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潮湿闷热的楼梯过道里，一股掺杂着下水道的香水味扑面而来，惹得王行展急忙伸手堵住自己的鼻子。
“别做这种无谓的举动。”走在最前面的六瑗侧过头对王行展说，“这条道还长着呢，难不成你可以一直不呼吸？”
六瑗和姜临晓俩人手里各持着一盏煤油灯，这是在马车上拿下来的。
“这里年久失修，总会有一两条臭水渠的味道会渗进来。”
除了每个人走楼梯发出的踢踏脚步声，这里还能清楚得听见水滴落到地面的声音。
“难道中央城区人口中的下水道都是这样的地方？”
“没错。”六瑗的语气中充满了不耐烦，他怎么也没想到跟在他自个儿身后的那个男人，竟然如此多言，“所以说那群人与肮脏的老鼠无异。一想到他们身上散发的腐朽的臭味道，恨不得下一秒就把他们赶出城去。”
王行展不知道这样的人究竟有多少，他们因为什么原因固执地留在中央城区，但王行展知道，他与这群活在下水道中的人八成是不会有交集的。
“需要这个嚒？”
六瑗把脚步放缓，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锦囊。他举举手，示意王行展将自己的手举起来，随后便把锦囊放下。
王行展凑过鼻子去嗅，一股清新的薄荷花香让他打了个激灵。
“哇哦，真是好东西。你这么大方就给我了？”
“什么叫‘给你了’？只是看你这幅模样，暂时借给你而已，莫要多想！”
他撒谎的样子像极了女生。要不是王行展仔细个观察过他的身材比例，此刻心底就会产生一种“这家伙该不会是女扮男装吧？！”的傻瓜想法。只是相视一笑，王行展就用香囊堵住自己的鼻子。
“大概还有五分钟就到了。到时候你们尽量少说话，尤其是你！”六瑗指着王行展的脑袋一阵威吓，“你这家伙，嘴巴里吐出来的话没几句是能人听的。”
“到时候和别人吵起来我才不会管你呢。”
这话越听越奇怪，王行展心想：该不会这家伙真的女的吧？
当然了，如此直白地提问铁定又是一场争吵，王行展先是瞟了温筠惠一眼，发现她并不关心这些琐碎小事后便酝酿一会开口说道：“六瑗先生，请问你家还有妹妹嚒？”
“喂~突然这么叫我，我很不习惯诶。”
六瑗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掉落一地。
“怎么了？难不成你还打上我们家族的主意？”
听到他说出这番话，跟在一旁的姜临晓扑哧地笑了。
“有趣！有趣！”
王行展拍手笑言道：“六瑗公子胆识过人，如果有妹妹的话想必也是巾帼英雄。正所谓‘谁说女子不如男’，看到六瑗先生后我才恍然大悟。”
“嗯？”
整个气氛顿时凝重起来，六瑗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他的这双丹凤眼牢牢盯着王行展的脸，脸上的一丝一毫的变动尽收眼底。
“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的身材本不算高挑，脑袋堪堪到了王行展鼻梁处，但如果他的身份换作是女生呢？王行展心中产生一丝邪念。
“你——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忽然间，那焦躁的气氛陡然消失，他的声音也变得阴柔。
“要不是有惠惠的提醒，我没有发现。”
“惠惠？是你嚒？”
直至刚才，王行展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六瑗见到自己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但那怨气的目标不是自己，而是那位安安静静夺下桂冠的温筠惠。王行展自己不过是一个挡枪的倒霉蛋。
在昏暗的煤油灯光照映下，那张英俊的面庞渐渐地变得圆润起来，俨然成了一位美人儿。
“你这是？”王行展指指他的脸，哦不，她的脸，又指指她的腰，旁敲侧击地问道，“难不成你是用了什么可以乔装的粒子仪器？”
“没错。”她拨开套在外面的燕尾服，向王行展展示穿在里面的柔骨框架，就是这件拟态框架骗到了王行展。
“鬼鬼。”
王行展弯下腰想要伸手去摸，却被六瑗小姐一巴掌扇下。
“你这人好是无礼，等哪天你一不留心，我就给你的脖子上来一刀。”
“哈哈哈！”王行展笑得比之前还要放肆，“能被六瑗小姐赏这么一刀，我死也无憾了！”
“你——！”
在确定她是女儿身后，王行展的谈吐更加轻浮，手脚也变得不听使唤。好在身旁还有一尊大佛，不然他可真想试试这位英气逼人的大小姐的底线。
“咳咳咳，玩够了就收手吧。”温筠惠适时地出面敲打王行展，“还有六瑗小姐，你是不是在想，我是怎么看出你的不同的。”
“没错。”六瑗利索地把衣裳重新穿上。
“是眼神。如果说装束，体型可以欺骗人的话，那么眼睛是不会欺骗人的。”温筠惠说话的同时在玩弄手里的那柄雨伞，“当我从酒店走出来的时候，你看我的眼神变了，这哪是男人看到女人那渴慕的眼神，那完全是赤裸裸的嫉妒。就从那时起，我就在怀疑你的性别了。”
“哼~”这娇气的语调说是男人怕是没人会相信，六瑗简直就是一个大美人。
“罢了罢了。”她摊手抱怨道，“我们还是赶紧走上去吧，到时候没有位置有你好哭了！”她朝王行展做了副鬼脸后继续向上走。
王行展也重新跟上她的脚步，咧起的嘴角一时半会也收不拢。
“如果说，”王行展边走边想，“如果说这家伙是女的，那这玩意岂不是！？”
想到这，他猛地一抽搐，手里的香囊险些掉落于地。
六瑗单单瞟了他一眼就明白这人脑袋里在想些什么，气得她加快了上楼的脚步。
“诶？等等我们嘛！”
她才没有听从这男人的话，脚步也愈发地急促。
“那这个香囊？”
说话的同时，他还很不厚道地贴近鼻子轻轻一嗅。
“给你了！”
“全都给你了！”
“啊啊啊！气死我了。”
一溜烟的功夫，这个暴躁的大小姐就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