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公子……该醒醒了!”
姜瑜感觉有人轻轻推了他一把,险些将他推出九霄云外。
他却猛的清醒,稳住了即将要撞墙的身子。
一双漆黑冷静眼睛,刹那间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只是其中的惊慌之色也在溃散。
不由将靠近自己的大脸推开,“余温……离我远点!”
余温悻悻的退到一边,“公子……你又做噩梦了!”
姜瑜揉了揉太阳穴,眉心略有不展“你听到什么?”
余温低声细语“公子叫了什么……小寒……”
姜瑜勾起嘴角,眼瞳闪烁着暗淡的微光,但转瞬即逝,“哦?小寒,那是我最近看上的一个青楼姑娘!颇有姿色,身段婀娜!啧啧啧,真是祸害人的小妖精,特别是在床……咳咳!”
余温脸色有些不自然,暗红了几分,立即出声打断“那是怡红院的女子!多半不是正经人!公子身份高贵,怎能跟那种人厮混!”
姜瑜没皮没脸轻轻一笑,语气戏谑道,“呦!没想到温儿居然是这般纯情的少年!但是猫狗都会发情,更何况人呢!要不要公子我给你找一个正经的姑娘!”
余温脸色潮红,羞愤道“公子莫要再打趣余温了!”
姜瑜低声咳嗽一声,知道自己再继续下去,余温估计真要无地自容了,这才罢休,而后不禁叹道“这孩子太过于实诚了,要是没了自己,很容易吃亏。”
不过那个噩梦,却是常年困扰他许久。
那个和煦温柔的少年,如今不知怎样了!
掀开车帘帷幕,京城依旧是那片热闹繁华,行人络绎不绝,叫卖声穿插其中,纷纷扰扰的闹市,到是别有一般滋味。
但是此刻,姜瑜心中却是惊涛翻滚!十年了,他有十年不曾踏足过这故土了!
在轿外跟着的余温,显然看出他的不自然。
这才出声唤他。
“公子,这是怎么了?”
姜瑜微微回神,笑容显得虚假空洞“无事,只是好久未见这般繁华。”
余温莞尔“公子是在塞外待的太久了!所以不适应吧!”
姜瑜笑了笑“或许是吧!”
余温“公子咱们一路已经耽搁许久,现下还是赶紧回季府吧!不然季统领该担心了!”
姜瑜也没有过多的抵制,而是将车帘放下,恢复神色自若。才对余温开口“继续赶路吧!”
京城,他如今还是回来了!
当年的惨案,当年的冤孽。
就该由他这个地狱归来的恶灵来终结。
………………
“公子,到了!”
伴随着余温的声音,姜瑜缓缓的从马车上下来。
映入眼底就是这样一座气势恢宏的统领府,还有一众迎接的一干人等。
季统领,季渡。
大内近卫军统领,掌管京城军马,地位尊崇。乃是当今天子极为器重的年轻翘楚。
不过不为人知的是,这位季渡,季统领,有个闲云野鹤的先生。
而姜瑜此刻打量着季渡,这人身材长得五大三粗,膀大腰圆。但是生了一张俊脸,白白净净,像是奶油小生。
所以显得格外别扭。
至少姜瑜不止一次觉得,那张脸可惜了!
季渡眼眶略微晶莹,没骨气的说话都带着哭腔“公子这些年……可……可还好?”
姜瑜白了他一眼,十分恨铁不成钢“托你的福,我还没死呢!哭什么,这么早为我哭丧,早了点吧!瞧你那娘们唧唧的怂样,真是丢人。”
姜瑜这不说还好,这一说,季渡直接开始掉眼泪,如同一个见到亲人的孩童,泣不成声。
季渡“公子……我……我想哭……我高兴!我想……我想你……”
姜瑜“……”
半晌,姜瑜有些哭笑不得,这小子的这幅脾气,估计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如此失态吧!
进了统领府,季渡就将所有下人驱散开来,十分正色的面对的姜瑜。
而余温却是守在自家公子身旁,没见要离开的意思。
季渡这才看了看姜瑜。
姜瑜点了点头“温儿,我渴了,去沏茶。”
余温愣了一下,就退出去。
季渡这才放下心来,只是神色凝重,忧虑难耐,看着姜瑜无可奈何道“公子,何故要回来!”
姜瑜微微一笑“自然有我的理由!”
季渡担忧道“可是公子,你当年死里逃生,现在回来,无疑自投罗网,危险重重!若是陛下知道您还在人世,这……不知又会牵连多少无辜,以至于刚刚安稳几年的盛世,又会动荡不安,公子可安心吗?”
姜瑜面无表情,只是双眼微眯,很是玩味“怎么?说到底,你是怕我故技重施,继续谋反!然,我今日回来,目的却不在此!你也知道我醉心山水,却根本不是坐江山的料。无论何时,他窦夜寒,都是货真价实的帝王。”
季渡心中这才放下几分忧虑,继续道“那公子此次的目的?”
姜瑜莞尔一笑,一扫刚才的阴霾之色,反而一脸和煦灿烂“自然是思乡之情泛滥,回家探望一番!而且我似乎到了娶妻的年纪,这不就想让你帮我物色一个京城女子。”
季渡不禁有些目瞪口呆,又带着难以置信“……,只是为此!”
姜瑜眨了眨眼“怎么!我实话直说,你反倒不信我。十年前我起兵谋反,只是觉得好玩儿,一时少年义气。现在想起来,真是愣头青。我怎么说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不会在往枪口上撞。”
“你别瞪眼,我说的是真的。你是不知道塞外的那些姑娘,又黑又胖,五大三粗,就跟你这个头似的。简直像一个活脱脱的牲口,我也是,一看就骇人……牲口是如何当妻子。这不无可奈何之下,我才会想在京城物色一个,毕竟咱们京城的女子都是温婉漂亮。季渡不管怎么说,咱们也有交情,这个忙你可得帮我。”
季渡“……”为何我觉得你连我也捎带上一块儿骂了。
季晴鸣,季老太爷,季家辉煌创始者,官至护国大将军,三朝元老,乃是整个大理帝国,都举足轻重的,人人敬畏的传奇人物。
不过即使圣人也未必是完人,这位季老爷子虽然战功显赫,威名远播,但是这脾气秉性就让人望而却步了!
说好听的是孤僻古怪,说难听一点就是贴钢板一块,冷酷近乎无情,是历代帝王手中一把没有感情,没有立场,永远衷心的嗜血长刀。
这种人就是杀人机器……仅此而已!
而他手中依旧沾满了姜家人的鲜血,脚踏姜家白骨累累!罪不可赦,万死难其赎罪。
姜瑜恨不得生吃其肉,干饮其血,咬碎其骨。
就算知晓他有万不得已的理由,可是姜瑜心中还是难以介怀,毕竟血仇,自然就该以血洗礼,方能让姜家三千冤魂得意宽慰。
姜瑜有千万种诛杀他的理由,却没有任何一点原谅他的借口。
一路无话,寂静的周遭,时而有过丫鬟佣人匆匆而过。
姜瑜直接选择视而不见,一路不慌不忙走过,身影穿插其中,像是走着自己熟知的道路。
余温一直不紧不慢的跟着,不禁有些奇怪,公子似乎对着季府很熟悉,这么大的庄园,不用任何人引路,就轻而易举的到了后宅。
不过既然姜瑜说,季渡是他的故人,那么两人必定十分相熟。
余温突然有个大胆的猜测,姜瑜曾经在季府待过,而且是很多年,不然不会对这个的一景一物,还有这纷乱的林间路,如此熟悉。
姜瑜究竟跟季家,有多少牵扯,来京城意欲何为,找青楼女子做妻是真是假。余温不敢往下去想,他知道公子心里的弯弯绕,岂能是他这种人能够明白的!
而他只是负责保护公子,哪怕拼上这条烂命,也在所不辞。
“温儿,想什么呢?”
余温正低头跟着,前面的姜瑜停住脚步,余温猝不及防,撞在姜瑜身上,姜瑜险些一个踉跄,稳住脚步。
对余温不由的苦笑“温儿,这心不在焉,可不是武者该具有的!”
余温单膝跪地,十分诚恳道“余温冒犯公子,该罚。”
姜瑜一把扯着他的胳膊,道“起来,跪什么跪,别再走神就是了!”
余温道“是!”
姜瑜抬头看着那个漆黑的牌匾之上“沁园春雪”四个字,心中格外的发寒,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嘲讽“春雪极冷,冷血无情!不愧如此!”
余温一愣,他显然听出姜瑜话里的意思,是这四个字惹公子不高兴了!可是余温觉得这四个字普普通通,没什么特别,公子这性子越发阴晴不定了!
看来果然是在塞外待的太久了,这趟京城之行,定要多待几日。
姜瑜并不知道余温心里嘀咕,他此刻已经没有什么心情,那股刻骨的仇恨,让他心中剧烈颤动,他强硬的忍耐着,然而却还是微微泄露了几丝火药味,“余温,我去拜见季老爷子,你就别进去了,乖乖等我!记住我刚才的叮嘱,少说少做!”
余温刚想说什么,姜瑜直接转身,抬起脚步已经进去了!
余温不知道今日公子究竟怎么了,感觉有些奇怪,就连身上的气质也变得很是深沉,冰冷。这是余温不曾见过的!
他越发怀疑,公子跟这个季家的关系了!
姜瑜慢悠悠的走着,面无表情,就连平日里的随和笑意,也在那张脸上消散的无影无踪。
取而带之的就是那阴森寒彻的眸光,以及浑身上下毫不掩饰的冲天戾气。
直到推开房门的最后一刹,他才彻底收敛,如今的他,应该再也不会被仇恨的情绪冲昏头脑。
“公子,老朽已经久候多时!”
苍凉沙哑的声音,从屋内徐徐传开。
姜瑜推门而入,一位鹤发老者已经站在客厅中央,面色清冷,长身而立,一袭黑色长跑,不怒自威。
只是那双眼睛,却是漆黑锐利,根本不像什么七旬老者。
季晴鸣与季渡眉眼有七八分相似,只是前者眼神过于肃穆孤冷,后者粗狂无谓。
姜瑜目光清冷淡漠,如同幽深月夜的万丈寒潭,寂静而又深邃,永远看不透彻。
姜瑜折扇轻轻一挥,冷冷一笑“季晴鸣,季老贼!”
季晴鸣单膝跪地,俯首称臣,虔诚道“属下参见少主!”
姜瑜从他身前走过,不屑一顾的抬起脚步,坐在客厅玄关处的椅子上,语气冰冷“姜某万万受不起你一拜,背负三千含冤而死的万千孤魂,阁下难道不会夜不能眠,噩梦困扰!当真铁面将军,心如铁石。”
季晴鸣跪在地上,不为所动,只是身躯瑟瑟发抖,一头白发稀疏,已经垂垂老矣,只是腰身依旧挺拔。
“老朽罪该万死!”
姜瑜忽的放声大笑“哈哈哈!罪该万死,季老贼……你却是该死!你倒有点自知之明!”
季晴鸣头都没有抬,俯首而跪“少主十年现身,只为诛杀老朽,如此就好!也希望以老朽为止!少主莫要深陷泥潭,难以自拔!”
姜瑜声音顿时扬起“哦?你以为我只是想杀你一人!老贼,你未免太看不起在下!”
季晴鸣又缓缓道“老朽不敢,少主乃是旷古奇才,天下谋士之首,大理帝国第一开国国师,当今陛下唯一太傅!辅助幼小孱弱皇子登基为帝。如今国泰民安,少主当之无愧是万古功臣!老朽岂能鱼目混珠,看轻少主!”
“只是太过看重了!如今一切安定,老朽只望少主能够放下过往,莫要再执迷不悟!”
姜瑜不由狂笑,极尽癫狂“哈哈哈!执迷不悟!季老贼,这话任何人都能说,而唯独你不能!”
“我此次来至京城,自当做足了准备,用了十年的谋划,你以为我还以轻而易举的放弃,痴心妄想!实话告诉你,就算我死,我的计划依旧完美无缺的进行!我要的结果,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老东西,你最好不要来妨碍我!不然我会毫不留情的先灭了季家,当然包括季家的所有人,包括你,包括季渡,也包括季渡的儿子,你的孙儿!”
“挡我者,死!”
季晴鸣跪在地上,不为所动,只是身躯瑟瑟发抖,一头白发稀疏,已经垂垂老矣,只是腰身依旧挺拔。
“老朽罪该万死!”
姜瑜忽的放声大笑“哈哈哈!罪该万死,季老贼……你却是该死!你倒有点自知之明!”
季晴鸣头都没有抬,俯首而跪“少主十年现身,只为诛杀老朽,如此就好!也希望以老朽为止!少主莫要深陷泥潭,难以自拔!”
姜瑜声音顿时扬起“哦?你以为我只是想杀你一人!老贼,你未免太看不起在下!”
季晴鸣又缓缓道“老朽不敢,少主乃是旷古奇才,天下谋士之首,大理帝国第一开国国师,当今陛下唯一太傅!辅助幼小孱弱皇子登基为帝。如今国泰民安,少主当之无愧是万古功臣!老朽岂能鱼目混珠,看轻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