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王府的路上，不知是不是先前怀王闹腾的，慕景渊再没有来时那般话多，只沉默的坐在马车里，脸色阴沉。
反倒是季雪初，变着法子的与他说话，只想引男人多与自己说几句。
兴许是看到小丫头一直想逗自己说话，不忍心她太累，男人沉声道：“今日父王让你以圣女的身份见他，也没有说你妖言惑众，就等于向天下人说明，他已承认你的身份。小初，以后你就是我慕国唯一的圣女了。”
啥？
这个话题转变有点快，她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
看女人呆愣愣的样子，慕景渊无奈的笑了一下，解释：“眼下觊觎慕国的小国家不在少数，圣女的存在可以给慕国提供帮助，但也是将你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以后，势必会有源源不断的刺杀，影响你的生活。”
啧啧啧，这个家伙。
“左右我以前的生活就并不如何安稳，”她笑，“无论是谁来刺杀，我必定要他有来无回。”
听她如此自信的话，慕景渊才算是松了口气：“也是，我倒忘了，明月殿会护你周全的。”
尚未察觉到他这句话有什么不妥，可巧已回到王府门口，季雪初很是得意的点点头，率先向前走去。殊不知，转身的瞬间，身后男人神色已变。
正如他所料，季雪初是明月殿的殿主，而且这丫头也并未准备让自己知道。
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走进她的心呢？
走在前方的季雪初，则不断想着灯会那日，与她一道合奏琴曲的人——那个人的琴声很是熟悉，而且光听琴音就可以想到，必定是位温润公子。
带着这样的心事，她躺在床上辗转到半夜也没睡着。
于是，某个人就理所当然顺理成章的将她拉起来，说是要出去散步！
到底睡不着，犹豫片刻后，她就被拖出门欣赏晚上“难得”的月光了。
沿着荷花池散步，走着走着慕景渊就似有感而发般，拉着季雪初的手，说：“小初，今晚我有个惊喜给你看，你可想知道？”
啧啧……
有些嫌弃的看着他，女人抽出自己的手使劲儿甩甩：“又不是过年过节的，没事玩什么惊喜？”
“还有五刻钟，就是第二天了，”不知为何，幽幽月光中，慕景渊的目光格外温柔，“小初，你马上就要长大一岁了。”
啊？
小丫头愣在原地，半晌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个家伙……他现在是在帮自己过生辰吗？
记忆中，在季国灭国后，她的生活中，就再没生辰这两个字。多年后骤然提起，不知为何，竟让原本冰冷坚硬的心，存下片刻温暖。
由此，月下的慕景渊便在季雪初心上烙下一个不深不浅的痕迹，以至她自己都不曾察觉。
既是生辰礼物，慕景渊就卖了许久的关子，才领她走向自己住的地方。
在昭王府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家伙住的地方，季雪初也很是好奇，进屋后就东张西望看了很久。
“这屋子许多年不曾有女人进来过，”随意的在屋里点灯，男人说，“恰好你今日来了，可以好好玩闹。”
没有女人进来过？
颇有些好奇的看向点灯人，她这才发现，柔和的灯光中，那个家伙原本冷硬的线条也格外温暖柔软起来。
待所有的灯都被点亮，她才发现，这屋里的摆设正如他的人一般，尽是些兵器、书籍，没有半点浪漫温馨的感觉。
目光转向桌子，季雪初顿时全身僵硬，怔在原地——那里正摆着一碗长寿面，不过卖相很是不好看，想来下面的人也是初初学会的。
面色有些尴尬，慕景渊清清嗓子，说：“专门给你下的面，你且尝尝味道如何吧。”
女人一时不觉，红了眼眶。
多年前，每每自己生辰，父王也是会亲自下厨做一碗面的。纵然许多人说，大丈夫应远离厨房，不做女子的勾当。
但父王是真的关心她和母妃，所以从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语。
从没想到，今生还会有一个男人，愿意为她放下骄傲，洗手做羹汤。
见自己的小丫头半晌没说话，慕景渊委实猜不出她的心思，只好走到她身边，解释：“以前总听闻季王最是疼爱自己最小的公主，每每公主生日，都会亲手做一碗长寿面，纵使朝臣非议，亦不改。”
看着她一动不动的背影，男人叹息：“以后，我会比他更疼你。小初，在你余生的每个生辰，可以让我为你做一碗长寿面吗？”
怔在原地半天，她才深吸一口气，憋住在眼眶打转的泪水，笑起来：“你这家伙，惯会收买人心！”
嘴上是骂着的，可她还是毫不犹豫的坐下，拿起一双筷子，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这碗面，说实在的，味道很差。
她父王的面，总是香香的，吃起来很是爽口，他还会在碗底卧一个鸡蛋，算是长大一岁的纪念。
但是慕景渊的这碗面，不仅咸，而且只有面，很是单调。
可就是这么一碗面，让季雪初吃着吃着，憋了一双眼的泪水就再也忍不住，似决堤一般落下。
这么多年，她好像再没哭过的，除了季国灭亡的那个夜晚……
她以为自己已经流完这辈子所有的泪，没想到，还是有这么多……
瞧见小丫头吃着吃着哭起来，慕景渊当真是吓了一跳，强装镇定的瞄她好几眼，才说：“如若不好吃，你便不用强迫自己吃下去了。左右厨子还没睡，我叫他们给你下碗面。”
说完，就要拿走季雪初面前的那碗面。
“别拿走！”条件反射般抓紧碗沿，女人脱口而出，“我没有不想吃。”
话音落下，才恍然察觉自己方才说了什么，顿时小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好歹是尊贵的昭王殿下亲手为妾身做的，不吃岂不是不给面子？你叫厨子准备些好吃的点心就可。”
准备点心……是要把这碗面当药吃完，再吃点糖不成？
一瞬间，某人脸色冰冷到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