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冗长又令人压抑的丧礼终于结束。

回来后,小乔替腓腓除了丧服,给她洗了个澡,抱她坐床上,摇着拨浪鼓,引她朝自己爬。

母女玩着,魏劭进来了,身上还穿着丧服。

腓腓看到父亲,口里呀呀了两声,掉头朝他爬了过来。

爬到床边,小乔怕她掉下去,正要抱回她,魏劭已快步而来,一把接住腓腓,将她抱了起来,高高地举起。

腓腓如今胆子愈发的大了,被父亲这样抱举,丝毫不怕,反而咯咯地笑。

魏劭抱着女儿逗她玩了片刻,便将她交给跟了进来的春娘。

春娘带着腓腓出了屋,房里只剩小乔和他两人,他脱去穿在外的丧服,爬上床,将她搂在了怀里。

“蛮蛮,这些时日全靠有你。实在辛苦你,也委屈你了……”

丧事充满繁文缛节。身为孝子,他这些时日忙的几乎没有睡眠时间,昨夜更是熬了一宿,此刻连声音都带着沙哑。

他不断地亲吻她光洁的额,小巧的耳垂,在她耳畔低语。

小乔靠在他的怀里,抬起眼睛,端详着他。

他的眼睛带着血丝,神色里除了透出睡眠不足的疲倦,还有感激和愧疚。

小乔微笑:“我不辛苦,也无甚委屈,不过尽力而为,做了我的本分罢了,所幸军民同仇敌忾,羌兵来援及时,这才得以坚持到夫君回来。”

魏劭抬手,轻轻将她垂落在额前的一缕鬓发拨开,凝视着她,嘶哑的声音里带着疼惜:“我听说,那日在上谷你晕了过去,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这些日又逢我母亲的丧事。晚上腓腓让春娘她们带,你好好休息。”

小乔道:“夫君你也是。这些时日,我知你比我更累。若无事了,早些休息吧。”

“蛮蛮,能娶到你,是我的幸事……”

他大约真的累了,最后躺在她的身边,闭着眼睛快睡过去的时候,小乔听到他在自己的耳畔,喃喃低语了一句。

……

魏劭睡了长长的饱足一觉,醒过来,已是第二天中午了。

阳光从窗里透入低垂的帐幔,照的帐子里亮堂堂一片,略微刺目,耳畔隐隐传来庭院里乳母和侍女逗弄腓腓发出的嬉笑声。

腓腓的笑声高亢,无忧无虑,和着这样的明媚阳光,叫人心情也跟着不由自主地愉快起来。

魏劭唇角微微上翘,闭目聆听女儿笑声片刻,摸了摸身畔,被温已凉。

他便睁开眼睛,翻身下地,长长地舒展了下筋骨,起身穿衣,开门而出。

小乔站在庭院的一道雕花廊柱旁,正和几个前来禀事的管事仆妇说着话,听到开门响动,转头,见魏劭开门了,打发走了管事们,迎过去,使人送水递巾,服侍他盥洗完毕后,自己拿了衣裳,帮他穿衣。

边上已无旁人了,魏劭便低语:“早上何时起身的?我都不知道。”

小乔道:“和平常差不多的时刻。我见你睡的熟,便没惊动你。”

她说着话,低头帮他扣腰带。

他的手掌便攀上了她的后背,慢慢地抚摩,渐渐往下,最后扣着她腰肢,另只手也抽掉她方为自己系上的那条腰带,随意掷在一旁,随后将她抱住,压她柔软胸脯,贴到了自己的胸膛上。

“蛮蛮——”

他低低地唤了声她,亲吻她的额面,耳鬓厮磨。

小乔拿开了他扣着自己腰肢的那只手,道:“该去祖母那里了。”

魏劭摸了摸鼻:“好。”

小乔朝他笑了笑,俯身拿回腰带,帮他再系到腰上,道:“昨日我见到了公孙先生,说过些时日,你又要走了?”

魏劭点头:“如今长江以南,混乱不堪,诸侯建号,陈英作乱,琅琊虽破,刘琰却趁匈奴之乱逃脱,尚苟延残喘。我此次回兵,趁匈奴军心涣散,不予它喘息之机,追击它过桑干河数百里之深,除为了歼它精锐,更是要趁机彻底打掉它的志气。此战匈奴共折损将近十万人马,损失不可谓不重,经此一败,我料至少一二年内,匈奴不敢再行南下之想了,我须得抓住这时机,尽早平定南方,等道中原归一,天下大定,日后再与匈奴……”

他忽的停了下来,注视着小乔,目光里流露出一丝疚色:“我又不能在家陪你了,你可怪我?”

“嗒”的轻微一声,小乔将他腰带扣好,端详了下,随即抬眼笑道:“男人有男人的事,我也有自己事,岂会因此而怪你?你先吃些东西,我们去祖母那里吧。”

……

徐夫人数日前,从无终回到了渔阳。

经过这段时日的休养,她的身体状况渐渐有所恢复,精神也很不错,见两人来了,让坐,问魏劭关于南方乱局的事。

得知绿眸将军力阻陈天王于长江北,这才遏制了这支令民众恐慌不已的食人流民军的汹汹之势,对小乔道:“北有你阿弟领羌军助我军民抵御匈奴,南有绿眸将军力战食人军抚定民心。你乔家出这般双子双星的英雄人物,人皆称道。”

小乔道:“祖母谬赞了。生逢乱世,黎庶涂炭,所谓穷独善其身,达兼济天下,不敢称英雄,阿弟姐夫,不过是尽力而为罢了。”

徐夫人注视她片刻,叹道:“你什么都好,就是太过隐忍了。懂事自然是好,只是你这孩子,懂事的让我心疼,”她转向魏劭,“此次上谷之围,倘若不是你媳妇想到了搬请羌兵助力的法子,倘若不是你媳妇在上谷以同生共死激励军民,等你回兵赶到,渔阳说不定已经遭到匈奴荼毒!你该当如何,不用我多说吧?”

魏劭望了小乔一眼,朝徐夫人叩拜,道:“祖母宝训,孙儿字字铭记在心。”

徐夫人点头,对小乔道:“此次上谷解围,说你头一个功臣丝毫不为过。你有何心愿或是所想,只管道来,祖母能做主的,必定应允。”

小乔也跪到了她的面前,朝她恭恭敬敬地叩头,直身后,道:“承祖母金口,如此,我便大胆说了。”

徐夫人微笑:“说吧!无须顾虑!”

小乔道:“数月前我与父亲通信,他言辞间虽乐观,但我心里有些放不下他。若祖母和夫君应允,我想带腓腓回东郡住些天。我知祖母一向喜爱腓腓,本不该让她离开祖母的,何况祖母大病过后,也更需我在旁尽孝。是故我也知道,此为不情之请。”

魏劭吃了一惊,立刻扭头看向小乔,见她双目凝望徐夫人,神色端凝。

他下意识地想说不妥,未料对面的徐夫人已点头:“准了。”

魏劭一愣,嘴巴微张,顿住。

徐夫人道:“青州琅琊相继破,如今山东全境,也可谓安平了,能走。你父亲孤身,双目又不幸失明,口里不说,心里必定也是念你的,何况腓腓出世至今,他也没碰过一面,我如今病已好,跟前无事,你尽管放心回去住些时日,多陪陪你的父亲,这也是为人子女的孝道。”

小乔向徐夫人叩头道谢。

徐夫人含笑,示意她起身,对还愣着的魏劭道:“你可腾得出手?若腾的出,你把别事暂放一放,先送你媳妇回东郡吧!”

……

“好好的,你怎突然要回东郡?”

一回房,魏劭立刻屏退下人,问,神色略焦躁。

“上回兖州事后,我父亲双目被毒,我不过照顾了他三四日便匆匆回了渔阳,心里一直放不下。如今这边事情应算是告一段落了,你不久要走,祖母仁慈,也不计较我不留她跟前尽孝,我便回东郡住些天。”

小乔坐在床沿边,低头叠着腓腓的小衣裳,解释道。

魏劭望了她片刻,忽上前一步,坐到她边上,抱住了她。

“你在生我的气?那日我回兵,确实是疏忽了,只想着痛击匈奴,没来得及立刻去看你。后来我母亲出事,我当时也未多顾及你的感受。你可是生我的气?”

小乔摇头:“我真没有生气……”

“那你不要回东郡了,我不想你回去——”

魏劭紧紧地抱着她,仿佛一个被人夺走心爱玩具的小孩模样。

忽将她压倒在床上,急切地亲吻她,带着讨好的意味,手也开始解她衣带。

片刻后,他停了下来,把脸埋在她的肩侧,语气闷闷的,带了点受伤的味道:“你还在生我的气……”

“你要我怎样做,你才肯留下?蛮蛮你告诉我!”

他忽地抬起头,“我不走了?我留在家里,多陪你些时日,好不好?”

他轻轻地摇晃她的肩膀,似在向她撒娇。

小乔慢慢地睁开眼睛,朝他微微笑了一下。

“夫君,我真没有生你的气。我们夫妻了数年,一路至今,可谓磕磕绊绊。我深知你的不易,但不瞒你,我也并不容易。”

魏劭愣怔。

小乔闭了闭眼眸,长睫微微颤了颤,低低娇声叹了一声。

“我如今的感觉,真的很轻松,但不知道为什么,又有些累。祖母既允许我放肆,我便随自己的心意一回。”

“故我想回东郡,除了看我父亲,我阿姐也在家,我想回去住些天,希望夫君你能成全。”

小乔注视他,缓缓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