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伊轻轻哎了一声，正打算转身离开，无论如何，这都是他们大人的事情，她掺和进去又有什么用处。
“我们离婚吧！”
乔伊觉得有什么东西顷刻之间击中了她，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们结婚前的约定，没想到有一日竟然成为了现实。
她跌坐在楼梯后面，轻轻啜泣起来。
芸香抱着她，反复拍了拍她的后背，眼泪也跟着下来了。
乔白杨同样发了火，他大斥一声，原本还留在客厅的丫头们顷刻间四散开。
“你都什么没问我，就这样决定了？”乔白杨大吼一声，他从没有如此对宋宛讲过话，可是当他听到离婚那两个字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彻底疯掉了。
这是他爱了半辈子的女人，这是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家庭，这里全都是他的最爱。
他在发现森林身份的第一时间，想的就是如何杀了森林免除后患，可是他遭遇了歹徒，是森林拼了性命为他挡了那一枪枪！后来两人双双受伤住院，那时候他才放弃了杀掉自己亲生女儿的想法，他是多么爱她呀！就是为了怕她伤心、怕她难过，连自己女儿都能下手。
可，这一切，他都对她说过，就因为害怕失去她。
“我也想听你说说，可是我给了你那么多机会，你是如何糊弄我的？你以为我就是个傻子？”
乔白杨叹了口气，大吼道，“我那不是怕你难过！”
“怕我难过，所以我装作不知道赶走你小妾的女儿的时候，你却头一个站出来反对我，你觉得这个秘密能够永远不被人发现？”
“谁说的？”乔白杨大吼一声，眼睛赤红看着她。
“就是森林亲口告诉我的，你还是不肯相信？”宋宛叹了口气，眼泪也跟着出来了，“你看，你已经不再那么相信我了，以前我们之间至少还有些信任。”
乔白杨叹了口气，无力坐在沙发上，头深深勾着。
这么多年，他们经过了多少艰难，没想到最后还是走到这一步。
“森林她是我女儿不错，可是我也是一年前才知道的。那时候她刚进入船行，什么也不懂，可是因为是乔乔的同学，我就格外照顾了些，就这样相处不久就发现了她的身份，当时我立马就想送她离开，可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情，让我改变了注意。”
宋宛苦笑一声，从包里掏出来一沓照片，“就是这些事情吧？”
乔白杨捡起来看了几张，双手发抖，双目圆瞪，这世上果然从不曾有什么藏得住的秘密，一切都不过早一点晚一点到来罢了。
“没错，那时候我们出差的时候被人追杀，歹徒十分厉害，我中了枪动弹不得，是她替我挡了一枪，后来我就生出了不忍，想着等她毕业之后再说。”
“可一直到毕业你也不曾送她离开。”
“是啊，因为那时候我已经不能那么自私了，她有自己的梦想，我看到她那么努力想要成为一个好的演员，这就像是我拼尽全力也要保护船行一般，我被她感动了，我是一个父亲，我不能因为自己的自私毁了她的梦想。”
“这都是借口。”宋宛叹了口气，“她可怜，可敬，你有没有想过我，想过乔乔？她一直那么维护你，你却一次次叫她失望。”
乔白杨闻言又笑笑，“她那么聪明，大约根本不需要我来担心。你们在外面开铺子，不是也从没想过告诉我一声？”
宋宛深深叹了口气，从何时开始，他们一家人之间开始出现了裂缝，而一直隐忍不发，只是没有一个合适的时机罢了。
“你就是如此伤我们娘俩的心的，你这是怪我们，你不想想她开那件店铺是为了什么？那时候船行三天两头出事，她不过就是想给乔家，给我们留条后路罢了！告诉你？你那时候在干嘛？你正和你的那个女儿不知道在哪里开心玩乐呢！”
“总归就是一句话，你们不信我！”乔白杨悲伤的眼神望着她，这是他最爱的人，他不明白为何他们却要坐在这里吵架，可是这些话他同样憋在心里很久了。
“我们和你那个女儿，如果只能选一个，你选谁？”
“你这就是强词夺理，我最爱的就是你们，这个你一直都知道。”
“既然如此，我们就离婚吧！”宋宛说完不再看他一眼，“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了信任，你不再相信我了。”
“我从没有不信你！她毕竟是我女儿。”
“呵，你女儿，说的好听极了。若是她是为了乔家的财产而来，你当如何？”
“船行就是乔乔的，这点我从没有变过，你该明白我的！”
“我不明白，乔乔也不明白，你这个人太言行不一了。”
“我哪里言行不一了？”
“我最近几天收拾好行李就带着她们回苏州老宅住，你若是想见他们，我也绝不会拦着。乔家船行，你爱送谁就送谁！”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绝不会答应的。”乔白杨气冲冲撂下一句话，大步出了客厅。
乔伊止住哭声下了楼。
“娘，我爹他只是一时鬼迷心窍。”
宋宛低着头，呆愣的眼神望着地上，已经失去了焦距一般。
“那个女人是爹遇到你之前认识的，你不能因为这样就放弃了父亲呀！”乔伊说着也大哭起来。
“乔笙还那么小，你忍心他从小就是去父亲？”
宋宛站了起来，平静看了她一眼，“我先去看你弟弟去了。”
“小姐！”芸香从里屋出来为她披了一身褂子，“夫人是一时气话，你别太担心了。”
乔伊怅然若失摇了摇头，她娘绝不会那种冲动的人，越是不寻常的事情，她能说出来就已经是在心里过了几百回了。
午夜，仍旧冷的可怕，乔白杨不知自己怎地就到了这里。
他对这个女儿一直没有什么关注，虽然默默帮了她一些，可到底不如对待乔乔那般用心，现在他又要来伤她的心了。
范明赶到上海歌舞厅的时候大厅里仍旧喧哗吵闹着，他皱着眉头四下里寻了一圈，哪里有孔霞飞的半个影子。
他正寻思着如何是好的时候，一个小厮已经领着他到了一件客房门外，还偷偷给了他一把钥匙。
范明还没来得及多问，那人就已经火速逃离开了。
他握着手里的钥匙，半天不知该不该开门，一时间心里又是百转千回，他即便救了她又如何呢？还会有下次，下下次，他不能给她任何承诺。
房间里安静地可怕，连一丝声音都没有。
范明往楼梯口走了两步，又折回来将钥匙插进锁孔里，咯噔一声，门立马就开了。
他小心翼翼赶忙关上房门，里面孔霞飞安静躺在床上，露出一个小脑袋，旁边的隔间里传来一阵洗澡的声音。
他咽了口唾沫了，轻轻走过去掀开被子又赶忙躲开。他蹲在窗边皱了皱眉，一时倒不知如何是好，这下连救她都难了。
他怔忪的空档，里面门打开了。
范明身子一缩躺在床底下，心头正默默后悔起来，他不该过来的。
曲连云坐在床边擦了擦额头的细汗，伸手将被子一股脑掀开，这个女人性子如此火爆，他是被他爹逼得没法了，这女的心里有人，他必须来点非常手段不可。
他伸手轻轻揉了揉两把，仿佛还不尽兴，又用手拍了拍女子的脸颊，“醒醒，醒醒！”
孔霞飞酒里面被人下了药，此刻还没有转醒。
“哎，这可就不好玩了！”他顾自抱怨一句，抱着女孩进了洗手间。
范明皱了皱眉，从床底下爬了起来，走还是不走？要走就趁现在，可是，孔霞飞那么好一个姑娘，就这样被一个禽兽了，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万劫不复。
“救命呀！”
他来不及再想，里面传来孔霞飞一阵大声的呼救声，他凑到门边上从门缝往里面看了一眼，孔霞飞躺在冰凉的台子上，正被他大力灌着不知是什么药水？
“姓曲的，你干什么！你要是敢对我做什么，我爹绝不会放过你的！”孔霞飞不住大声叫骂着，到底是女孩子又被人喂了迷药，浑身瘫软抵不过他的大力气。
“你叫呀！待会看你要怎么求我！”他说着用嘴喝了一口直接对着她压了下去，孔霞飞感觉什么凉凉辣辣的东西不停往喉咙里蹿，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迷糊起来。
“救命呀！救命呀！”她吓得不停大叫，一阵阵干咳起来。
范明皱了皱眉，转身往房间里四下看了一眼，一把勃朗宁摆在台子上，若是硬拼，他绝不会有胜算，所以倒不如——
第一次拿枪，他紧张地双手都不停地哆嗦。
孔霞飞一把抱住曲连云的大腿，对着门口大喊一声，“快呀！”
范明哆嗦着双手对着这人又打了一枪，曲连云哎呀大叫一声，摔到在池子里。
范明丢下枪跑进去将孔霞飞抱了起来，女孩的眼泪流的很凶，挣脱几下从他怀里跳了下去，劈手拿起旁边的玻璃罐子，用尽力气砸在他脑袋上。
曲连云彻底晕倒在池子里。
“这人不会死了吧？”范明紧张往前挪了两步，心里七上八下，杀人可是要坐牢的，她不用担心，可是他却不一样。
他站在门口看了一眼，曲连云额头鲜血直流，右腿上汩汩往外冒着鲜血，第一枪他没打中，第二枪打歪了，曲连云的大腿被他打出了一个洞口。
“这可怎么是好？你？”范明转过头，哪里还有孔霞飞的身影。
孔霞飞扭动着身子，拉住他亲了两口，口中嘻嘻笑着，“范明，你怎么在这里？”
范明叹了口气将她的双手放下来，又跑进了卫生间，他现在只盼着曲连云千万别断气，否则他真是闯了大祸。
“范大哥！”范明被她吓得不轻，回头瞪了她一眼，赶紧别过目光，“你怎么还不穿上衣服？”
孔霞飞哽咽哭了一声，一把打开他乱动的手指，眯着眼凑近了上下细看，这是她梦里见过的人。
“范大哥，呜呜……”孔霞飞唤了一声，趴在他身上大哭起来。
范明无奈擦了擦她的眼泪，他身边爱哭的女孩又多了一个，只有一个不爱哭的，如今也不将他瞧在眼里了。
“范大哥，我喜欢你好久、好久了哦”她哭着说完，脸颊轻轻凑到他面前，反手一巴掌打上去，气冲冲又道，“真是好久了！”
范明无奈笑笑，偏过头望着窗外。
孔霞飞嘟着嘴，“你又想那个乔家小姐是不是？”
凌晨的钟声敲过，森林和乔白杨两盏茶喝完，相对无言。
森林望着外面漆黑的夜色，浓的化不开的东西都藏在里面，她心中也已大致了解他此行的目的，只等他开口罢了，偏这人的性子又是这般扭捏，倒是让她心里恼火又发作不得。
“父亲，半夜过来有事情？”
这是她头一次喊他父亲。
乔白杨艰难看了她一眼，掩饰不住心头的难过仍旧道，“我有件事要你答应我。”
“什么事？”森林不动声色看着他，目光幽幽敞亮。
“我希望你能离开这里，这里本不是你该呆着的地方。”乔白杨利落说完再不敢再看她脸上的神色。
“要我走？去哪？”森林呵呵干笑了两声，心头的悲伤如野草般疯长，压也压不住，这些年他将他们赶走之后就不闻不问，如今竟然又要故技重施。
她捂住胸口，半蹲在他跟前，一双眸子带着十分绝望，“你知道姐姐是如何离开的吗？我们也都是你的女儿啊，你怎地就这么偏心！”
乔白杨抿了抿唇，“我自始至终只有乔乔一个女儿。”
森林笑地惨淡，从地上一点点站起来退后两步，扶着沙发站稳，“既然如此，那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离开，我对你不过是一个不相关的人罢了，你凭什么命令我离开？”
“我不想如此，是你想要的太多，我无法给你。”
森林苦笑，仍旧没有回头，“我从没想要过船行。”我唯一想做的就是毁掉它，可惜如今也好，再也没有乔家船行了。
“我所有的一切都在这里，如果离开这里，我不知道自己能去哪？”
“回平阳老家，陪在你母亲身边。”乔白杨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银票，“这是我自己的私房钱，如今都给你，你明日就动身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