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加没有松手的迹象。
俊脸上罩着一层薄薄的阴婺，视线锁定黎小娴那张带着几分迷糊的脸，唇角蠕动了好几次。
到了最后，出口的话语，却又是并不狠戾。
似乎是怕吓到了她一样，尽管语气生硬，不过隐隐还是透着几分讨好的温和。
“已经够了，我送你回去。”
嘴里说着，视线也往一直朝着这边张望的酒保那边扫了一眼。顺手在吧台搁下几张钞票，就要扶着黎小娴往外走。
黎小娴自然是满心抗拒，半点儿都不想配合。
够了？
什么叫做够了？
他从一开始就设计好了陷阱让自己跳的时候，怎么没说够了？
看着自己兀自一个人，在这场感情游戏里面像个白痴一般地发神经的时候，怎么没说够了？
哦，不对。他说了。
在新加坡的最后几天，他不是让自己做出选择么？
不是很狠心地想要断绝跟自己之间的关系么？那个时候，就应该是迹象破绽了吧。
可惜自己那个时候却在想些什么？
是不是楚家的事情又出现了什么变故？他是不是身不由己，遭到了什么威胁，或者是有什么恨为难，而不得不这样做的缘故？
去特么的身不由己！
明明脑子里面十分的清醒，也能毫无障碍地认得出眼前的人是谁。可是不知道什么的，身体就是使不上半点儿的力气，软的直往地上滑。
如果不是对方还在死死地抓着她的手臂，估计这会儿人都会直接坐到地面上去了。
让黎小娴想要抽对方两巴掌，也做不到。
泼一杯酒水怎么了？
现在的她，只恨不得能从对方身上直接咬下一块肉来泄愤！
也很想说两句狠话，让这个混蛋滚出自己的视线，然而舌头打结，别说是正常的话，就连“放手”两个字，都是努力了很久才蹦出来的。
咬字也不是很清楚，明明没有喝醉，可这又是怎么了？
这样的情况下，别说是跟他对抗了，几乎就是被对方牵制着朝外走。
这一幕，自然是全数落进了明曦的眼里。
事实上，从楚砺封出现的那刻起，她就没有放松过警惕。这会儿一看他居然要带着人离开，哪里还能安耐得住，当即皱了皱眉头，就毫不犹豫地起身追了出去。
被楚砺封带着出了酒吧，没有了直往脑仁里面钻的刺耳音乐，忽然感觉就好受了不少。
加上被冷风一吹，黎小娴人才稍稍有点儿恢复。
感觉脚下了也有了点儿力气，能够勉强站得稳了，攒足了力气，狠狠一把就挣开了男人的手臂。
不知道是楚砺封害怕弄疼了她而本身就没有抓的太紧，还是黎小娴力气足够大的缘故，这一下子居然真的就被她给挣开了。
看着视线里的女人摇摇晃晃地往后退，脚步踉跄地就要倒下去，楚砺封脸色一变，就要追上去再次靠上去。
不过手臂才刚刚伸出去，稳住了黎小娴的一只胳膊，就有另外一双手扶住了黎小娴。
察觉到自己同样被抗拒，差点被踩到，明曦赶紧出声安抚。
“小娴别怕，是我。”
“嗯……”
这个声音，也是一样的耳熟。
不过比较起刚才那个来，明显要让人舒服一些。象征性地挣了挣，黎小娴很快就不动了。
看着她乖巧地窝在明曦的怀里，楚砺封眸底滑过一抹黯然的幽光。
“还是把人交给我吧，这个时候，我想她并不适合跟你在一起。”
受不了这份诡异的气氛，明曦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就当做是给楚砺封一个交代。
顺便，也暗暗告诫他，其实这种时候，他才是那么最不应该出现的人！
关于黎小娴跟楚家的事情，为了请明曦出面帮助照顾黎小娴，省的她在一气之下跑出去出事，黎妈妈在电话里面，大概跟她提了几句。
却足以把她给惊的眼珠子差点给瞪出来。
楚家的嫡亲孙女？
楚砺封为了夺取楚家的家业，而特意找到，并且一直控制在身边，利用的很好的棋子？
特么，什么跟什么啊？
如果不是多少也受到过的熏陶，这么复杂的关系，还真是让明曦接受不能。
不过看书是一回事儿，现在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这真的是发生在现实里，还是自己好姐妹身上的事情？
真的不是她在看狗血豪门电视剧？
就算是艺术来源于生活，可是这些事情，也未免有些太过匪夷所思了吧？
难怪自己对于这个楚砺封，始终都喜欢不起来。总觉着她对黎小娴的感情并未纯粹，而是夹杂着一起其他的什么。
现在总算是明白了，可怕的第六感啊……
对于眼前这个不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都很优秀的男人，明曦登时更加没有好感了。
对上她坚定的表情，楚砺封沉默了几秒钟，最终还是松开了自己的手。
看着对方妥协了，明曦这才稍稍动了口气。毕竟要是真的打起来，自己也未必就是对方的对手啊。
将黎小娴搂在自己怀里，明曦扶着她往自己的车子走过去。才移动脚步，一件西服外套就罩在了黎小娴的身上。
楚砺封紧抿着唇角，什么都没说。暗沉的环境里，也看不清他的脸上到底都有什么样的表情。
明曦唯一注意到的就是，楚砺封的动作很轻柔，而且很周到。还刻意往里掖了掖，好像怕滑下来。
若是真的无心，只怕是不会有这样的动作。只是眼下这种情况，就算是真的有情，只怕是也说不清楚了。
莫名感慨，明曦搂紧了黎小娴，在她耳边轻声诱哄。
“小娴，我是曦姐。我们现在回去，好不好？你乖乖听话，不然小心我揍你。”
小心我揍你，这句话是以前在训练黎小娴的时候，经常说的，对她很有威慑力。
果然就让迷迷糊糊的黎小娴有了反应，软手软脚地挣扎了两下。
也让楚砺封听的直皱眉头。
“不，我不要……不要回去……不要回家……”
“嗯，不要回家，那就不回家。去我那里，好不好？”
注意到楚砺封的小动作，明曦差点就要直接跟对方解释，自己不过就是那么一说罢了，又不是真的会动手。
不过想了想，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有。
仔细算下来，他跟她们现在还是对手呢，没必要太客气！
她没客气，黎小娴自然也没有客气。
就算是人已经迷迷糊糊的，估计连人都快分不清楚了，可是皱着一张小脸的表情，还是显示出她的不舒服。
也不知道是因为身上的多出来的外套让她感到不舒服，还是上面残留的味道，在她的潜意识里面产生了抗拒，窝在明曦怀里的同时，却又连着挣扎了几下。
直到那份束缚没有了，才再次安静了下来。
明曦自然没有去阻止，全部都由着她了。
至于楚砺封，绷着一张俊脸看着自己的外套从黎小娴身上掉落，几次伸手想要上前捡起来，最后却还是没有动弹。
眼睁睁地看着视线里面的那个女人跟着明曦上了车，忍不住的一脸落寞。
外套，最终还是被一只白皙的手给拾了起来。看了看车辆消失的方向，再看了看楚砺封神情里的惆然若失，苏暮叹息。
“你说你这又是何必呢？不是告诉你了，你家老太太已经去找过她了？眼下这会儿，人肯定什么都知道了。”
不然，又怎么可能在这样的时刻，来到这种地方，把自己灌的烂醉如泥？
关于这一点，楚砺封又怎么可能会想不到？
可是回想起刚才黎小娴对他的排斥时，神情有了微妙的变化。半响之后，才从薄唇之间，淡淡地吐出几个字来。
“嗯，可我还想试一试。”
很简单的一句话，不管怎么听，也就那么一个意思。
然而，却让苏暮瞬间脸色大变。
“靠，我说，你不是认真的吧？”
“我什么时候不认真了？”
微微扬眉，楚砺封的脸上带着一抹轻微的困惑。然而那个坚定的眼神，却让苏暮瞬间心碎，就连分分钟去撞墙的想法，都有了。
“楚砺封，你别太过分！能有现在的这种成就，不是你一个人的功劳。已经是老大不小的人了，就算是任性，也该有个限度！你这么做，把我，把我们其他人，都置身何地？
现在，我命令你，赶紧收起这种可笑而不切实际的想法！立刻，马上。”
“命令？嗯？”
依旧还是那个微带着困惑的表情，然而对方眼底的幽光，却让苏暮始终不安。
“可是我已经决定了，怎么办？”
“你……大哥，咱不发神经了，成不成？”
虽然嘴上是安慰着黎小娴，说不会送她回去，可是明曦还是将车子开往了黎小娴家里的方向。
好在，并没有一路直达，而是在半路的时候，就停了下来。
不是她不想，而是……
有没有人尝试过，半夜开车，身边坐着一个明明烂醉如泥，却又不睡觉，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你看的人，那样的场景，是种什么样的感受？
明曦敢用自己多年来的工作信誉保证，绝对是让人瘆的慌的体验啊。
让即便是到过不少凶杀案现场的她，都有些受不了。到了最后，也只是无可奈何。
“成了，姐姐。咱不去你们家了，成吧？”
“……”
“为了我们两个人的生命安全，你可别再继续这么看着我了，受不了。”
“……”
“要不，你躺着休息一会儿？我保证，这次绝对不去你们家。哪怕是就近找个酒店将就也不去，好不好？”
“……”
这熊孩子，简直就是让人……束手无策……
泛着心疼的同时，明曦也有那么点儿崩溃。
“那你说，你想着想要做什么？只能你提出来，就算是再疯狂，我也陪着你，好不好？”
就算是去直接杀了楚砺封，她也认了。就是不能被继续这么盯着看下去，那种压力，不是一般的大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后的这句话说到了她的心坎里，对明曦的话一直没有什么反应的黎小娴，眼珠子这才转了转。
同时嘴角也跟着动了动，半响之后，终于蹦出拉三个字来。
“我……想哭。”
说完之后，甚至都没有给明曦半点儿反应的时间，就直接扑过去抱住了她的肩膀，嚎啕大哭。
魔音灌耳的瞬间，也让明曦一脸的便秘神色。不过，伸出去的手却是并没有推开挂在自己身上的人，而是搁在了她的背后轻拍。
“嗯，想哭就哭吧，曦姐在这里陪着你。”
“曦姐，曦姐，我难受，好难受啊……”
一边哭，一边死死地揪着自己的胸口的位置，激动处，都要让明曦觉着，若是手头有个什么利器，黎小娴都能在那个位置直接剜下一块肉来。
只是别的都好说，这心疼的病，又要怎么治？
“这里，这里好疼啊……”
“我知道，我都明白。”
同样作为一个女人，就算是没有经历过那样的事情，可就算是作为盘观者，在知道那些隐秘的时候，明曦都觉着自己受不了。
一个外人尚且如此，就更加别说是当事人了。
能憋到现在才哭出来，黎小娴心里，定然是承受了很多不能想象的压力。
并没有去安慰，她只是拿手掌轻轻地拍打着对方的后背。
“嗯，哭吧，哭出来就会舒服多了。”
太多的情绪一直压制在心里，很容易让人崩溃。这段时间连着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只怕黎小娴的神经早就受不了了。
可惜因为缺少一个引发点，而一直憋在心里，根本没有办法散发出来。眼下能这么好好地痛哭一场，倒也是好事儿。
将人拥在自己肩头，明曦也跟着湿了眼眶。
不过在心底，却是不知道怎么去形容那种瞬间的滋味。
黎小娴的眼泪落在她的肩头，湿了衣裳，逐渐渗到皮肤上的感觉，其实并不好受。
只是这里面所掺杂的情绪，也不简单了。
被欺瞒，被利用，都是造成了黎小娴痛苦的直接点。可是，她早不哭，晚不哭，却偏偏等到楚砺封人出现了之后，才哭。
这里面，何尝不是带着几分深意？
只怕以前不管怎么样，有了那些感情做铺垫，不管黎小娴的心里有多恨，有多怨，有多失望难过，对于楚砺封的情，怎么想着要彻底的断绝，事实上在心底的某处，始终还是舍不得的。
舍不得当初那个男人的好，舍不得那个时候的温柔，还有那种心动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