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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他们几位去舞池蹦了十来分钟,我趁机去一趟洗手间,一路上感叹自己酒量还真算得上不错。洗手盆头顶吹出的冷气往我身上直灌,我一哆嗦,惊吓般的往后一退。很不巧,凭感觉像是哪位不幸的顾客被我踩中,我下意识往镜中一看。愣了一秒后,背过身连忙道歉:“真是不好意思啊,你没事吧?”

眼前的男人眉语间散发着青春的气息,虽然穿着得体,而年纪看上去也并不如我描述的年纪。眼睛明亮里带着清澈,又一次凭感觉的认为他不归类于坏人的行列。

“没关系,我还以为是我站在你后面吓到了你。”他对我笑,柔和灯光下他的笑容散发出阳光般的温暖,反正满好看的,五官极其端正。

“没有,头顶上方的冷气太强大了。”我微笑着解释,然后离开。

我们直到今晚的歌手唱完了最后一首歌才离开,男歌手的声音很低很沉闷,比起压轴曲目《放生》,他似乎更适合演唱陈奕迅的歌曲。如果以后再有机会听他的歌声。

一直觉得,嗓音好听的男人,对女人有着极强的杀伤力。

走出酒吧已近凌晨,一股热气随着微风袭来,散发到身体每一个部位,仿佛连夜色都不安分的蠢蠢欲动。

坐在计程车的后座,我的头有点晕乎乎的,思想倒清楚的很。我突然怀疑,我的酒量是不是时好时差。那次代表台里陪许柏辰吃饭的时候,明明喝的酒比今晚少多了。

怀念一个人总是很容易,任何无关的情节都会在任何一个瞬间联系到某个地点、某件小事、某位故人。而我在这一刻想起他来,带着平凡人看名人的眼光,这样遥远。

当自己怀惴着一个好心态的时候,会发现生活如同美妙的音乐,时而不靠谱,时而不着调,然而抓准了节拍,一切都很OK。

富有戏剧性的,我与那天在酒吧洗手处被我踩到鞋子的男人相识了。

那次之后的第一次碰面,是在宇伦的生日会上。他邀请的客人不多,我就坐在他旁边,然后彼此都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自然而然的自我简单介绍一番,我便得知他叫丁梓阳,是宇伦的高中同学。他话不多,但看得出和宇伦是挺好的朋友。

过了差不多一个礼拜,我和他又在篮球馆碰面。那是一场上海男篮的比赛,我由于闲在电视台没事干,自告奋勇让朱木带着我去现场体验激情。我对体育没什么深究,纯粹是图个新鲜凑个热闹。

那日看球的球迷不算多,整个座位区看起来比较空旷,我和朱木选在比较靠前的位置。第二节比赛下来,我才发现丁梓阳就坐在隔开我三个人的位子上,我看见他的刹那,他正好在喝纯净水,穿着休闲的白色短袖,充满了青春的活力,像个大男孩。

一直到比赛结束,退场时他才与我正面遇见。我们状似有些意外的打了招呼,朱木已经跑去采访地点与球员交流了。

退场之后,我们在无人的场地站定脚步,他带一点惊讶的问:“你也喜欢看篮球比赛?”

我不确定的摇了摇头,没怎么多考虑,便回答:“陪同事一起来的。”

“我们还挺有缘的,哪里都能碰见。”他笑了笑,像开玩笑一般说,不见一丝一毫的伪装。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我很有同感的大方承认。

“你同事呢?”丁梓阳和我又往前走了两步,已经快走出体育馆,随口一问。

“去采访球员了,我在这等他。”

“失敬,原来是业内人士。”

“他是,我不是,呵呵。”我不好意思的笑笑。

之后我们互留了手机号码,然后我看着他离开,挺直的背影被门外透进来明亮的阳光覆盖上一层光芒,淡淡的,让人看了很舒服。

我和朱木下午都不用回台里,找了一家小餐馆简单解决了餐饭问题。他心情甚好,因为是上海男篮赢得了比赛。球迷就是这样,受喜爱的队伍的输赢左右心情。

“对了,我开始还以为朱阳是你弟弟呢。”

“挺像的吧,要是长相再像一点,每个人都会这么想。”朱木喝了口饮料,爽朗的回答。

“他要是胖点说不定你们真还挺像的。”我认真观察看他的五官,这样认为。

“怎么不说我要是瘦点。”

“怕你受到打击啊。”

晚上回到家中,洗了澡看会儿书就睡着了。近来睡眠很好,做息时间安排得相当合理。我讨厌熬夜的感觉,第二天醒来整个人会昏昏沉沉,一到晚上又会出现失眠的现象,然后这种状态会持续很多天,绞得人心神恍惚。

事实是如此,然而六月的最后一天,我经过电影院的路上看见屏幕上滚动着今天的午夜场经典重播《》。这部片子我一共才看过两遍,第一遍在脑海里完全没有留下深刻的印象。那时是在老房子里,爸爸买回家的影碟,记得当时家里还用一台黑色的VCD。第二遍看它时,是在大学第二年,才暗自惋惜这么经典的剧情,我晚了这么多年才走近它。

所以,我毫不犹豫的买了一张电影票,准备好好的再次重温一遍。三个不同的年龄阶段,三种不同的生活节奏,看来时间过得比我想得要快一些。

为了消磨晚上到午夜的这段时间,我第二次来到“轻音乐”,一个人坐在最不起眼的位子,点了一杯冰水。这个酒吧很正规很安全,所以我一点都不反感。我坐得依然离酒吧歌手很近,这个角度能看清他的容貌。脸上不带一丝笑容,唱歌投入时会隐隐皱眉,淡化开一丝无言的忧伤气质,嗓音微哑,听着很性感。

在他的歌声中,我很自由,同时也很自我。他今天唱光良的专场,我缩在沙发的柔软中,煽情的歌词好几次把我打动了。

到点之后,我买单离开这里。很巧合的我又碰到了丁梓阳,准确的来说,今天是他碰到了我。我和他什么都没改变,却在几次见面后显得熟稔很多。

“一个人泡吧?”他拉开门,对我做了个请的姿势。

我点点头,回答:“打发时间。”

“挺晚了,我送你回家吧,假如你不介意的话。”

“怎么会,只是我还要看一场电影,还不急着回家。”

“一个人?”

“是啊。”我耸耸肩,然后朝他笑笑。我们站在酒吧门口,此时出出进进的人很多,嘴上或脸上都洋溢着比平时放松的笑脸。

“如果我陪你一起看,你会请我吃宵夜吗?”

“没问题。”说着,我们穿过人行道,路上我补充说:“不过我事先只买了一张票。”

买票用不着排队,所以很快,快进场时,他问:“要可乐和爆米花吗?”

我说:“不用,我看东西时不喜欢开小差。”

也许是片子太旧,也许是时间太晚,看的观众没几个。剧场内很安静,至少我这个位置听不到交谈声。

我和丁梓阳相邻而坐,从头到尾也没交谈半句。坐在我前面一排的是一对情侣,看的时候女方把头搁在男方肩上。看到船开始下沉,每个人都惊惶失措准备逃跑的时候,电影院里响起一阵由坐在我前面的男方发出的呼噜声,很响很响,并且就此时的气氛而言,异常诡异。我来不及控制住的笑出声音来,之后男方被女方喊醒了,这一幕可谓给添加了几分喜剧色彩。

午夜走出电影院,我扭了扭有几分僵硬的脖子,边走边对丁梓阳说:“你看得累吗?”

“不会啊,满好看的。”

“恩,我们去吃烧烤吧?”我询问他的意见,他表示赞成。

到最后,却是他买单的,还借口说让女性买单是不绅士的行为。一切都很理所当然,他把我安全送到家,然后他又有些意外的说:“我家就住你对面的公寓里,以后有需要帮忙的随时电话联系。”

我比了个OK的手势,突然觉得和他有点相见恨晚的感觉。

倾盆大雨下得措手不及,当我从便利店出来没几分钟,天空就变了脸。天似乎一下子黑下来不少,蜿蜒的路灯延绵不绝的散发着橙色的光,有一点温暖照在心间,尽管这时的我已经被淋得湿透。衣服和裤子被雨水冲涮得程亮,发间的水顺着脸颊滚落下来,急促、粗暴,有点痛。

我拎着一只塑料袋在药房的屋檐下避了会儿雨,看雨势只有越下越大的份,马路上急驰或降速的车子一扫而过,总会无心溅起一层水花,飞向我这个方向。

我皱着眉,抱怨天时地利人合全都没有照顾到我。这时有车停在我面前,按了几下嗽叭。我定睛一看,丁梓阳侧身已经帮我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大声说:“快上来。”

“真是谢谢你。”我坐上车后第一句话就是感谢,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竟然会如此幸运的碰上他,而最近碰上他的几率简直太高了。

他没有很快就开车,先是递给了我很多纸巾,我的衣服和头发全部滴着水,把他的车很快就弄湿了,这情形令我感到有几分不好意思。

“我正好下班,远处看那个人有点像你,没想到真的是。”他发动车后,车子缓慢的调了个头,往我住的地方驶去。

“多亏你眼力好,真是我的救星,不然我今天都回不了家。”我叹了一口气,心想上帝也是偏爱我的,然后不自然扯起嘴角笑了起来。

“以后遇到这种事打我电话啊,不用客气。”他大方的交待。

“恩,一定会的,只是打雷的时候最好还是别用手机。”我没装出非要拒绝别人好意的样子,毕竟人家有心希望能够帮助到你,也是一种美德。

“那我先回去了,有空请你喝咖啡。”很快就到了楼下,我朝他挥了挥手。

“好,再见。”

到家后我舒服的洗了个热水澡,然后煮了面条当作晚餐,因为简单。

周六上午,我正围绕着一些录像带忙得不可开交之时,桌上的手机响起。我顾不得去管,因为已经是双休日加班了,时间相对比较紧迫。

等一个镜头制做完成,手机仍在闪烁,我看都不看随手接起,直到传来对方的声响我才看了一眼屏幕,居然会是许伯伯。

“许伯伯,您好。哦,今天不行啊,我在加班。要回加拿大了啊,对,工作挺多的,不太好请假。呃,马编今天休息,不用不用,那我去跟领导打声招呼吧。好,我知道了,再见。”我无精打采的挂了电话,心想今天晚上完了,前不久才和许柏辰说过不再见面,真可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我整理好材料,又把手上的工作做好标记,打车来到许伯伯的家中。车程用了一个多小时,况且我们还不被允许进入别墅区内,警卫与许伯伯通了电话详细确认过之后才下达了通行证。

我到的不算晚,厨房正在准备晚餐,而大厅里只有许伯伯一个人在。

见到我他与之前如出一辙的热情款待,先让管家倒了杯果汁给我,坐了将近五分钟我才定下心来,确定许柏辰不在此地。许伯伯坐着与我谈论一些国内外的体育大事,实际我不过了解一些皮毛而已。

当问起我为何进体育台时,管家不合时宜的过来申报:“小许先生说,已经到大门口了。”我如同被人当头一棒,短时间内说不出话来。没想到我说的再也不见,果真一点作用都没起到。

“小裴,你与柏辰已经认识了吧?”

“上次小许先生接受过我们台的采访,所以有过接触。”我心跳加快,脸上的表情应该是满从容的,做出公式般的官方回答。

刚说完,许柏辰已经推门而入。我和许伯伯的目光都转移到门口,只见他穿着一件竖条纹衬衫,领带已经松开,用一秒钟与我对视,与我礼貌的点头示意,然后平常的叫了一声爸。

他绕过矮几,隔着我小小的距离,与我同坐在一张长皮沙发上。

“裴小姐来了啊。”他装模作样的对我淡淡一笑,我只能勉强的回以一个苍促的微笑,点了点头。随后他问许伯伯:“爸,你明天几点的飞机?”

“下午四点,别送我了,行礼都已经搬在车上了。”

“不过就一个箱子,那明天中午在外面一起吃顿饭。”

“我也这么想,小裴明天休息吗?”

“我加班的,你们去好了。”实际我之前走神了,听到自己名字被提及后才在脑中回放了一番刚才他们谈话的内容,连忙拒绝。

“裴小姐工作挺忙的啊,周末都要加班。”许柏辰好像今天兴致不错,口气也是比往常轻松许多,甚至主动与我讲些有的没的。

“恩。”我轻轻应了声。

晚饭很清淡,许伯伯一如既往的健谈,许柏辰和我时不时也得交流上几句,我头皮发麻。

最后还是逃不了与许柏辰单独相处的机会,车拐出了别墅区后,我说:“这边放我下来吧。”他充耳不闻,等红灯时他还接到一个电话,没说几句便挂了。

天空中飘起了小雨,这个多雨的季节把人折腾的够难受。

“裴诺,我们应该谈谈。”

“没这必要。”

“上次的事,我欠你一个解释。”

“过去了,而且我也不想听。”

要是可以,我永远不想从他或我口中提起那天。

“对于我,你总是很果断的拒绝,为什么连一点机会都不给我们?”许柏辰把车停在树木的阴影里,浓郁的树叶扫过玻璃窗,像是抚在我身上。他的话像一根枝,纠结在我支撑的枝杆上,然后衍生出更多的枝。就像我们,一次误会还没解开,早已经生出更多的误会。

“其实我知道在我开刀的第二天,你在外面陪了我一夜。还有,我也很感谢你对我的慷慨。我也好好的想过,我们都不是未成年,应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了。再说句实话,这两年来,我不觉得自己吃亏,真的。有些事,你情我愿,说太多反而显得矫情。”我自我认为这段话说得不算太乱,至少说出了我想表达的用意。

我以为他听了肯定恼羞成怒,可是没有。很奇怪,今天他脾气出奇的好,脸色平静依旧,不生气也不打断我。

“说完了?”车内寂静了几秒钟,许柏辰才问,如果我没看错,甚至带着隐隐的笑意。

“完了。”

“这么能说会道,马明龙应该考虑让你当主播。”他像是轻轻的笑了起来,我听后无奈用余光瞥了他一眼,心想他怎么这么无聊,甚至有刻意转移话题的嫌疑。

车子重新上路,我专心的看着窗外的风景,雨滴间隔的飘在车窗上,很小很细。

“明天中午我来接你。”

“说了我要加班。”不知是否他面对我时特别的无所谓,我反而显得有些急躁不舒坦。

“我等在对面的路上。”他自顾自说下去,从来他都以自我为中心。

“我不去。”我一口拒绝。

第二天中午,收到许柏辰发来的短信“要我上来找你?”我立刻收拾东西,连电梯都不坐,匆匆往下奔。他的车果然停在电视台对面的一条马路上,我四周观察了一下,才打开后门坐了进去。

车没有马上启动,许柏辰挠有兴趣的半转过身,眯着眼沉声道:“要我当你司机?”

“我坐到前面来,你不也是一样当我司机。”我白了他一眼,小声嘟哝。

他迟迟不动,面部表情以及四肢全都很慵懒的维持着与我面对面的姿势,最后还是我很没骨气的坐到了他身边。他从来都这么霸道,而我似乎一直扮演着妥协的角色。

我一句话都没说,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他还很讨厌的故意问:“这样就生气了?”

“你烦不烦啊,认真点开车。”这点事根本用不着我生气,除非我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但,好像就是这样的。

被我这样一说,许柏辰倒是出奇的闭了嘴。这顿饭吃得比前几次要舒服,至少我不用强颜欢笑,还有就是这次下来,我和许柏辰两人不再针锋相对,真是一个神奇的转变。

许伯伯爱用中餐,有一句话讲得好,厨师要请中国的。可见中餐的魅力有多大,足够在一句“民以食为天”中领略到。

许伯伯乘了司机的车去机场,出餐厅门的时候我让他替我向爸爸转达一声,我过得很好。

气温已经持续保持在38度,每次出门都是一天里我最痛苦的事情。那日中午,台里的同事一起坐在休息室吹冷气,喝冰镇饮料。

时下本城内最热门的人物便是周立波,最热门的节目便是他的海派清口,街上最普遍的话语便是他节目中的“旁友,侬帮帮忙哦”或是“旁友,那意思啦”之类的台词。

说起他,大余自告奋勇的在我们面前模仿起了一段笑侃三十年里的打桩模子,我们个个笑翻场,尤其是我和周凡,快要从椅子上摔下去。

大余肢体语言连贯,后来又说了几句很流行的话,比如“色币要伐色币”、“调一调,调一调”,逗得休息室暴笑如雷。周立波会偶尔出现在娱乐频道,而我们搞体育的和他没什么关联。大余面色激动的讲:“确实满有劲的,他的演出门票一票难求啊。”

短暂的午休时间便在笑声中收场,傍晚我接到了丁梓阳的电话,说实话倒底有几分意外。他约我晚上一起吃饭,我很爽快的答应了。

买单的时候,我说:“说好上次我要请你喝咖啡的,今天给我一次机会吧。”

他事先准备好的卡已经递向了服务员,云淡风轻的说:“下次吧,你约我喝咖啡。”

“那好,要不就明天中午?”

“没问题。”

我让他的车停在公寓门口就行了,他问:“晚上还有什么活动吗?”

“没有啊,睡觉。”

“半个小时后我得出来遛狗,想看看我的狗狗吗?”

“好啊,你跑到我下面的小花园来。”

狗是很漂亮的白色雪橇犬,身体很长很壮,眼神有几分凶恶,我一时不敢靠近。

“它不会咬你的,你来摸摸它的头。”丁梓阳这时已经换了一件白色的短袖,模样很清爽,带几分大男生的阳光。他笑起来会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可以去代言高露洁广告了。

照他的话,我半蹲下去小心翼翼的轻抚几下狗狗的毛,毛色白得发亮,丁梓阳把它打理得十分干净。

“它叫木木,我妈取的。”我听后“扑”的笑出来,这个名字完全和木木的外形不沾边。这只狗很顽皮,一会儿就和我玩熟了,甚至淘气的伸出舌尖来添我的脸。呵出的热气让我微微颤抖了一下,丁梓阳坐在木长椅上,拍了拍我肩膀:“我帮你们拍张照,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