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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州有九郡七十八县,拱卫北面幽州,往南,直面黄河流域各州,无论从地理还是战略位置来说,对于魏劭都十分重要。

从去年年初开始,魏劭就忙于并州之战,又西征,一直没再亲莅冀州。如今平西完毕,暂无别事,回幽州之前,自然要过冀州。

他此行的目的,便是巡地,会冀州各地太守、县令,以及守将。

到了后的次日早,他忙碌了起来。白天小乔几乎见不着他的面。

各地太守陆续赶来,拜会君侯。

除了到的第一个晚上,小乔和魏劭一道吃了顿晚饭。后来接连数日,小乔都是一个人吃的晚饭。

信宫里每晚夜宴,魏劭回来都很晚。

小乔也没指望过魏劭带自己来这里是为了度假,或者制造什么惊喜的。

最多也就刚开始上路的时候,她还稍稍那么地暗自憧憬了一下。

毕竟这里是两人初次见面、成婚的地方。

但到了这里后,她就掐灭了这个念头。

也算不上有什么失望。

反正她也习惯了自己一个人打发时间。

白天有时候像从前那样登檀台,看着各色人等在信宫里进进出出,步履匆匆。

或者,也出去逛逛。

当然,边上必定会有贾偲护卫着。

贾偲到了如今,和她渐渐也已经熟悉了起来。

他最多应该也就二十五六岁,以前却总给小乔一种老气横秋的感觉。

大抵是因为他年纪轻轻就担任虎贲校尉,而且,沉默寡言。

对着小乔,他绝不会多说一句不必要的话。

也极少会正眼看她。

但现在,护送小乔外出的时候,他的态度虽然依旧恭恭敬敬,但遇到小乔问他什么,他也会和她搭上几句话了。

……

时间过的颇快,仿佛一转眼,七八天就过去了。

终于这天天擦黑的时候,魏劭的身影出现在了射阳居里。

他说他的事情完毕了,明天就回渔阳。

两人一道吃了顿晚饭。

饭毕,回房,掌灯。魏劭忽然想是想了起来,道:“这些天我只顾自己忙碌,一直没陪你。你没怪我吧?”

小乔摇头:“怎会?我知晓夫君忙碌。”

魏劭道:“你想去哪里,我陪你。”

小乔微笑:“也没哪里想去……”

“我带你去檀台。许久没登了。”

魏劭已经反手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出去。

小乔也没说,自己其实傍晚刚从那上头下来,见他兴致勃勃,便陪他去了。

魏劭握着她的手,从射阳居出去。一路所遇仆妇侍女,纷纷躬身行礼。

小乔被他带着,经过前头一处开阔的大堂,要跨出去了,他忽然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

“当初便是在这里与你拜堂。”

他转回脸,望着小乔道。

小乔勾了勾唇角:“你竟还记得?”

魏劭没搭腔,只紧了紧袖下和她十指相扣的那只手,带着她出去了。

两人停在了檀台的台阶之下。

暮色浓重,笼罩着面前高高耸立的檀台。

魏劭仰头望了一眼。

檀台高出地面十丈有余,共有高阶八十一级。

小乔每次上去,爬一段,便停一停,权当欣赏风景。

魏劭稍稍矮身下去。

小乔看他。

“上我的背。”他说。

小乔道:“不敢以君侯为骑。”

魏劭道:“只许你一人驾驭。”

小乔抿嘴一笑,不客气了,攀他肩,跳上了他的背。

魏劭便稳稳地托住她的臀,背她一口气爬上了檀台之顶。

他放下了她。又托她腰肢,将她抱坐于一张设在檀台中央的两端雕云龙的青玉石台之上,双脚悬空。

玉台尚带几分未散尽的白日吸收的余温。如此被放坐上去,隔着一层薄薄的夏衣,暖暖地贴着小乔的肌肤,很是舒适。

彼时头顶,一汪深蓝色的星空,渐显灿烂。夏夜的风,从檀台四面吹来,掠动小乔鬓边的碎发,也袭动他舒阔的衣袂。

小乔抽出帕子,替他擦了擦额头渗出的一层微微汗光。

他单掌按于台面,敏捷地跟着跳坐到了她的身畔,捉住她的腕子,轻轻一带,小乔便靠到了他的怀里。

他拥着她,下巴蹭了蹭她的额发,问:“这几日你都在做什么?”

小乔道:“不告诉你。”

“说。不许瞒我。”

“说了你也不爱听。”

“说!”满满霸道。

小乔哼道:“还能做什么?我忍不住都在想我刚来这里的时候,你是怎么对我的。”

魏劭不吭声了。

“你自己都忘了吧?”

小乔一只小手伸到了他眼皮子底下,板着指头,开始一桩桩地数。

“和我拜堂的时候,我分明看出了,你一脸的不耐烦!不但敷衍我,你还在心里讥讽我!”

“你看差了!”

魏劭的声音很镇定。

他当然不能让她知道,婚礼上刚看到她的时候,他冷眼想,乔家以为送个长的还凑合的女儿过来,就能将旧账一笔勾销了。乔家人蠢,以为他也和他们一样蠢不可及?

“洞房里你霸着床睡觉,我半夜给冻醒了,想拿一床被取暖,不小心弄醒你,你抽出剑就指我算怎么一回事?”

“不是很快就收了剑吗。我还把床让给你了。”

魏劭的声音依旧很镇定。

他也不能让她知道,她当时明明怕极了,以致一双眼睛都睁的滚圆了,却还强行要在他的剑尖之下装作镇定的那副模样,此刻想起来,他心里还是既心疼,又有点想笑。

“还有!”

小乔继续扳着手指:“第二天一大早,你就要送我去渔阳!夫君你的心真是狠啊……”

魏劭这次没有再为自己辩驳了。

他低头凝视着她,朝她慢慢地凑过去,忽然吻上了她还在说个不停的两张唇瓣。

小乔呜呜了两声,挣扎了下。渐渐便柔顺。长长的一个吻,终于结束了,四唇分开。

小乔舒展双臂,搂住男人宽阔而坚实的后背。

“夫君,你娶我,后悔过吗?”她问他。

她微微仰头,美丽双眸倒映他头顶的漫天星光,连同他的心魂也似一道被摄,挪不开视线。

“蛮蛮,你嫁我,心中可有我?”

他沙哑声,也问她。

两人都没作声,只是望着彼此的眼睛。

魏劭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忽然一语不发,将她仰面便摁在了身下那张散着日头余温的玉石台上,仿佛一头猛兽般,朝她扑了上去。

……

两人整理好凌乱衣衫,终于从檀台下了。

小乔双腿有些发软,被他臂膀圈住了腰肢,一路慢慢地回了射阳居。

有仆妇立刻上前传话,说方才公孙先生寻君侯有事,请君侯得信后,一见。

魏劭面露微微不快,只是很快便消去了。抱小乔躺在床上,亲了口她红扑扑的面颊,嘱她先睡觉,不必等自己了,低头理了理身上衣衫,开门而去。

……

公孙羊正在议事堂里等着。等了已经有些时候。

他先前过去寻,得知魏劭与女君同登檀台去了,便叫不必去催。留话后,自己来到这里,耐心等待。

他双手背后,慢慢地踱来踱去,思虑重重。

忽听一阵矫健脚步声,转头见魏劭已经大步而入。急忙迎了上去。

魏劭进去入座,径直道:“先生久等。不早了,还有何事寻我?”

公孙羊道:“本不该此时打扰君侯清静。只是方才,杨信信使连夜赶到,传了消息过来。我想着,还是尽快报予君侯知晓为好。”

魏劭听到是和杨信有关的事,神色立刻变得凝重了起来,微微倾身向前,问道:“出了何事?”

公孙羊呈上了一封战报。

月前,杨信照魏劭之授意,驻兵崤地,薛庵在夏丘,一北一南,夹击流民首比彘。

比彘被困。

杨信原本以为流民军已如瓮中之鳖,难再脱困。却没有想到,比彘精选人马,将旗帜服色仿成薛庵徐州军的样式,主动开往了崤地,最后与杨信汇合与野。

杨信做梦也没想到,比彘竟敢迎自己而来。起先误以为确是薛庵人马,只是吃不准薛庵领兵到这里是何目的,犹豫之时,便贻误了战机,被突然发起进攻的比彘杀了个措手不及。

此役杨信大败,失了崤地。

比彘如今不但握有灵璧,连崤地也收入手里。

杨信局面不利。一时吃不准下一步该当如何,遂派信使前来相告。

魏劭一目十行地扫完了杨信送来的战报,脸色骤然阴沉,“啪”一声,重重掷在了地上,怒道:“杨信无能至此地步!区区一个流民之首,他竟都拿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