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钜在上军医学校时，接触到传销，为了增加一点收入，他偷偷加入一个卖化妆品的传销组织。
辜钜头脑灵活，说话办事特别讨人喜欢，他在传销组织中的地位就越来越高。毕业分配的时候，他已经是那个品牌的省区级负责经理了。当然，收入也是常人不敢想象的。
近来，军队各级不断加大力度排查经商行为，他怕自己的账户被查出来，那么多收入被认定为非法收入，可能会被没收，还可能要被追究刑事责任。如果他能平安离开部队，保住那些钱，后半辈子生活都不用发愁。
于是，他一时冲动，就脱离了部队。他也知道，库拉地区交通不便，很可能跑不出去，他便没有跑远，躲在部队的眼皮底下。
最危险的地方，通常是最安全的地方。他想等风声过了，再想办法逃离，不曾想，这么快就被抓回来。
侯顺听了这些，心情复杂。
辜钜的逃跑不是因为婚姻问题，这个事就不能算是“第二个罗建岭事件”，说明他此前的办法是正确的。
不过，查出一个传销骨干分子，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好在此事是本单位自行发现的，按照政策正常处理即可，算不上影响团队建设的事故、案件。从这个角度考虑，他又稍稍松了口气。
事情查清了，时间已是凌晨。侯顺准备回家休息，临走他突然问了一句：“辜钜，你的组织在我们C团还有发展的下线。”
“这个，我不太清楚。我回到民乐县上班以后，很少过问这方面的事，一直是在吃老本。”辜钜说。
“哦，好。”侯顺起身，“黑股长，你们审完了，尽快写一份报告，明天一早交给我，我还要向团长汇报。”
“好的，副政委。”黑股长打了一个哈欠说。
侯顺对陈默说：“走啊，咱们先走，让他们继续。”
陈默起身跟在侯顺后面准备出门。
侯顺忽又想起一事，回头问：“辜钜，你知道A师范围内还有其他人参加传销组织吗？”
“这个……嗯……没有吧。”辜钜吞吞吐吐。
侯顺听出来辜钜似乎有所隐瞒。他停下脚步，站在门口，接着问：“老实说，A师范围内还有没有你的同伙，说出来，你就是检举揭发，这是立功行为，对你的处理可以从轻。”
辜钜一时不说话。
侯顺又坐回到沙发上，陈默也跟着坐下来。
侯顺盯着辜钜，一言不发。办公室里陷入沉寂。
辜钜的眼珠转来转去，他在考虑，在权衡，到底说不说。
“我给你十分钟考虑时间。如果你不说，被我们查出来有你们的同伙，那时，你不但丧失了立功的机会，而且还是包庇坏人。后果，你掂量掂量吧。”侯顺说。
“副政委，我知道A师还有人加入了传销组织，不过我说出来，你们要替我保密，希望能对我宽大处理。”辜钜终于坦白了。
“说吧，我们会为你保密的。郑东，下面的话不要记录了。”侯顺脸上闪过一丝骄傲的神情。
辜钜沉默了一会儿说：“A师有一名女军官，也是传销组织的成员，我们曾经有过交流。”
“是谁？”侯顺和黑股长异口同声。
辜钜带着手铐擦了一下额头的汗说：“A师政治部文化工作站的刘干事，刘翠。”
“什么？刘翠。这怎么可能呢？”陈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刘翠怎么会加入非法传销呢？这不可能。她是大学生，工作干得那么出色，怎么会去搞传销呢？”
陈默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他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刘翠应该是上当受骗，迷途不知，她那么聪明，她不会做出这等傻事的。
陈默的脑子转瞬充满了刘翠的样子。她的笑，她的怒，她的傲慢，她的倔强，她的柔情，她的眼神，她的背影……
陈默没有留意侯顺什么时候离开保卫股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到宿舍的。巨大的冲击使他的呼吸有些紧张，他无论如何都不相信刘翠会参与非法传销。
……
军医辜钜经过批评教育，悔过态度好，申报了个人账户的财产，并且保证以后参与传销，也不再从事经商。
鉴于他的态度和表现，团党委研究决定，进一步加强教育引导，免予党纪政纪处分。
A师政治部对刘翠的宿舍进行了搜查，发现大量传销书籍和录像带，保卫科给她发电报催她归队。刘翠既没有归队，也没有任何回音。
保卫科长带两名女军官赶赴她的老家陕西，却扑了空。刘翠的家里早已没有任何亲人。她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
刘翠失联了。由于她的假期还没有到，谁也不好说她在哪里休假。如果她假满之后仍不归队，那时情况可能就复杂了。
A师政治部的领导又开始着急了。
……
不久，刘翠的假期届满，她没有按时归队，机关的同志依然联系不上她。A师政治部派人四处打听寻找，毫无消息。
陈默得知这个情况，心里颇不平静。这半年来，刘翠与自己写信联系次数不少，但是交心不多。起初，他还象征性地应付一下刘翠，后来就很少搭理她。
如今，想见见她，却不知她下落何处。
晚上，陈默在办公室加班，A师政治部的艾哈买提副主任打电话过来。
“陈干事，你好，我是艾哈买提。”
“您好，副主任。”
“陈干事，有件事需要你的帮助。”
“首长，有什么事您直接说，我能帮什么呢？”
“我知道，你跟刘翠关系一直不错。最近，我们才了解到，她的家里已经没有什么亲人，如今她不知去了哪里，你能不能帮我们找一找她。”
“这个嘛，我也不晓得她去哪里了。”陈默说，“上半年，我一直在南京参加培训，回到C团时间不久。我也想见见刘翠，可是一直没有联系到她。”
“你知道她还跟谁的关系好？还有什么去处呢？”
“不清楚。”陈默犹豫一下，接着问，“首长，不知道刘翠这半年工作情况怎么样？她为什么要离队呢？”
“她因为换了工作，在文化工作站有好长一段时间不适应，后来有几次与演出队的女兵发生过争执，可能影响了她的情绪。”
“那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以刘翠的性格，不至于影响到她做出格的事情。”
“噢，对了，据文化工作站站长说，刘翠有一段时间精神萎靡不振，好像得了失眠症，在师医院看过医生，没有什么大问题。”
“哦，她会去哪儿了呢？”
（下一章：《身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