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还记得吗？”这人说着在她面前挥了挥手。
乔伊拍打下他的手掌，想起那天的惊险和这人不辞而别，忽而有些生气。
“一句谢谢还打发不了我，你可要记得，那可是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
明月白一听反而乐了，脸上挂着坏痞的笑意，将脸又凑近了一些，，一手扶着她身后墙壁，“哦？救命之恩大于天，未有一日敢忘。就是不知道我该如何报答，你总不会让我以身相许吧？”
乔伊恶寒颤抖一下，呸呸两声，“我不喜欢小白脸。”
“你说谁是小白脸呢？我可是——”
“什么？”
“你不止是小白脸，恐怕还是个招人烦的小白脸吧！”乔伊看着他生气皱眉又无可奈何的样子，不觉大笑起来。
果然，这人和二爷说的一样，不仅麻烦难缠而且有点蠢。
“就你聪明，你们全家都聪明，行了吧！”明月白气冲冲说完，踩着步子出了洗手间。
乔伊看着他的背影不觉又是好笑，这可算是被养的很好的小白脸了，可他为什么打扮成那样躲到女厕所里来？乔伊揉了揉眉头，最近上海的形势越来越复杂了。
“你怎么了？”范明一直等在门口，看到她出来忙递了杯水到她手里，“哪里不舒服吗？”
乔伊点了点头，捂住肚子佯装道，“大概是那个快来了，肚子有些疼！”
范明红着脸，嘴唇打了结一般说不出话，深深看了她一眼，“既然如此，方才还喝酒，真是任性惯了，活该你受罪！”
“要你管！”
乔伊白了他一眼，径直到了大厅，这时候如果能再听白二爷说两句话，她未必不能分辨出来。
白二爷虽然是白秋展二叔，但从两人相貌上来说倒是没有一处想像的，或许是年纪大了的缘故，眼前这人脸色灰黄，贼眉鼠眼，鼻子嘴巴都像是被放大了一倍一般，看上去格外奇怪。
“这位是乔大小姐了？”
乔伊木然点了点头，听这声音似乎又有些像了，可是既然是亲二叔？那就是一起将他和白秋展一起算计了才是。哎！她默默叹了口气，心里又生出了几分烦躁，低着头一杯接着一杯喝酒。
“你身子不适竟然还喝酒！”范明生气瞪了她一眼，终于忍不住将她手里的酒夺了过来，远远放在台子另一边。
乔伊愕然，真后悔方才和他说个什么慌不好，偏偏这人还当真了。
“她就是乔家船行乔老板的女儿乔伊，白二爷，你是头一次见她吧！”范明还在那边不停地介绍，但乔伊已经不大能听清他的声音。
“虎父无犬女嘛。”白二爷淡淡点点头，眼风带着审视看着乔伊。
“白二爷，这部戏演完，还有下一部下下部，不知道到时候有没有机会再得二爷的赞助。”森林又敬了他一杯，一杯红葡萄酒喝完，双唇红的诱人。
“呃？这个好说，若是森小姐打头演女主角，那这戏我铁定第一个投。”
又是一个老色鬼！乔伊抬头眯着眼看着白二爷，这个人光看长相倒是已经教人喜欢不起来了，尤其还喜欢森林，简直是蛇鼠一窝。
“二叔，这么巧？”
乔伊靠着墙壁望过去，白秋展这个人当真是无处不在了，无论她去哪里，哪哪就有他的身影，她想着两人之间的种种忍不住又是一杯，心头抑郁似乎也因为一杯酒终于散开了些。
“是啊，你今日也过来了，这部剧你也有投资？”白二爷从位置上站直了身子，笑看着他。
“您可能有所不知，这公司虽在我的名下，但二爷也有入股的，你知道他的性子啦，天生就是一毛不拔。”八爷兴冲冲跑过来圆场，他一把拉过森林指着大厅中央，“你知道吗？这部戏最大的亮点就是你了，今晚整个大厅里的人都在议论你呢！”
森林红着脸抽回手，“八爷谬赞了，我实在不敢当，我初出茅庐，并不值得大家如此的关注，我只想尽力演好戏罢了！”
“森小姐不要太过谦虚，你的实力我们大家都看在眼里，你就是要相信你自己，你演的确实比方梅还好，假以时日，必然会有更大的发展前景。”白二爷细细打量了她一会，这个神秘的女孩美则美矣，也是一枝带刺的玫瑰。
乔伊听着大家你一眼我一语，这样的谎话简直信手拈来毫不脸红，她趴在桌台上窃窃笑着，然而喝了太多酒水，身子受不住不停地往下滑。白秋展默默探口气，轻轻揽住她的腰身，“喝醉了？还是小心些！”
乔伊眯着眼，眼睛里盛着笑意，可突然胃里一阵不适，控制不住恶心呕吐起来。
白秋展没来得及避开，衣袖上沾了一些呕吐物，脸色一时黒透，脱下衣物甩给八爷，生气道，“带她出来。”
八爷哦了一声，双手扶着半醉的乔伊匆匆出了大厅。
“这，这可怎么好，二爷可是有洁癖的人？”范明急的原地跺脚，一时心里又担心起来。
森林看了他一眼，直接道，“有什么可担心的，她不会有事的。”
“那可是二爷！”范明又重复了一句。
森林苦笑，这人还真是多情，她望着乔伊远去的背影，又好声安慰道，“乔家的护院都在外面，你过去想必也是无济于事。”
乔伊被八爷拖着带到车上，白秋展瞪了他一眼，八爷立马拍拍衣袖就消失了。
“怎么有两个白二爷？”她喝醉了，脸上一片酡红，趴在他身前细细看着。
白秋展伸手将她推开，车子飞速驶了出去，乔伊又感觉肚子里有些反胃，强忍着呕意趴在窗边，白秋展深深叹了口气停下车子，扶着女子下了车，不胜酒力还要喝酒，刚想骂她活该，这喝醉的人就又耍酒疯起来。
“是你啊，怎么有两个白二爷？”她一会低头，一会抬头，江边上风大，吹得她缩着脑袋。
“我在兄弟中间排行老二，所以就是二爷，我二叔排行也是老二，所以人们管他叫白二爷。”他解释完又拉着她上了车，“你从没有喝过酒吗？恐怕是头一回吧？”
乔伊指着他止不住地傻笑，“你不是二爷，二爷不杀我，嘻嘻……”
江边上风大，只剩下一家西餐厅还没打烊，白秋展将车子停到餐厅外面，不一会儿端来了热乎乎的奶茶喂她喝下，乔伊喝过后也终于清醒了三分，目光惺忪望着远处，呜呜咽咽就哭了起来，原来上辈子的一切都是误会，白秋展从没有想过杀她，要杀她的人是白二爷。
“醒了就哭？哭什么？”他看着她紧紧蹙着眉头，出言威胁道，“以后再不准喝酒了。”
乔伊醉眼朦胧看着他，相比小白脸明月白，他还是要好看许多呀，这鼻子、嘴巴、眼睛……浑身上下简直没有一处不好看的，她趁着醉意用手捏了捏他的鼻子，揉了揉他的眉毛，最后停在嘴唇边，她知道这里很软很软，而且还会吻得她喘不过气来。
白秋展皱着眉头任她作为，指尖拂过唇瓣的时候就像有一阵阵电流击过一般，他弯了弯身子凑近女孩的嘴边，一阵奶香溢满了鼻尖。
“乔乔，乔乔……”
白秋展又叫了她两声，女孩嘴角噙着笑，但是却不答话，似乎真的睡着了一般，软萌可爱地不像样子，本来想好好教训她的念头也完全没了。
外面星夜依旧，凉风习习，身边女孩的呼吸清晰可闻，一股突如其来的幸福感一点点溢满心头。
他放慢了车速，车子重新朝着市区开了出去。
乔白杨接到森林电话的时候就已经等在门口，果然瞧见小高独自一人开着车先回来，他气的直接罚他半个月的工钱，小高心疼人民币，他分明没有看到小姐出门，一进门打听才知道小姐早就走了，这件事似乎也不能全怪他，可是心中到底担心，因此也随着乔白杨一直在门口守着。
“老爷，那边有车子过来！”小高大呼一声，立马捂住了嘴巴，他已经认出了这个车子。
白秋展扶着她下了车，远远看到乔白杨，突如其来的紧张让他几乎不能开口说话，径自将乔伊送到他手里，拔腿就走了。
乔白杨几乎是恭恭敬敬将女儿接了过来，心里却是又气又急，他不知道女儿怎么惹上了青帮，过分害怕到什么也不敢问，一个手抖竟然差点将乔伊摔到地上。小高忙上前扶了一把，两人将乔伊扶回房间，乔白杨叹了口气，对着睡梦中的乔伊大骂道，“你闯祸就闯祸，这次还真是要捅破天，你知道你这次招惹的是谁吗？那可是青帮的当家人，若是他不高兴，我们乔家，我们，你到底哪里招惹了他？”
小高站在门外偷听，抿着嘴想笑却笑不出来，这老爷果真是小题大做，小姐这么厉害，还有谁能欺负了小姐不成。
“算了，明日里等你醒了再说。”他说了半天，又是口渴又是心急，偏偏还没有得到半点回应，心中更添几分烦躁。
这边乔白杨正生着闷气，另一边森林却难得心情俱佳。
“白二爷，都说了不必送我，你这样客气，我下次倒是真不好继续麻烦你了。”森林下了车，路边风有些大，树上的落叶一片片地落。
白二爷站在车门前，细细打量了她一番，这身红色的旗袍衬得她身材婀娜有致，领口的鸢尾花也是极好看的，月亮又躲进了云层，只有街头的路灯带出一点亮色，她仍旧埋着头，耳边的发丝在风里飞舞。
“这边的巷道太深也太静，一个女孩子晚上住着终究不是很安全，我上海有几处房屋，如今都空着，只怕已落了厚厚的灰，你若是不介意，可以帮我过去打扫打扫。”
“这个礼物太重，森林是万万不能接受的。”她微微侧过头，黑暗的巷道里除了脚步声，就只剩下她说话的回声。
白二爷摆了摆手，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你先别忙着推辞，只是一间二楼小公寓，算不上很大！因为你，这部剧我也赚了不少，这都是应该的！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做任何回报！钥匙只有一把，我明日托人送你。”
两人边说着话一边进了巷子口，这里是上海即将拆迁的老城区，昨日里下了一场大雨，巷子里积满了雨水，往日里若是想要过去还得要仔细踩着石头过去才可，可今日偏偏水洼里的石头一个个都不见了踪影。
“这里怎么真么多睡？”白二爷看着这情形深深皱起眉头，下一刻低头利索脱下了鞋子，挽起了裤腿，“我背你过去！”
森林轻轻嗯了一声，跳到男人宽阔的后背上，手里提着他的鞋子。
终于淌水走过了那条深深的巷子，夜色黑浓，这里偏偏连门都瞧不见，她指了指墙角的位置，隐隐可以看到一处歪斜的楼梯，“那边上去就是我的住处，本该请你进来喝杯茶，只是，实在天色太晚实在不方便。”
白二爷抬头往那边看了一眼，右手摸了摸口袋的烟卷，火纸不小心掉进了水里，他尴尬笑着劝道，“你明日就搬家吧，我派人过来帮你，左右这里不能再住了。”
森林低着头，不知该说什么，这是她碰到第一个不求回报如此怜悯她的男的，无论是赵子龙，还是范明，都不曾让她有过被人正经重视怜惜的感觉。
屋子里一如既往，空荡荡透着凄冷，多少年都是如此，她掀开一小角窗帘，楼下巷子口白二爷点着了烟卷，借着烟圈零星的光亮对着她遥遥挥了挥手，这才一步步消失在巷子口。
森林久久站在窗台下，好半晌才点燃床头灯，写了今日里的最后一封信笺。
乔伊很快盘下了城隍庙的一间杂货铺，虽然平时时间不够，但是这几日生病，倒是可以不去练武，因而零碎时间几乎时时往这边跑。
所幸店里如今多了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商户，所以能让乔伊操心的地方倒也不多。
郭先生算是前清时期的有名商户世家，后来一场大几乎带走了他在世上所有的亲人了，他自己意志消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如今他再度出山一来是由于新纳的小妾有了身孕，生活上多了许多用钱的地方，金钱上捉襟见肘；二来是看了老同学的面子，他和母亲曾经在英国留学时同为校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