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在楚砺封回答之前，黎小娴率先扬了扬手里的保温桶。
“这不就来了？宝宝这么快就想妈咪了呀？”
“嗯！”
并没有掩饰自己的感情，楚宝宝重重地点了点头。看到黎小娴手里面的东西，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然后跟小大人一样地拍了拍地楚砺封的肩膀。
“妈咪真的带了吃的东西来，这回我们父女两个终于不用饿肚子了。”
“……”
这话说的，可真可怜。黎小娴笑笑没有插话，帮着楚宝宝盛了一碗。剩下的被楚砺封自然而然地接了过去。
看着两人凑在一起喝粥，她嘴角微抽。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医院外面就有餐厅吧？高中低档都有，绝对满足不同人士的需求，用得着来跟孩子抢一口白粥？
幸好她拿的够多。
吃完之后，也没有多余的话，楚砺封就自发拿着保温桶跟碗勺去洗了，等他回来时，黎小娴正陪着精神看上去果然好了许多的楚宝宝做游戏。
“今天你公司那边有没有事？要是可以，就在医院陪一下宝宝。我手头上有些要紧事情要处理，晚一点再来替换你。”
“好。”
本来就打算要过来照顾宝宝的，公司那边没有什么问题。黎小娴自然没有拒绝，甚至都没有等楚宝宝露出祈求的目光，就欣然应允了。
等楚砺封走了，有护士进来，帮着宝宝打针顺便检查体温，闲聊之余，看着她却是一脸羡慕。
“楚太太，您可真有福气。女儿这么可爱也就算了，老公那么帅还对您那么好，自己又是成功人士，简直就是人生赢家。”
“呵呵，是么。”
身为楚氏的总裁，依着现在楚氏在崇安的实力，会有人认出来她来，黎小娴一点儿都不感到奇怪。
跟一个陌生人，也没有仔细解释的必要。再说当着宝宝的面儿，她也不想多说什么，只是模棱两可地应了。
只是心底微微苦涩。
楚太太？这个称呼，已经有多久没有被人用过了？
猛然一下忽然听到，还真是有几分……五味陈杂呢。
不过所谓的完美人生，也只是别人眼里的样子罢了。那些背后的东西，又有什么人能够明白？
不说也罢。
外人怎么看，随他们高兴就好。
楚宝宝这一病，就在医院里面住了整整有半个月的时间。
一开始看人那么活泼，基本上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黎小娴还以为没有什么大问题，都着手要安排她出院了。
结果就在当天晚上，楚宝宝忽然再次发起了高烧，来势凶猛，烧的人都不认识了，才让她吓得心惊胆战。
事后回忆起来，自己整个人都是软的。
反观楚砺封，虽然也是满眼担忧，可要镇定的多。显然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到了这会儿，黎小娴才终于意识到，楚宝宝的身体真的不是她所认为的那么结实。
也不像楚砺封轻描淡写的那样简单，终于还是没忍住，去找了楚宝宝的主治医生。一个微胖的中年妇女，四五十岁的样子，据说是儿科方面的专家，楚砺封专门请来为楚宝宝治病的。
黎小娴到了人办公室之后，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就讲明了自己的来意。
听到她想让楚宝宝身体彻底的康复，像其他小孩一样，拥有正常抵抗力时，女医生脸上是明显的为难。
“楚太太，您孩子的基本情况我们了解了。其实老实说，按照目前的状况来说，她的身体素质已经算是很不错。能有现在的抵抗力，足以见得这些年被照顾的一直很好，至于其他的……虽然现在的医学已经很发达，可很多事情也是急不来的。尤其是楚宝宝，她本来就是先天不足的原因，现在……”
因为身份的原因，女医生一直都对黎小娴很客气。说话的时候也尽量用很通俗的语言，没怎么用那些专业的学术用语，省的她听不懂。
不过说了一大堆下来，听在黎小娴的耳朵里面，却只剩下一句重点。
“基本情况？”
而且还是先天不足？
黎小娴一头雾水，明显是没有明白医生的话。
“具体是什么情况？能请医生说清楚吗？”
听医生的话，楚宝宝的身体明显是存在着什么隐患。至于说先天不足……怎么可能？
就算那个时候楚砺封人已经在监狱里面了，可是她就不信，对于自己的孩子，他会没有提前做任何的安排。
连自己身边，都有苏暮这双眼睛，更加别说……等等，该不会……
既然她的经历都已经那么狗血了，所以黎小娴从来都不怀疑，其实真正的生活，远比那些文学创作出来的爱情来的更加狗血。
当下第一个反应就是，该不会是楚宝宝的诞生，只是因为一个意外。醉酒，一夜情什么的。
可是看楚砺封对她那么明显的在意程度，又好像不是？
看着她神色几经变换，女医生忽然抬手假装咳嗽了一声，掩饰住自己的诧异，犹豫着问了一句。
“请问楚太太，您……是这个孩子的母亲？”
这话，怎么听上去那么怪异呢？
黎小娴顿了顿，很干脆地点了点头。
“对。”
听到她肯定的回答，女医生视线再次看过来，目光中带着几分说不出来的古怪。不过出于职业道德，还是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耐着性子解释。
“既然是您的母亲，那您就应该知道，作为早产儿，身体素质差一些，抵抗力不强，不如其他足月的孩子，完全正常。而且楚宝宝的情况还要更特殊一些，所以现在这样……”
“等等……”
早产儿？
怎么感觉……越来越糊涂了？
情况还要特殊一点？怎么特殊？
一瞬间，黎小娴像是掉进了一团迷雾里面，彻彻底底的晕了。
搞得那位医生反倒有些摸不清楚她到底是在故意假装，还是真的不清楚了。
既然是孩子的母亲，就不可能不知道这些，而黎小娴脸上的惊讶，又是实实在在的。
随即似乎是联想到了什么，女医生看过来的眼神里面，忽然就带上了几分说不出来的同情。
也不再卖关子，很干脆地将楚宝宝的情况全部都给介绍了一遍。
夜风很凉，已经到了深秋了，气温也渐渐冷了下来。因为着急要来医院看望宝宝，黎小娴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并没有带上外套。
这会儿穿着衬衣站在住院部楼下的花园里，忽然感觉到好像有些冷。
不过越是冷，脑海里面的思维就越是清晰。尤其是刚才女医生跟她说的话，更是一直在她的耳边响，一字一句，像是在循环播放，震得她脑仁又抽一抽地疼。
“虽然是试管婴儿，不过也算成功，只要经过正常的怀孕分娩，孩子本来是没有任何问题。
可是因为早产，而且还是五个月早产，所以导致孩子成长发育不足，少了在母体中充分吸取营养的机会，体质自然会差。
要是一般孩子，那么小就被生出来，肯定不可能会有活下去的机会。可这个孩子竟然做到了。
不说其中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就说她能长这么大，就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对此，楚太太您应该感到庆幸。至于抵抗力的问题，孩子毕竟还小，可以慢慢养。以后适量增加运动量，再在饮食上多注意一些，就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
要是普通人家，别说是后天补起来，就单单是五个月的胎儿生存长大，就已经是很难做到的事情。
不过楚氏的总裁不是普通人，有的是钱砸下来。再配合现在的医疗技术，也没有什么不可能。
对此，女医生倒是见怪不怪。
至于作为母亲的黎小娴为什么会对孩子的实际情况一无所知……站在尊重别人**的立场上，她并没有好奇下去。
本来一番话，是为了要安抚病人家属，让她不要因为孩子现在的情况而过于担心。
结果却没想到，无意的一番话，将黎小娴推到了一个恐慌的高度上。
试管婴儿……试管……
在清冷的夜晚，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医生的话，到了最后，黎小娴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试管”两个字眼上面。
心底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呼之欲出，却又心惊胆战地不敢去面对。
正在各种矛盾间，忽然就想起了一件，让她忽略了很久很久，久到整整已经过去了五年多的事情。
在楚砺封被捕前，曾带着她回了一趟新加坡，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结果到了之后，除了去医院看望了老太太之外，也并没有见他做别的事情。
当时她自己，是跟着去的，结果在病房外面，却忽然失去了意识。等到再次醒来，已经是……
已经是……
“难道，难道在那个时候，他……其实他是……”
几欲令人难以接受到崩溃的事实，已然在脑海里面成型。可是黎小娴根本不敢去面对，生怕自己只要再想的稍微多一点儿，一切就会彻底的变成泡影。
为了证实那个疯狂的念头，她在第一时间掏出了手机。因为情绪太过激动，一时之间竟然连拿都有些拿不太稳，好几次差点从手心里面滑落出去。
好在最后还是勉强稳住，找出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楚建成，帮我去调查一件事情。现在就去，我要在最短的时间里面知道答案！”
夜，依旧很凉。
都要凉进人的骨子里面去了。
只是那份冰凉的下面，却是能燃烧一切的滚烫。令黎小娴一颗心无情地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其中的煎熬跟折磨，无法言说。
不过只是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对她而言，却是一眼万年。
在这五年的时间里面，虽然表面上从来都没有变现出过什么来，可实际上在暗地里，黎小娴曾不止一次地回忆过她跟楚砺封之间的种种。
回忆他们的相识，回忆他们掺和了杂质的爱情。相爱相杀，每一幕，都带着说不出来的心悸。
痛并绝望着，却也曾实实在在地甜蜜过。
只是在所有的回忆当中，最后的一段时间，却被她给有意识地封印在了记忆最深处。
那就是最后，她在决定要报仇，回到楚砺封身边，收集关于苏为，关于他犯罪证据的那段时间。
真正的不堪回首，不管是崇安，还是后来的希腊，乃至最后转而去了新加坡的日子，都是真正的阴暗。
那个时候的她，一颗心全部都被阴影所覆盖，根本看不见其他。
看不见他的好，看不见他的黯然神伤，也看不见他的，细心跟体贴。
潜意识里面，总觉着不过是那个男人别有用心的虚假罢了。
直到回到崇安，他锒铛入狱。直到得知真相，反应过来其实所有的一切，她全部的小动作，根本都是在对方眼底时，才恍然醒悟。
大概是连潜意识中都觉着，那是一段让人完全没有办法去回忆的日子，所以始终不曾想起。
这会儿触及到，一一回望，才蓦然察觉，当时的楚砺封，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明显别有深意。
只是，并未被那个时候的她看在眼里，放在心上罢了。
楚建成也是楚家的人，属于旁支的后辈，三年前才被黎小娴给提拔了起来。年纪不大，不过能力不错，做事效率也很高。
让黎小娴一直对他寄予厚望，来了崇安之后，新加坡那边的事务，基本上都是交给他在打理。
而他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黎小娴还处在恍惚的回忆当中，整个人都有一种，不知今夕何夕的错觉。
即便是接起了电话，人还是懵懵懂懂的，直到……
“黎总，已经查清楚了。您五年前的确在那边做过取卵手术。医院方面，具体负责动手的医生，都已经了解清楚了，基本上没有什么偏差。还有……”
“什么……”
就算是已经在意料当中了，可是惊喜跟惊吓并存着来着太快，也依然让黎小娴有些承受不住。
听着话筒里面的欲言又止，根本没有办法理清楚此时脑子里面的思绪，只愣愣地追问了一句。
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电话那段的人语气忽然有了几分深沉。
“还有就是，在调查的时候，我发现这件事情是楚砺封一手策划，不知道他有什么阴谋，用不用我再……”
“不用了。”
楚砺封是整个楚家的噩梦，毕竟当初可是差点就导致整个楚家消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