道。

“我要他现在就清醒过来,是否可以?”看着床榻上闭着眼睛的阿里,初若的情绪有些起伏,她看着他,恨意难消。

你以为死了,就可以什么罪过都可以被谅解,阿里,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我已身在深渊之中,你们如何能置之度外!

“可以是可以,只是颇伤元气便是了。”刘庸感受着初若的气息起伏,稍稍沉默了一下,而后从容道,面色淡淡。

“那就让他醒,我有事情要交代。”刘庸所说的话,初若一点都不关心,或者说,他身体是如何她完全不在意,只要不死,就好了!毕竟,她活着一天,谁都别想好过!

刘庸的手中捏着一根金针,心中百味陈杂,心思稍稍有那么一点点复杂,不过却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很快的,他的手指在阿里的脑袋上丈量了一下,而后确定好了穴位,右手的拇指与食指捏紧了金针,使其在指腹之中来回旋转,轻巧巧的施了一针,复而又在其穴位的另外一边以着相同的手法,又施了一针。

当即,床榻上的人,皱起了眉头;好一会,阿里才睁开了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刘庸,而后目光再稍微一抬,就是初若。

前者没有多少的表情,至于后者,一身戾气难消。

一看初若,阿里的神情微变,眸光晦暗得没有任何的光亮,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若是公主觉得,我这般死去太便宜了我,想将剥皮去骨,也可。”他原本想以死抹去初若对澜沧的怨恨,可是如今看来似乎……没有达到自己想要的结局。

嗤笑出声,初若听着阿里的话,眼底浮出了浓浓的嘲讽之色,她道:“我倒不知,原来你如此的天真可笑。”

顿了顿,初若复而开口道:“我救了你,就是要你这一生痛苦的活着,生不如死!阿里,死这样简单的事情,你以为,我会施舍给你吗?”

死去的人,又能够知道什么?唯有活着的人,才是最能痛不欲生的!

“你还没有看到你的族人,因为你一人知错,被屠杀,被灭族,我怎么会,让你轻易的就死了!”初若的语气变得轻飘飘了起来,像极了话本子中的国之妖孽,如旧时的有苏一女,娇笑间,看着活生生的人被炮烙,被挖心,妖气十足。

阿里因着初若的一番话,瞬间就红了眼睛,原本气虚的话突然就激动了起来,一口气直接就呛住了,咳嗽连连。

“公主,你这般,对得起阿宁吗,对得起久云吗……”胸口一口气上不来,阿里说得异常辛苦,他死死的看着,想让她能够清醒一点,理智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