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那就多谢三爷，戏就这样说定了，累了一日，我们回家吧！”他对着三爷只是道谢，牵着白蔷的手就出了大厅。
三爷回头看着老八，“事既然已经如此，你就尽快安排吧！”
“三哥开口，无论如何我都得卖你一个面子。”八爷说罢只是微微勾着头，脸上带着三分笑意。
这两人只怕出了大门就得勾结到一起。
他愣愣坐在椅子上，不觉又发了一阵呆。
“爷，三爷上了白二爷的车子，小的听到他们谈话，似乎是往醉香楼的方向去了。”他说罢只是轻轻退了出去。
八爷感觉脑袋突然又疼了起来，连着这几日脑袋总是越发疼地频繁，不自觉口里轻轻念叨起白秋展来，二哥，若是你再不回来，我就没法帮你守着上海滩了。
他认输了，他从来没有这个能力。
一直到午间，他就这样保持一个动作一动不动地，直到贾平远过来退了他一把。
八爷抬头看着两人，不觉眉头舒展开来。
“你们二人怎么日日待在一处？贾平远，你可别忘记了你的身份！”这人凶巴巴的时候倒是格外精神。
乔伊看了贾平远一眼，隔开了两人，“方才三爷过来了，外面的人都在说，八爷不中用，自己的剧院做不得主了。”
“那个王八羔子说的，爷这就出去收拾了他。”他说着就往外去了，贾平远一把拉住他，“说的人多了，恐怕你没力气揍他们。”
八爷听罢，又瞪了他一眼，重新坐下去。
“不过一个角色，你也犯不着发这么大火气，往后只怕更闹心的事情都有，你这么沉不住气，以后估计得被气死。”乔伊说罢从桌面捻了几个瓜子，“快要过年了，连瓜子都摆出来了？”
“对了，你爹的事情你摆平了？”
“摆平了。”乔伊随口答一声。
“如何摆平？那女人可是实打实要取乔老板的性命。”八爷走到她跟前，眼神里透出几分不确信出来。
“你告诉我一件事，我就告诉你。”乔伊伸手点开他近在咫尺的脸颊，“二爷走之前，是不是有交代你些什么？”
八爷脸色顿时变了变，没答话。
“你不说也罢，我只是来提醒你一句，过些日子，三爷手里又一批烟草要出，你最好多留心些，若是能在海上截断最好，否则只要到了上海滩，恐怕谁也管不住了。”乔伊说罢又呸地吐出口里的几颗瓜子，望着地面出神
“烟草，你什么意思？”八爷看着她，眼睛里透出些不解，这几日上海滩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烟草，他追查了几日，一点儿线索都没有，她却如此肯定，不能不叫他怀疑。
贾平远推了他一把，“你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你查了这几日，到底有没有一点儿可靠的线索？”
八爷伸手摸了摸额头，斜了他一眼，骂道，“我这几日已经快将这一年出入港口的消息都看过了，分明没有可疑之处；若是循着烟草的下落，偏又是一群极狡猾的人，查不到一点线索。”
“你查不到线索才是正常的。”乔伊左右看了一眼，伸手对他勾了勾手，八爷将头慢慢靠了过去，“你还记得之前六爷仓库里烧掉的那批货？”
八爷愣了半晌，明白过来她话里的意思，可是之前他们所有人都看着那批货烧了干净，只是，若是里面掺杂了其他东西，倒是未必没有可能。
“六哥是无辜的对不对？”他红着眼握紧了拳头，脸色涨的通红，“究竟是谁在背地里捣鬼？”
“三爷。”女子清亮的声音，几乎没带丝毫犹豫。
八爷看她一眼，目光里带着审视和某种复杂说不清的情绪，他眼里从不认为女人有多大用处，或者能有多聪明，可是她偏是拥有特别敏锐的知觉。
“又是知觉？”
乔伊勾了勾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那批货大部分烧毁了不假，但是趁着你分神的功夫，重新运一批过来，其实更容易些。这个鱼龙混住、蒙混过关的伎俩并不算太高超，不过若是这批货被烧掉了，你也就暴露了。”
八爷一愣，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清楚，青帮的规矩，任何掌门人身边都会有一个影子，这个影子就是为了防止某些特殊情况发生，青帮内部会乱成一团。
可是，他终究是辜负了二哥的期望。
“我早已暴露了，不是吗？”明月白看她一眼，又道，“二哥对你果然是十分的掏心至肺！”
这句话配上他气哼哼的表情，说得并不算是太中听，乔伊只是微微一怔，也不辩驳，这些事情实际上都是上辈子她意外听到白秋展讲的，这辈子他倒是还不曾说过。
“所以千金一笑的事情，你也不能立刻答应。”她说到这里打住话，又看着八爷，大大圆圆的眼睛里洒满了琉璃灯细碎的光芒。
八爷看着她，突然笑了笑，张口似又要说些什么，偏又只是一味笑个不停。
“若是二哥没有娶你，可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八爷收住笑意慌乱中站直了身子，眼底暗潮涌动，“嫂子有什么好的建议？”
“一来我对这事一无所知，二来二哥吩咐我勿要劳神，所以并不打算给你任何建议。”她说罢，竟然扭头就离开了大门。
贾平远手指点了点鼻尖，跟着就要往外，八爷只是一把拉住他，“船行的事情究竟是如何解决的？”
贾平远上下看他一眼，“你手里不是有？”
他说到一半，八爷脸色越发难看了，只是一拳头就要打在他脸上，贾平远连声告饶，“船行30的股份，她全都放弃了。”
“呃？就这样？”八爷握紧的拳头一点点松开，面上却仍旧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看着他，半晌又笑了，“原来如此，看来我当初那10的股份似乎也不算什么了！”
他自顾又慨叹一声，贾平远忙推了推他，“我该走了，乔乔指不定等心急了。”
八爷一把抓住他，脸色瞬间转阴，“你仿瓷啊怎么称呼二嫂来着？二哥若是在这里，信不信你脑袋早就已经搬家了。”
贾平远随口一说，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终究还是改口，“我是说二嫂，这上海滩如今局势复杂，我得亲自送她回去。”
“那你还不赶紧滚！”八爷瞪他一眼，一脚又踢了出去，“难不成等我送你？”
贾平远知他最近火气颇大，只是拔腿冲到门外，冲里面大喊，“听说肝火旺盛，还得喝点菊花茶调补。”
八爷闻言嘴里茶水瞬间喷了出来，一把将杯盏从屋里头丢到外面，大骂道，“赶紧给老子滚！”
外头几个丫头守在门外，本来打算进来求情关于换角色的事情，这时候又畏畏缩缩，只是站在门口不敢进来。
八爷被他们这一气，脑袋终于清醒三分，如今若是想要钳制白二爷，只有一个法子，就是从白蔷身上下手，只是三爷一人的话，他未必没有胜算。
如此一想，又忙换上一副笑脸，将门外的小演员们全叫进了房间。
管事的忙又重新沏了一壶茶端上大厅，八爷打开一看果真竟是菊花茶，不由哭笑不得，待要再丢出去，又恐吓到这一屋子的大小姑娘，不由狠狠瞪了管事的一眼，用力啪地一声放下杯子。
“换角的事情，你们方才都听到了？”
屋子里静悄悄更胜之前，连喘气的声音都渐渐微不可闻了。
“一个个都哑巴了，难怪演不了女主角！”他眼睛滴溜溜看了一圈，单论姿色，这里面倒真是没有一个能赶得上白蔷的，不由心头越发窝了火，对着管事的人大骂道，“让你物色新演员，都在这儿了？”
“爷，都在这儿了。”管事忙应了话，回头望着屋里乌泱泱站了好几排的女孩子，长得漂亮的也有，就是演技不好，演技好的长得又是那样一张脸。
“这次演《鸳鸯朱钗记》的是哪一个？”
“是我。”女孩从一堆人里面挤了出来，圆圆的脸蛋，还带着些婴儿肥，眼睛不够大，下巴不够尖，整个人给人的一地印象就是三个字，肉丸子。
八爷瞧了一阵，心里只是连连叹气，“你是谁？难道还得我问一句答一句不成？”
女孩忙摆了摆手，说话太急还带着颤音，“回八爷，我的名字叫王妍。”
八爷忍不住叹出声来，又望着管事的，“这是谁选出来的女主角？”
管事儿的立马作揖，只是又看着他，“这是极为导演选的，说是这小演员有灵气，适合这次的角色。”
“你觉得你适合吗？”八爷看她一眼，心里急的发慌，这个弱鸡毛还没长齐，指望她来对付白蔷，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八爷是嫌弃我长得不好看吗？”女孩亮晶晶的眼睛往过来，面上倒是没有丝毫的自卑神色。
八爷听她说话清楚了些，只是不自在点了点头，这话却是也没说错。
“方才白蔷小姐说她更适合这个角色？我正考虑着……”八爷转了转手里的杯子，目光似有若无在屋子里扫了一圈，这么多女孩脸上却只是畏缩神色，毕竟是白二爷和三爷联合推荐的人。
“不！八爷，这个角色既然已经说好了给我演，怎么能临时换人呢？白蔷小姐说她背熟了剧本，可是我也背熟了，而且这个角色就应当是我这个模样更合适些，我到也不是说白蔷小姐就不美。”
她哇啦啦说了这么多，八爷也就抓住了最后一句的重点，“你说白蔷小姐不美？”
女孩摊了摊手，好似破罐子破摔一般，正了正脸色，“八爷，你没有看剧本，所以我不怪你，不过你若是看了剧本，必定是觉得我更合适。我方才的意思是这女孩，各有各的美，不一样的。”
众人听她一番言论，顿时叽叽喳喳四下讨论起来。
八爷看她有趣，虽然胆子不够大，但是性格倒是执拗，心中添了几分欢喜，只拍了拍手，众人顿时安静下来。
“你们大家有多人人看过剧本？看过的站左边，没看过的站右边。”八爷说罢，端起杯子喝了两口，菊花茶就菊花茶吧！
屋子里一阵慌乱之后，众人立刻分成了两拨，看过剧本的又二十来人，没看过剧本的只是十来人，还有一些是站在外面看热闹的男人。
“把他们也一同叫进来。”他吩咐一声，管家立马将意思传达下去，男人们进来立刻分作两边站了，越发人挤人，排到了屋子外面。
“你们看过剧本的人，都说说，是白小姐适合演这个女主角，还是这个，呃，你叫什么名字？”八爷说完，众人齐齐望向了王妍。
“我叫王妍，大家哥哥姐姐们好。”她小猫一样的手掌从下巴下面伸了出来，上下挥动爪子和众人打着招呼。
众人脸上都带着勉强的笑意，白蔷是谁，连八爷都敢对抗的人，他们就是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说话呀！
“怎么，你们究竟是看了还是没看？”八爷重重放下杯子，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我起那些日子听说不少人对于临时换角的事情，在背后议论纷纷，如今给你们机会，倒是一个个哑巴了？”
王妍探口气凑到他身旁，“八爷，你比为难他们了，这是我一个人的事，是我想要演女主角，和大家没有关系的。”
八爷回头瞪了她一眼，“那你觉得这件事和我有关系吗？”
王妍一愣，想了很久，“这件事和八爷肯定有关系，你若是点头，我就能演，不点头我就演不了了。”
八爷白了她一眼，重新坐下去。
“八爷，听说你要换我的人？”孔家林从外头急匆匆跑了进来，一身灰色长衫拖地，进门时还险些摔了一跤。
孔子健死的事情，目前看来他似乎倒是一点儿也不介意，只是整日埋头拍戏。
“爷，这部戏是孔导演主导的，角色也是由他亲自选的。”管事的慌忙解释完，孔家林已经按捺不住激动的神色，恭敬拜了拜解释，“八爷，这角色我选了几个月，你可千万不能换掉。”
八爷瞅着他不动声色看着地上，手指敲了敲桌面，“若是如今里面做的还是孔长，我自然绝没有二话。”
他说着仔细看着他脸上的神色，孔家林像是没听到，只是拉着王妍到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