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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排并未全浸在水中,或许因为排面太大,竹子也太大的缘故,这次用的是空心蚕竹,因土地肥沃,那竹子全长得有脚盆粗,连根刨起,梢子也留了,只将竹枝修去,倒一棵正一棵,使水牛皮条编得密密咂咂,水又进不了竹子,看起来真是个神创!

每人发了两根刚好可手握的金竹撑杆,避免竹排撞到河岸,至于两根,有备无患。入水之后,除了排头站两个人控方向,偶尔撑一下撑杆,大家就无所事事坐在竹排上看风景。孔琛是一心一意去看水的,他二弟孔珏只好全心全意开船,剩下的人无不是游山玩水的心思。

岸边可见各种鸟兽隐在林荫和花丛下,茂密的杜鹃花艳红如火,竹林里偶然飞出一只孔雀,自在逍遥的鸣叫。能看到傍水而居的村庄,有少女在水边捶洗火麻皮丝纱,清洗香菜……安逸得光影都停止了一般。

玄珠这些天笑容越发的频繁了,每每又爱去操两杆,因为河面很平而导致水流缓慢,一天还飘不了二十里,这就分外的让人慵懒放松。

太阳落山前,几个人争论到底是上岸去睡觉还是找个转弯处卡在河边的好。却听得一阵清越嘹亮的歌声,唱的什么不知道,但声音着实好,青凤前世十二岁夺得过市歌手大奖赛少儿组二等奖,自然唱歌也是她喜爱的活动之一。

十分惬意的听着歌,见歌者是个白衣飘飘的少年,站在一条独木舟上,没有桨也没有杆,就他一个人,那舟却行得飞快。

竹排上的少年们对视一眼,孔珏大声叫唤:“神仙哥哥停一停,过来吃个便饭。”

那神仙哥哥果然停了歌唱过来了,很是恭敬地与玄倪和孔琛行了礼,又对众人弯了弯腰,方才道:“上君驾临,小神有失远迎。”对玄倪说的。

玄倪言:“过来吃酒。“

少年踏上竹排,那独木舟变做一只鞋掉在竹排上,他立即穿了。孔琛九岁的妹妹孔珊说:“这法宝真妙啊,穿在脚上可以到处跑。”

少年讪笑,对小姑娘们道:“今日有缘,便送三位小仙子一份礼物吧。”说着指尖一点,三个巨大的每只足两丈的贝壳儿银闪闪光亮亮的从水里浮上来。那少年说:“此壳乃小神从一处遗府中得的,可以遇水而分,又有我这舟屐的效用,便是四海的龙宫也去得。”他言罢伸手,三贝入他掌中,摊开掌,不过灵晶大小,三女娃看了看大人,不约而同伸手拿了收起。实在是,小孩子不懂事。

三人同时道谢。

大家坐下,摆了些灵果和火燎牛肉干巴,极好的灵米酒喝着,天南海北的闲聊。

因为吃醉了,说的话就越来越放松到无所顾忌。

那少年对孔琛说:“你姑姑曾经被花蝴蝶劫过一次,镇南王那时年轻,以为花蝴蝶是个大姑娘,结果见到花蝴蝶没把眼珠子给看掉,那就是个身长二尺的大毛胡子,那草上飞呢,却是个到处采草的女色魔。名声累人啊,好多男人想要与花蝴蝶双修呢。”

几个少年笑咪了,都看着青凤。玄康道:“原来王爷也傻过!”

姑娘们有了些醉意,那自称河神的少年说:“将贝壳扑在竹排上,可化做小屋,遮风挡雨,还可随心所欲让其大小,人睡里面可让贝壳缩成沙粒儿,非大能不能得见。”

青凤一时想起二哥的玄龟船,这贝壳与其倒有异曲同工之妙,也不知二哥如今在哪里!

众少年羡慕。河神笑道:“你们都是赫赫有名的现世少年精英,那东西就是这样的小姑娘用来保命的。罢了,每人给你们一粒避水珠子,免得咒我不厚道。又吃了你们这回酒,真是不容易!”

于是每人一粒龙眼大的半透明红晶珠,连玄倪都接了一颗。

青凤试了试贝壳,果见其变成帐篷大小一间,在壳口处还有一道可开合的小门。简直是人鱼传说一般。她从开始修练至今半年,打坐时能感觉白光闪烁于身畔,还不能够内视,但总算是能与修练沾点边儿了。她此时心里暗暗欢喜,梦寐以求的移动房子,山泉还有点田,水陆交通工具全都齐活了,最多隐忍十年即可独立于江湖。

玄珠自服侍几个小娃睡了,帮她们安床撩帐,然后也自与小妹睡去,少年们一直聊喝到下半夜,各自卧于竹排的凹处,一派醉相毕露。玄倪钻进贝壳下与青凤挤着睡。

天亮前一场春雨,将横七竖八的少年们浇醒,看看单单不见河神与玄倪,便骂那河神不厚道,这雨定是他搞的鬼。

清晨的孔德河妙不可言,春风送爽,摇下两岸落花。缓慢流淌的河水闪着白亮亮的光,偶有鱼儿跳起两三尺落下,也不知欢腾个什么劲。孔琛告诉湘王:“这个鱼煮汤好喝,你看我们的菜是不兴有汤的,但我早年来游孔德河时吃过。”

湘王一脸八卦:“女人煮的?”

孔琛点头:“是东胜的姑娘,乌龙门的,出来历练。”

“那后来呢?“

“后来上次鸾妮儿过周岁时我去找过,听说她定婚了,男的是她的师叔。”

湘王无语:“你说的姑娘叫王芳吧?”

孔琛意外:“你认识?”

“听说过,是我四哥的一个外室的女儿。她的事在东胜好象挺出名的。”

“这样啊!你那四哥女儿都那么大了,为什么长公主才二十一?”

“不正经的人都早婚,当然他那也不属于早,就是夜路走多了吧,我都没了两个四嫂了。”

孔琛问:“我发现你喜欢顾仙子顾来娥。”

湘王沉默,他两人声音小,所以几个在另一头钓早鱼的少年听不到。

孔琛又说:“幸而她更象她父亲,她母亲我听说我姑姑姑父都头疼。”

“其实呢,如果她成了家,那就完全是两家人了。”

“你们辈分不合啊,你是太子他叔叔。”

湘王低头:“我有个娃娃亲,我舅舅堂兄的女儿。从小我就知道必须得娶她,她其实挺好的,温柔贤惠,是清华门的精英弟子。我来了花萼城便再也不想回去,我以为我总能心平气和的娶她的,但现在看来,一点也办不到。“

“她长得美吗?”

“美。也很温柔,那是一滩死水,我要是跌了进去,会被闷死的。”

“你太灰心了!“

“我不能辜负她,否则我母妃,以及她会死给我看的,她家会把棺材抬到湘王府!”

“她们是为了你而活的吗?你可以不把事情看那么沉重。”

“我时常忘记我是谁,这样会好一点,女人吗,能在意的事比较少,她们的心眼也就小了!我劝她多出去游历,她连与同门结夏外出都很勉强。”

“我一直觉得你广闻博见,性格温和,现在看来任何一种性格也不是无懈可击的!”

湘王半晌方道:“我只能看着那个人,却不能给她一丝一毫的好!论起来,我是去年才第一次见她呢,她母亲在大街上闹了一场,她二舅母避到香山小筑,她上来为她母亲道歉。衣带当风,流云皎月一般,一眼万年的感觉!”

孔琛拍了拍他的肩膀,向他示意看水,清蓝的水中,一条一尺长的鱼扯着鱼钩往下挣,一下比一下用力,湘王轻轻一抬把它握手里摘下来丢进后面的竹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