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小手一副谄媚的模样，手中拿着些首饰、吃的东西，像跟屁虫一样围在莘岚身边，卓阳不由地笑了起来。
虽然是夜晚，但是街道上却一点也不寂寥。
相反，这个城市中的人好像酷爱晚上出来，偌大的街道人山人海，挤得满满的，各色纸灯辉光闪耀，映衬得人脸也带上了各种颜色。
卓阳漫无目的地走着，看着周围形形色色的玩意，听着买卖双方讨价还价的热闹声音，心情也变得舒畅起来。
舒畅过后，又是一种凄凉。
做个普普通通的人，享受普普通通的生活，现在也成了卓阳心中的一种奢侈。
有热闹就有冷清，无论多热闹的宴会，都有曲终人散的时候。
走过热闹的街市，渐渐地，卓阳走到一条人影稀疏的长街上，听着远处喧嚣的声音，卓阳心情却平静了下来。
卓阳喜欢热闹，也喜欢安静。
冷冷清清的街道，皎白的月色映出数道长长的人影。
借着月光，卓阳看到前方好像有几道人影闪动，夹杂着怒骂声，在激烈地打斗。
卓阳慢慢移了过去，走近一看，一个年纪和自己相仿的少年，喘着粗气，瞪着面前三个地痞模样的男子，在缓缓后退。
“小杂碎，就这点本事还管大爷的闲事，找死！”
一男子嘴角一颗大痦子格外显眼，一说话痦子也跟着一动一动，在夜色中看着格外狰狞。
“可惜了那么标志的小娘子，好久没玩过那种极品了，都是这小子捣乱！”另一人撸着袖子，恶狠狠地看着那少年。
第三人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两眼凶光毕露，一看就比那二人更狠辣。
少年额头渗着汗珠，缓缓后退着。
卓阳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一方面对那三个欺压良善的恶霸深恶痛绝，另一方面也对那少年见义勇为的精神由衷的钦佩。
卓阳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和那少年并肩站在一起。
“小子，你又是什么人，别多管闲事，小心挨揍！”痦子脸目露凶光，恶狠狠地对卓阳吼道。
卓阳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行动已经说明了他的立场。
那少年一脸愕然地看着出现在身边的卓阳，看到卓阳冲自己笑了笑，也回以微笑，有些慌张的脸色也再次镇静了下来。
那三人面色大怒，不再废话，嘴里骂骂咧咧地朝卓阳和那少年冲了过来。
“让我们并肩作战吧！”
卓阳轻轻说了一句，和那少年相视一笑，迎了上去。
昏暗的长街上，叫骂声，怒吼声，痛呼声交杂在一起，许久之后，才渐渐停息。
三条人影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仍觉得不解气，嘴里骂骂咧咧地离开了街道，消失在黑暗中。
月影下，两位少年躺在地上，看着彼此青肿带血的脸庞，大笑起来。
“呲……小手哥轻点，疼……疼……”
卓阳坐在椅子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一只眼睛已经肿的睁不开了，嘴角也有流血的痕迹，被小手一碰，立刻疼得倒吸冷气。
小手有些苦笑不得，道：“才出去这么一会儿，怎么弄成这样了？”
其他人也奇怪地看着卓阳这副模样，大惑不解。
“没……没什么，和几个地痞流氓打了一架而已……”
卓阳肿胖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嘴唇轻轻动了动。
“这位是?”
莘岚又看了看卓阳旁边座位上同样鼻青脸肿的少年，问道。
“他叫田归，也是个爱管闲事的，别看他体格比我小，可从那三个地痞手中救下了一名女子呢，真了不起！”卓阳咧着嘴，脸上带着钦佩之色。
田归被卓阳一夸，有些不好意思，青肿的脸上微微红了红，低了下头，低声道：“没什么，那种情况下换了谁都会那么做的，只是连累了卓阳也挨了打……”
卓阳拍着田归的肩膀，哈哈一笑，却又扯动脸上的肿痛之处，疼得呲了呲嘴。
溪班头板着脸，冷冷道：“没本事还学人打抱不平，疼也活该！幸亏那些人心不算太坏，没有下狠手，要不你现在还能好好地坐在这儿吗？”
卓阳知道溪班头嘴硬心软，也不在意，肿了的那只眼睛企图睁开，可是不管怎么用力，还是只能眯成一条缝，相当滑稽。
大番和小虎两人忍住笑，手中拿着些擦伤的药和干净的白布，走向被暴揍了的二人。
“哎呦……大番再轻点，疼啊……轻点……”卓阳差点跳起来。
“我还没抹药呢……”大番一脸无奈。
“还没抹啊，那继续吧……”
……
夜市已经散去，城市又恢复了平静，灯火通亮的街道重新陷入寂寥。
只是，在一处客栈的客房窗口内，还有灯火阑珊。
阵阵怪叫从窗内传出，又引起其他客房中客人的不满，冲着亮灯的窗口叫骂了几句，才又睡去。
折腾了小半个时辰，声音渐渐停息，万籁俱寂，寂静无声。
借着窗口射入的淡淡月光，映出了躺在床上的两个少年身影。
“对不起，连累你也挨了一顿打。”田归偏过头，带着歉意道。
卓阳不以为意，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月色，反问道：“对了，大晚上的，你一个人出来，不怕你父母担心吗？”
房子里静悄悄的，唯一的声音就是窗外传来的悠悠虫鸣。
“怎么了？”卓阳感觉有点奇怪，看向田归。
“听我爹说，我生下来没多久，娘就患病死了，这些年，都是和爹一块过的……”田归的声音有些颤抖起来。
“至于我爹……”田归目中异样光芒一闪而过，接着道：“总之我现在是孤身一人了。”
卓阳见田归不愿提及他爹，也不忍再问，又听田归说自己孤身一人，又想到了自己，不禁心中扯动，想起惨死的爹娘，心情悲恸起来，低声道：“你好歹还有个爹可以依靠，我爹娘被坏人所害，全村人也在一夜之间全死了，我现在连个家都没有了。”
田归也没有想到卓阳会有这样的经历，想开口安慰几句，又不知从何说起。
卓阳见田归欲言又止，笑容中带着无限的苦涩悲情，道：“不过好在我运气不错，遇到了溪班头他们，才勉强有了个安生的地方，至于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可是不管如何，血海深仇是一定要报的！”说罢双拳紧握起来。
原本田归觉得卓阳和杂耍班那些人关系融洽，说说笑笑，欢乐无限，卓阳应该很快乐才对，没想到他背后还有这样一段悲惨的经历。
两个少年静静地躺着，心中各有所想，都不再说话。
银灰色的月影下，两道身影显得分外单薄无依。
良久之后，卓阳开口道：“那你现在一个人准备去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