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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号角和战鼓声再起,摇天撼地的响起,金狼军开始对焱飞煌三人展开新一轮更为猛烈的围攻。三组敌军突然归为两队,以交叉循环的方式流窜在三人身边,在精湛的马术和惯性给予焱飞煌三人更大的冲击。

革爰三人心生无助,却也知此刻必须要冷静下来,宗湘花断然道:“我带人营救小龙泉,两位在此找机会救焱公子三人!”

说完转身便去。

焱飞煌再砍翻一名金狼军后,借力跃至一手扶着任俊,明显全凭意志在支撑着的跋锋寒马边,一掌拍在他的后背,将二人送上塔克拉玛干的背上,跟着反手一剑,把攻来的两名金狼军扫开,又一掌拍上塔克拉玛干的后臀,大喝道:“快走!”

跋锋寒鼓足最后一口真气,双腿用力一夹,两股真气入体,塔克拉玛干人立而起,仰天长嘶,接着直跃纵离地一丈多高,有如天神飞马,越过十数名扑来的敌人,横过五丈多的空间,摆脱这一片范围金狼军的纠缠,跋锋寒靠着大半口真气,运剑如非,迅似雷击,旋风般向敌人卷去,寒芒连闪中,突围而去,口中高喝道:“暾欲谷,深末桓,跋锋寒绝不会忘记你们的大恩!”

眼看着一众穷凶极恶的金狼军尾追跋锋寒而来,革爰立即命令守在城门外的弓兵放箭。这些粟末族士兵深深被焱飞煌三人所感染,这三人并没有什么高明的理论和道理,只通过最简便直接的方式,已起到最好的鼓舞人心的作用。看着不知杀了多少金狼军的跋锋寒二人逃出战圈,追来的金狼军无功而退,城墙头上立即响起一阵欢呼声,开城门将跋锋寒二人迎了进去。

任俊只是虚脱昏迷,并未受到重伤,被人抬入皇宫休息。跋锋寒力虚至靠自己无法站稳,在革爰和客素别的搀扶下来到城墙上坐下,远望依旧陷在金狼军重围中的焱飞煌。

革爰二人不断渡真气给跋锋寒,小半盏茶时间,他惨白的面上已有几分血色,着二人收回真气,他长吁一口气,道:“今日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山穷水尽。”

客素别面带惭愧地道:“革将军欲出城相救,为本官所阻,跋公子请任意责骂。”

跋锋寒苦笑了笑道:“我们是自愿留下的,你们不救才是首选,否则哪还有力量对抗颉利接下来的进攻?”

革爰凝望城外,道:“焱兄……会否有事?”

周围降临皆露出倾听的神色,实际上若焱飞煌可逃出包围,已是令人难以想象的事了,粟末战士们低落的士气已被三人激起,视三人为天神,自然不想他们有生命危险。

跋锋寒微笑了笑道:“他一定不会死!否则我怎会轻易丢下他,独自逃生?”

周围响起震天的欢呼声。

实际上焱飞煌还在包围圈里呢!

“停手!”

湄陀湖突厥军营方向突然响起一声暴喝,金狼军突然收回攻势,由交叉流动突然向左右散开,迅速退到远处,层层叠叠地以焱飞煌为中心围成一个方圆十丈的大圈,接着如表演花式般同时勒马呐喊,声势浩大,战马人立而起,像横扫草原的波浪,其骑术之精湛,阵形的完美,教人叹为观止。连焱飞煌都不得不感叹难怪颉利能称雄大草原,调度兵马之快之奇,实乃他平生初见。

一道魁梧的金色人影突然从金狼军让开一路的方向斜冲而起,瞬间抢至焱飞煌头上,手中长马刀化作耀眼白芒,猛地由收回,化成一刀,直劈焱飞煌头顶,虽然只是一刀之势,却如千军万马、泰山压顶般劈下,杀气严霜,令人如坠冰窖,呼吸困难,威猛霸道已极。

受其无所不在的强大刀气影响,天地忽然陷入一片肃杀之中,虽是夏初季节,却彷似严冬忽至。

周围过万突厥战士兴奋得嘶喊喝采,直冲霄汉,火把光照得遍地血红,更加衬托出两股绝强力量爆发前的紧张氛围。

刀势更在空中循一条奇怪的曲线轨迹画来,虽是瞬眼之间,刀势每次转换方向时,刀势都突然加速,而所带动的气流更趋强劲,但在外人眼中,不过是刀光一闪而已。只堪堪回了两口气的焱飞煌表情虽不变,却心生震骇,来者该是颉利本人无疑,想不到他的修为竟高到这种地步,恐怕已可与毕玄颉颃,瞬间的直觉告诉他:这恐怕也与刘昱脱不了干系。

思绪虽不断,焱飞煌整个人却是不动如山。举目望去,眼神变得锋锐无比,两人四目凝视,如雷火相击。颉利本以为焱飞煌已是强弩之末,此刻却突然生出对手深不可测,难以猜度的怪异感觉,虽然他只是随意的站在那里,却已生出强凝的气势,威慑八方,没有半分油尽灯枯的样子。

电光石火间,长马刀已劈至头顶尺许,焱飞煌前后脚弓字步蹲低,邪剑横着架出。

刀剑交击,生出沉郁之极的一声巨响,仿似闷雷,连远处龙泉城墙上的众人都可听到。

二人一触即分。

焱飞煌血气翻腾,连退三大步方勉强站稳。

颉利在空中连翻数次,落回突厥战士已让开一条道路,在许多大酋高手们簇揽下驰入圈子中的高头大马上,姿态优雅,神态轻松,面上一片喜悦,毫无趁人之危的惭愧感。

金狼军的喝彩声再次轰然响起,传遍镜泊平原,突厥战士士气如虹,人人精神抖擞,目露凶光地向焱飞煌注视呐喊。

焱飞煌淡淡瞥了一眼颉利以及他身边的随从,便微仰俊脸,举首观天,双目射出深邃无边、秘不可测的精芒,凝注往平原上广阔的星夜,好似被包围的人不是他似的。

颉利身披金袍,份外惹人注目,不但因他的秃头,宽大的骨干和充满强悍味道的脸容轮廓令人印象深刻,更因他那副像是与生惧来的气度与自信,使人感到他是那种果断坚韧,揽有无限活力,且雄材大略、为求成功不择手段的枭雄式人物。护在他身边的人中,各具慑人形相,只看一眼便知全是高手。除认识的暾欲谷、可达志外,只有两人可引起焱飞煌的注意力,其中一个右手提着一杆稀有的蛇形枪,中等身材,脸容阴鸷,予人冷狠无情的感觉。双目则神采飞扬,闪闪有神,在窄长的脸孔上,份外慑人,是那种长期纵横得意的人。另外一个则是个手握黑铁长棍的矮和尚,他的大鼻子教焱飞煌一下子联想到朝鲁说过的话,立即肯定此人便是席风。刚刚偷袭三人的便是席风、暾欲谷和可达志,而以冷箭偷袭跋锋寒的便是那手提蛇形枪的人,室韦深末桓。

下一刻,他却心生疑问,可以说若无先后收到的消息推测,任他如何想象,也没办法将眼前这和尚和席风联系起来,修为到了他这个地步,什么易容,改变气息都没用,只要用通玄的精神一探测,立即就可认出对方来,除非对方有什么诡异的邪法,可以避过他的探测。

事实上周围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心眼”围在最里层的彪悍突厥战士们都是手握马刀,而他们之间细微的空间处又有一簇簇箭头露出,这些箭手确是一等一的精选,箭矢笼罩的范围,并不单以焱飞煌为目标,而是根据他可能选择的推进路线和速度瞄准成一线,大部分似乎都是集中在焱飞煌身前的空间,实际上却将焱飞煌周身三丈的任何一个空间封死,若他敢动,每一箭都可封住他的进路。

他作出这个漫不经心的表情,实是迫不得已,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亲手宰了多少金狼军战士,此刻被人包围,正是补充元气的最好时机,于是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同时却暗自运功,开始吸纳淬练天地元气。

一众突厥战士虽见焱飞煌是仰天望月,却都生出焱飞煌在仔细盯着他们每个人的古怪感觉,果真,许是想起了他过往的强悍战绩,颉利打出手势,周围立即安静下来,虽围着过万的金狼军,却听不到丝毫声音,只有火把的松油给烧得劈啪作响。

颉利上下打量焱飞煌半晌,方叹道:“以前无论什么人在我面前说焱兄如何了得,人间少有,我只会觉得夸大其实,现今才知天下间真有如焱兄般的人物。”

他这话可以理解为真心赞赏,但想到两方人的仇怨,焱飞煌只会理解为在目前情景下他故意挖苦嘲讽,落井下石。

焱飞煌扭过头来,双眼神光连闪,对那矮和尚道:“大师如何称呼?”

矮和尚低喧一句佛号,以柔和悦耳的声音答道:“老衲圆融,见过施主。”

颉利面上不悦之色一闪即逝,呵呵笑了笑道:“圆融大师乃是我的贴身护卫,一直保护我二十多年了。”

焱飞煌心中又泛起刚才的疑问,暗忖莫非这人不是席风,而是席风的余党?

颉利见焱飞煌又开始无聊地看天上星星,便柔声道:“不知焱兄可有收到近期中原方面的消息?”

焱飞煌摆手道:“大汗该知你我已是不死不休的敌人关系,还罗嗦个屁!”

他深知以目前的情形看,此刻根本无法杀死颉利,只有先行选择逃出包围圈,待元气尽复后再来。想到这里,他心生无奈和颓然,眼看着大仇人在眼前,你却拿他没法。

颉利称雄草原,谁敢这样和他说话?左右闻言同声喝骂,群情汹涌。

颉利打出手势,截停骂战,道:“焱兄果是不怕死的硬汉,本汗最欢喜硬汉子,如你肯弃械投降,在本汗马前跪地宣誓永远效忠,本汗不但不杀你,还可捧你为中土之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美女财富,任你享用,如何?”

焱飞煌开始明白为何颉利不下令立即杀死自己了。从眼下的形势看,他已是任人鱼肉,因此才有颉利劝降的举动,焱飞煌是中土许多人的精神支柱,杀他容易,击垮他的信念和意志,降伏他这种硬骨头却是难上加难,若可成功,颉利不但可打击中土人的意志,为日后突厥入侵统治中土,营造出气势,还可于个人精神方面得到巨大满足,像他这种人要什么没有?惟独难以操纵变幻莫测的人心,收服焱飞煌这种人,对他来说,将得到别人永远无法体会的欢欣和喜悦。最后还可挽回毕玄在中土大丢面子的颓势,一举三得的美事,何乐而不为?

瞬间想通,焱飞煌不屑地撇了撇嘴,他的回答已不用说出口。

颉利双目杀气大盛,电芒烁烁,冷笑了笑道:“焱兄是否还要等突利来救援呢?本汗不怕告诉你,突利不会来了!”

焱飞煌瞳孔猛地一缩,思索起来,口中道:“毕玄看来也不尽如传言中那般嘛!我看贵国的士气并未受到多大影响!”

他这纯粹是没话找话,脑中开始想着突利会否遇到了什么危险,因为颉利本身便是高手,加上那可能是席风,也可能是其余党的护卫,真的有可能提前去干掉突利,以免他来救援,当日焱飞煌还在猜测颉利会将突利引到龙泉灭掉,若真如此,颉利岂非是舍简就繁的蠢蛋?

颉利发出一阵震天长笑,周围金狼军又开始叱喝和应,整个湄沱平原也像摇晃颤抖,声势骇人。笑过后,颉利方道:“圣者只是受了伤而已,你不也受了伤吗?到今天也没能复员,可见圣者与你实是不相上下!”

焱飞煌哑口无言,这分明是颉利拿来安人心的,但他就算解释起来也不会有人信,因为从时间上看,的确是毕玄最有可能导致焱飞煌受伤。

龙泉城墙上的众人心急如焚,担心焱飞煌是否遇难,只有跋锋寒一人表情淡然,闭目调息。

马蹄声起,一名浑身浴血的粟末战士来到城墙下,跪地叫道:“禀丞相、将军,金狼军和黑狼军被击退,小龙泉已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