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用得着你说？挑重点！”
“……”
果然是老太太，就算是表面上看上去再怎么纵容，该明白的事情，心里其实都有数呢。
沉默了几秒钟，兰姨干脆也就放下了心里顾忌，大着胆子将想说的话全部一口气给说了出来。
“我觉着少爷跟少奶奶之间的关系，好像并不仅仅像是我们看上去的那么简单。之前在崇安的时候，我就觉着多少有些不对劲。
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了。至于少爷的脾气性格，从小看着他长大，我心里越是多少明白一些。
要说是他会喜欢上什么人，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这速度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明明一开始还对少奶奶是要打要杀的，可是两人不过相处了几个月，就突然好的不成了。
还有这次，按理说，依着少爷的性子，基本上也很少会做出这么不理智的事情来才对。可是……”
他却还是做了。
就好像是在挑战老太太的底线跟耐性一样，将所有的嚣张都放到了明面儿上，这么冲动，可不像是那个孩子会做出来的事情。
“所以我觉着，他这么做，最大程度上，八成还是冲着少奶奶去的。至于少奶奶……”
后面的评价，多少也就涉及到了老太太心底的一些东西。想了想，兰姨还是没有继续下去，及时打住。
只不过有了前面这些，就已经足够让老太太感兴趣了。
饶有兴致地重新睁开眼睛，浑浊也随之淡了一些。
“哦？那按照你的意思，他们之间能有什么交易呢？”
“这个……我还不是很清楚。”
如果清楚了，也就不会仅仅只是猜测了。
“只是在崇安的时候，我却发现了另外一件事情。夫人还记得当初少奶奶是因为什么事情犯在您手里的么？”
也正是因为那件事情，让老太太无意当中发现了一件被隐藏许久的隐情。这才导致了后面一切的发生。
不论是黎小娴被算计，还是楚砺封被逼婚，归根到底，还是因为那个起因。也没怎么刻意去想，老太太就回忆了起来。
“是因为她到封儿的那个小公司去偷资料。还记得当时那个孩子……“
大概是想起了黎小娴当时对自己的仇视，老太太还心情很好地笑了笑。
不过很快，就诧异了起来。
“好好的，你又提起这个做什么？”
“这个老夫人您就不知道了。”
稍微缓了口气，兰姨转到了老太太对面，干脆就一五一十地将自己当初发现的事情，给讲了出来。
“我也是到了崇安才知道，少奶奶这么做，其实是为了另外一个人。那个人叫做韩相臣，是韩氏现在的总裁。”
“韩氏？”
被这两个字意外到，老太太陡然一惊，人也精神了不少，当即就坐正了身体。神情之间，几分严肃时隐时现。
“你说的，是那个韩氏？”
“我没有仔细调查过，不能十分确定。不过，想来也差不多。毕竟能有那么大势力的韩家，也没有多少。”
“韩家……”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让老太太的记忆霎时间回到了很久之前。
似乎被触动到了心底的某根弦，她的脸色开始有些不大好看起来。看上去阴沉沉的，让人十分压抑。
幸好也是习惯了这样的状态，兰姨虽然也跟着严肃不少，不过却没有退缩。
“少爷跟少奶奶和韩家的人扯上关系，不管怎么想，我都觉着这事儿不简单。”
如果是个不知道内情，不知道当年事情的人，肯定不会联想到这么多。
只是很不幸的，跟在老太太身边多少年，从小到大，兰姨见证过太多的东西，会有多余的猜测，也在情理之中。
而她的猜测，也让老太太不得不正视对待。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说，封儿还有小娴，之所以这段时间会在我面前表现的这么乖，完全是因为，他们跟韩家的人之间有什么交易？
实际上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感情，那些恩爱，都是做出来给我看的？
而他们最近这段时间的别扭，也仅仅只是因为在利益的分割上产生了分歧？”
“这个……我不确定。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
此时非同小可，涉及到的人又没有一个简单的。
别说自己只是一个佣人，就算是老太太本人，估计也不敢贸然就这么猜测。兰姨自然不会傻到去触这个霉头，只能模棱两可地回应了一声。
好在，本来也没指望能从她嘴里面听到准话儿的老太太并没有责备，只是微微眯了眯眼。
“其实要想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这样，也很简单。去问问小娴，不就都清楚了？”
想来八成也是不会说什么真话的，好在她还不瞎，这小两口之间到底是不是真感情，也倒不至于真的就什么都看不出来！
全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一切，被老太太关在家里，变现软禁还美名其曰是为了保护她人身安全的黎小娴，却是快要被憋屈到炸了！
凭心而论，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老太太这个做法，其实是真的在保护她！
毕竟如果要是出了楚家大门，还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在等着她了。
只不过因为长了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过这种什么都不做，乖乖束手就擒，只能把所有的希望全部都寄托在别人身上的先例，一时之间有些受不了罢了。
再加上，还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么无力过！
有人公然将杀人凶手的罪名按在了她的头上，可是她却无奈地什么动作都不能有。
毕竟这里不是崇安，人生地不熟不说，就算是想要暗中调查些什么，人手，信息，一样没有，怎么入手？
她倒是很相信老太太在这件事情上，肯定也是会帮着自己的。
只是这是一条人命案件，同样作为执法人员，会引起的后续事情会有多麻烦，她又不是完全想不明白。
万一老太太那边要是真的有个什么差池，难道就让她只能乖乖去坐牢？
这怎么可以！
别说是不甘心，就算是从别的角度出发，也是不能啊。崇安那边还有一大堆事情在等着自己了，若是现在就在这里坐了牢，那些事情，怎么办？
韩氏的案子怎么办？
韩相臣身边难道还要重新再派人潜伏进去？又有花费多少时间？是再来一个三年，还是五年？
况且，还有妈妈在等着自己呢。
如果不回去，剩下她一个人，可要怎么办？
煎熬了两三天，左思右想，无奈之下，最后还是只能拨通了老长的手机。
按照出来时候的约定，想着韩相臣肯定会在她身边安排监视的人，为了绝对的安全起见，没有什么要紧的大事儿，黎小娴基本上都不能直接跟老长联系。
只是眼下这事儿不小，若是因为这个而横生枝节，耽误着她没有办法回去，要将韩相臣绳之以法的所有计划，也就彻底的泡汤了。
好歹也算是同事，有老长，国内省公安厅出面，想必新加坡这边的警方也会多少给他们一些面子，调查的认真一些，不至于到最后冤枉了自己。
越想，就越觉着这也算是一个好办法了。
不过出于谨慎起见，她还是用了楚家的手机，并没有直接用自己的。就怕会被人给监听。
电话响了很长时间，在黎小娴都开始猜测，是不是老长没随身带在身上时，才被接通。
然而对方才刚刚一出声，她就愣了。
“喂？那位？”
“曦姐？怎么会是你？”
话筒里面传来的，是十分熟悉的嗓音。就前几天在新加坡，黎小娴才刚刚见过对方来着。
怎么这会儿却又代替老长接起电话来了？
为了证实自己并没有拨错电话，黎小娴还特意望了眼号码。然而上面熟悉的数字说明，她的记忆真的是没有问题。
既然如此，那……
“老长的电话，怎么会在你的手里？而且，你人不是还在这边吗？”
这搞什么鬼呢？
不同于黎小娴的惊诧，明曦很淡定。至少从电话里面听上去，的确是这样没错。
“我前几天已经回来了，头儿这边有些忙，暂时不能接你的电话。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哦，也没有什么。”
原来明曦已经回去了啊？
临走之前都没有给自己打声招呼。不过话说回来，她能就这么回去，也让人羡慕。
不像自己，就为了要回去这件事情，还跟楚砺封闹得十分不愉快。
至于老长……都能忙到连自己的电话都不接，看来在自己离开之后的这段时间里面，崇安也并不是那么安静。
心里想着，嘴边也就下意识地随便回答了一句。
哪里知道在听完她这话之后，听筒里面明曦的声音却突然变得有几分严厉起来。
“没事？没事你乱打电话做什么？当小孩子过家家呢？都忘了我以前教过你的那些东西了？”
“不是，我……”
因为这边关于凶杀案真凶线索的消息并没有完全公开，所以明曦他们那边不知道这件事情跟黎小娴扯上关系，也是正常的。
而有了她的犹豫，那边自然是误会。
明曦的话，也说的黎小娴有些惭愧，才想着要把事情说清楚，对方却不耐烦起来。
“好了，既然没有什么事情，那就这样吧。只要不是关系到纪律的事情，你都可以自己做主。”
“啊？曦姐，你……”
“嘟嘟……嘟嘟……”
“我去，这都什么情况？”
怎么都不听她把话说完，明曦就把电话给挂断了？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耐烦了？
还是说，崇安那边真的就忙成了这样？
“总觉的有哪里怪怪的……”
“哪里怪了？是这几天被憋坏了吧？”
原本不过是出于猜测的自言自语，结果没想到竟然被人给接过了话头。
黎小娴诧异回头，就看到楚老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象征性地敲了敲门
“我可以进来吗？”
敲门的“叩叩”声听上去十分的清脆，听的黎小娴由不住怔了怔。
老太太这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她居然都不知道。自己打电话居然连门都没关，也是真够粗心的！
也不知道……刚才的电话内容给听去了多少？
心下嘀咕，眼神就有些飘。看的老太太眼底精光一闪，就算是没有得到她的准许，也还是抬脚走了进来。
一边在沙发上坐下，一边状似无意的开口解释。
“不用担心，我也是刚刚过来，就听到了你最后的那句自言自语。前面的内容，可是一个字都没有偷听，相信我，奶奶也是个有素质的人。”
“额……奶奶，我其实并没有这个意思……”
人都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了，她还能怎么样？
要是继续计较下去，未免也有些太小鸡肚肠了吧？总归这事儿还是她的错，心不在焉的情况下忘记了保密工作。
多少还是被楚家的悠闲生活放松了自己的警惕。
暗自叹了口气，为了避免继续尴尬下去，黎小娴只能主动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奶奶，你喝茶吗？我……”
“不喝，不用忙了，过来坐。”
不就是个茶么？到哪里不能喝的。她专门上来，也是还有别的重要事情。
“小娴，过来陪奶奶说说话。这些天，你都担心坏了吧？”
说泡茶的话本身就是可客气话儿，既然对方没那个意思，黎小娴也就顺坡下驴作罢了。
才走过去刚要坐下，就听到了这句话。微微怔了怔，继而淡淡地摇了摇头。
“还好。”
就算是真的担心，也不是老太太认为的那个担心。更多的因素，还是在担心完不成任务。
有了那天在那几个警察面前公然的袒护，做了就连楚砺封都没有做的事情，说的话，对于楚家老太太，黎小娴的心里又有了更加不一样的感觉。
只要可以，她是真的再也不想继续欺骗这位慈祥的老人下去了，总觉着良心上还是有很多的过意不去。
依旧没有看清她的言不由衷的真正原因，只是看见她的欲言又止，老太太很快笑了笑，拉过黎小娴的手窝在自己手里，安心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如果真的是因为这件事情，那奶奶上来就是要告诉你，已经没事了。你不用担心。不管怎么样，只要能看到你开心，奶奶也就安心了。”
这话说的……听上去还真是有些煽情。
只是比这个更加重要的，却是前半句话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