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牙,也不知道是冲动之下使然,还是说最近真的太过有恃无恐。
抄起一个沙发抱枕,往秦苏墨身上砸过去,正中胸口,一点都不疼,然后又听见她大喊了一句,“走开!”
“我不想看到你!”
温小姐在发脾气。
原来再温和的人,也是会发脾气的。
而且,是很大的脾气。
夜里很静,即便她的声音不大,却也惊动了隔壁房间的一干佣人。
皆小心翼翼垫着脚,往这边试探动静。
啧啧,秦少好像惹温小姐不开心了,极度不开心。
人家正发泄情绪呢。
更加难得的是,秦少居然一动都不动,任由她胡来。
一个抱枕只是个开端。
温故又不知道往他身上砸了多少东西。
笔,纸张,零零碎碎的小女生装饰,平时她很喜欢的娃娃,总之,手边有什么,就乱丢什么。
直到拿起一个极为脆弱的白瓷。
这下,那个男人笑不出来了。
“温故,你小心伤到自己。”
他只说了这样一句话,并不怎么担心会不会伤到他。
那个装饰品,轻轻一碰,就会碎。
温故并不理他,该砸的还是砸,丝毫不拖泥带水。
瓷片锋利。
往他身上砸过去,飞溅起来的细碎划过白皙无暇的肌肤,一道道痕迹顿时由浅变深。
佣人们倒吸一口凉气。
温小姐动真格?
不怕秦先生也动真格吗?
温故咬着唇,蹲下去,几颗眼泪也“吧嗒吧嗒”往下落,弄湿了地毯。
秦苏墨压根没管自己是什么样,冲过去,“都说了让你别动那个。”
皱眉,既生气,又心疼,语气提高了好几度。
温故的手臂受伤了。
伤敌一百,自损八千。
刚才一顿混乱,也不知道是碎片飞溅,划伤了她,还是别的什么弄伤的。
“让我看看。”
她哭着,对他一通乱打乱拍,又踢又蹬,“不要你管。”
“不要我管?”秦苏墨气结,“除了我谁惯着你?”
“我今天,一直在开会。”末了,他又放轻了语气,“真的没有和别的女人。。。”
她的眼泪还是一滴一滴地往下落,秦苏墨用手擦掉,没几秒又会有新的湿润脸庞。
沈遇,我真是神他妈谢谢你了。
温故手上的伤其实并不严重,只是口子长了一些,流了点血。
饶是这样,秦苏墨也不想她受伤。
眉头一直皱着,就好像自己很爱惜的东西有了残缺。
比温故本人还有心疼。
她哽咽,抽着开口,瞪着他,“你骗鬼呢?”
他头疼,却也想笑,“是啊,骗鬼,又不是骗你。”
“不相信的话,去秦氏问一问就好了。”
“他们都是你的人,肯定都不敢不听你的,你要他们说什么,他们就只能说什么。”
温小姐自己抹了一把眼泪,也没刚才哭得那么凶了。
小女生的脾气,比他还要阴晴不定,来得快,去得快,招架不住。
那句话说的好有道理,他竟无言以对。“吃醋了,嗯?”
秦
温故咬着唇,没说话。
唇泛红泛紫,都快咬破了。
眼泪鼻涕一大把,看着脏兮兮的。
他往那里一站,连半句话都不用说,就足够引人注目,招蜂引蝶。
如果还主动去“散发自己的光芒”,都不知道多少男男女女会心甘情愿地前仆后继。
这样一想,温故就更生气了。
秦苏墨去死!
去死去死!
“放心,我是温小姐至上主义者。”
温小姐至上主义者?
她愣了愣。
哼,说得好听。
秦苏墨看得出来,心里估计在狠狠地骂自己呢。
替她拨弄好乱糟糟的发,无奈,“别生气了,我去拿药箱,先把手上的伤口处理一下。”
“骗鬼。”她狠狠地撇过头,不去看他。
男人的话都不可信。
“香水是沈遇喷的,口红也是他蹭上去的,沈氏集团的大公子,出的什么馊主意。”
他说着,又嘲弄地笑了笑,“最近这段时间,别让我看到他。”
温故沉默了许久。
然后爆发出来了一句,“你和他搞到一块儿去了?!”
秦苏墨:“。。。。”
完败。
他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你在想什么呢?”
无法理解的脑回路啊。。
“沈遇教我怎么哄小姑娘,用这样无聊的蠢办法。”
说出来,好像有点丢人。
“现在相信了?”
不是相信了,是整个人反应不过来。
温故钝钝的,忽然想笑,但想着自己应该是生气的,于是,也只能憋着不笑了。
秦苏墨看着她,挑眉,“好像,有点用处。”
“什么?”
大手揉了揉她的发,“是不是没那么生我的气了?”
其实是的。
但他这话一出,继续转过头,“哼”了一声,不理。
王妈听那些看热闹的阿姑阿嫂们说,温小姐受伤了。
她们也不敢进去,怕打扰秦先生哄她。
于是,只能叫来王妈。
她拿着药箱,敲了敲门。
秦苏墨微眯着眸子,“进来。”
“先生,我是进来送药的。”
嗯?
来得正好。
秦苏墨点头,“放下吧。”
卧室里面一片凌乱,刚才到底发生了多大的冲突?
温小姐眼角的泪还未干,蜷缩成一团,秦先生则好脾气地随着她坐在地上。
王妈完成任务,匆匆忙忙地退了出去。
一干好事者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多嘴,都去睡觉。”
她忍不住训斥。
医药箱里面的东西齐全,早些时候,温故的身体更不好,也总是磕磕盼盼容易受伤。
有时候他的力气大了些,也会弄伤她。
所以一直常备着不少药,外服内用,通通都有。
“听话,上药。”
别的话可以不听,可以随意闹脾气,但这句话却带着不用质疑的语气。
温故将头埋在膝盖处,直直地伸出手。
纤细白皙的手臂,一道不深的口子。
秦苏墨的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了她。
“嘶。”温故还是从喉腔里发出一个音节。
“很痛吗?”
男人对力量的把控生来就有什么误解。
温故不说话,抢过棉签,蘸了些碘酒,自己给自己上药。
“秦苏墨,你出去吧。”她一边涂,一边低低地开口,“我困了,我不闹了,我想睡觉。”
“我陪你?”
立即抬头,果断拒绝,“不要。”
“可是过会儿要下雨。”
温故怕打雷。
她想了想,“有王妈在。”
言下之意,找王妈都不找你,更用不着你陪我。
秦苏墨其实挺想骂句脏话。
表面上却是欲言又止地点了点头,“好,早点休息。”
照样好脾气地顺着她。
闹了好久,现在大概是凌晨两点半。
温故又补充了一句,“明天,后天,大后天也不许来吵我。”
“不想见到我?”
“嗯。”
秦苏墨浅笑,“不怕下次的口红印不是沈遇的?”
温故愣了一下,紧了紧拳头,仅仅是一瞬间的反应,却被他尽收眼底。
自然满意。
“随你便。”
知道他是故意的。
“我乱说的。”
“乱说也随你便,你爱干什么干什么。”
“那可不行,温小姐很小气,我只能是她一个人的。”
温故又脸红了,重复着那句今天晚上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的话,“你走开!”
秦苏墨慢慢地替她收拾好医药箱,地上散落的狼藉,碎掉的陶瓷片。
连地毯都变得皱巴巴。
她也真是狠得下心,平时收藏的小玩意儿,听说很多都是绝版了,一股脑儿就知道拿他撒气了。
估摸着后悔的时候,要心疼死了。
怎么说呢?
秦苏墨竟觉得自己是个“罪魁祸首”,要不是他,她喜欢的东西也不至于跟着一起躺枪了。
秦先生倒是很少那么有觉悟。
温故看着那些原本很精致的东西,现在都变成了垃圾,残破的,摔坏的,心里憋屈,但一想,也是自己太冲动了,怨不得谁。
下次要看准了再砸。
免得吃亏是还是她。
“明天我让人再去买,一模一样的。”
看得出来,她巴巴儿不舍。
温故不满地嘟囔着,“就算是一模一样的又怎么样,都回不去了,不是原来的,再一样也代替不了。”
一瞬间,秦苏墨有些恼火,“那你想让我怎么样?”
“你出去。”
温故指了指卧室的门。
他动了动喉结,微缩眼眸,彻底恼火。
温故低头,也没去看他是什么样的表情,只知道秦苏墨大概也生气了。
他的忍耐有限度,已经不知道为自己降低了多少回底线。
但这一次,显然也有些过头了。
许久,只听见“嘭”的一声,硬是吓了她一跳,连关门声显得都极其愤怒。
秦苏墨咬牙,出来的时候,忍不住锤了一下墙。秦苏墨真的没有再来打扰过温故,王妈说,秦先生最近都在秦氏总部,没有回家。
温故像个木偶似的点了点头,除了“哦”,并未有别的反应。
好像也没有很难过。
一般来说,秦苏墨不高兴的时候,就喜欢这样。
温故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再一个人打发时间,如此循环往复,有点熟悉,又有点落寞。
记得刚到秦宅那一会儿,秦苏墨并未给她过多的好脸色,她也爱躲着他。那个男人经常飞往世界各地开会,接受财经新闻的采访,基本上没空留给这栋别墅太多时间。
偶尔出现在媒体镜头之下,不过都是边边角角的偷拍,露出一个模糊的侧影,即便如此,也算得上是重磅新闻,谁能拍到秦先生正脸,大概能为杂志社赚来一年的钱。
反正,他不经常回家。
温故猜测,或许他也不大情愿看到温长如的女儿,房产遍布各个角落,秦宅于他而言,不过就是多了一个休息的地方,当然,多了个容易惹怒她的女生。
所谓的眼不见,心为净。
温故对着日历发呆,再过一段时间,就是她的生日了啊。
时间过得那么快,她真要二十一岁了。
在她兀自发呆的时候,电话响了。
不过是华夏老总,她接起,没有出声,那人才试探地开口问了一句,“是温小姐吗?”
“嗯,是我。”
不知道为什么,温故竟有一种心虚的感觉,那声“温小姐”虽喊得恭恭敬敬,但还是听得她起了身鸡皮疙瘩。
“那个,秦先生和我说”
这下明白了。
温故打断,“他把我开除了是不是?”
“呃,不不不,秦先生没有!”
赶紧替老板掩饰。
可老刘却不知道,秦苏墨当日可是当着她的面,开除了她,本人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都一样的,反正我已经不在华夏工作了。”
“啊?温小姐,您确定了吗?”老刘有些惊讶,“事实上,只要您想回来,随时可以回来。”
升职加薪这类的完全没有问题,小助理干得太辛苦还可以给她特权。
秦先生交待过的。
他们华夏委屈谁也不敢委屈秦少身边的人。
“确定了。”
“是在我们公司待得不舒服吗?”
这个问题直中要害,温故愣了愣,然后才回答道,“没有。”
老刘摸爬滚打多年,到底是聪明人,光是从那一愣,就知道了什么。
必定给自己说中了。
可是一想,华夏的工作环境是界内一流,光是每一层的地板都造价不菲,更别说边边角角的装饰,哪怕是看着不起眼的花瓶,都可能是清朝年间的。
健身房,空中花园,咖啡屋,游泳馆,自助餐厅,什么都有。
实在没什么挑刺儿的地方。
那么,必定是有谁让温小姐不舒服了。
算来算去,也只能从新来的一批实习生里找,老刘又想起,确实是这样,自从公司又招了一批人,温小姐的状态显然不太对劲了。
但温小姐就是不说。
温故倒是挺愧疚,不管是上司也好,同事也好,对她都很不错。
“对不起,刘总。”
老刘赶紧连连回应,“没关系,没关系。”
哪能受得起她的道歉?
寒暄了几句,捏了把冷汗挂掉电话。
王妈看得出来,温故在一副别墅里闷闷不乐的样子,做任何事都兴致缺缺。
忍不住开口,“温小姐给秦先生发条短信,只要您想让他回来,他肯定会回来的。”
她摇头,“我不要。”
“还在闹脾气?”
她又摇头,“没有。”
王妈皱眉,这个温小姐呀,有时候,还挺记仇的,哄起来实在费劲,也难怪秦少生气不干了。
“想吃甜的。”她双手托着自己的腮,若有所思地开口了。
其实也不是因为对甜食情有独钟,只是在闷闷不乐的时候,吃些甜的,心情会好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