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你这么说，这群山贼本事不小，为什么还要劫掠普通乡民？那也没几个钱啊。”
店小二解释道：“说劫掠也不太妥当，有点像是帮会向商家收安保费，那都是一个山贼管几个村，基本全郡的村子都要交钱，积少成多也是一大笔钱。若是有村子敢不交，当时没事，过几天就会来一群山贼，杀光所有村民。您说这种凶名下谁敢不从？”
“那这样他们岂不是不用大举出动就能收钱，那可真没办法剿了。”
“倒也不是，普通乡民能拿得出来的钱毕竟有限。山贼劫掠的大头还是乡绅地主，这些有钱人家里都有护院，去少了反而会被杀了去官府领赏，事后拿着赏钱躲进城里他们也没奈何，所以这些时候刀疤营就会大举出动。两个月前官府就逮着一次，杀了几十个，可惜大部分还是跑了。”
罗寒表现得就像一个好奇心很浓的初出茅庐的小青年，终于不经意地问到了正题：“那这些山贼最近有干什么大事吗？”
店小二想了想道：“您这一问小的倒是想起来了，就前天，隔壁安阳县卖绸缎的刘大庄主的庄园被刀疤营光顾了，刘大庄主没敢反抗，给了一大笔钱了事。为这事，他的绸缎庄的布匹全部涨价两成，害得小的想置办件新衣裳都没能成。”
得到想要的消息，罗寒也没有立刻支开店小二，杂七杂八地问了些其他事，才让他离开。
不怪罗寒费事，主要是罗寒害怕官府知道自己直接打听刀疤营的行踪，派人跟踪自己。要知道，这场景内官府根本就不在乎武者的性命，要是自己找到了刀疤营的窝点，官府来个黄雀在后，就冲着刀疤营劫来的钱财，自己也得倒大霉，就算逃脱，背个通缉犯的名头行事也多有不便。要知道这种古代场景，官府剿灭了山贼多半是不会物归原主的，一部分上缴，一部分官兵分了当奖赏。同时为了名声，也是不需要罗寒这个武者带路党存在的，顺手扣上山贼同党的罪名并不难。
稍事休息，罗寒退房离开，出城后骑马溜达一圈，确认没人跟踪自己后，直奔安阳县。在一个镇上买了点化妆品，描了描眉，在脸上打上阴影，再把肤色弄得蜡黄一些，割点头发做成络腮胡，基本就没人认得出来罗寒的本来面目了。
然后去到事发地附近，很轻松打听到刀疤营经过的路线，跟到了一片山林边。
这不是罗寒出来的山林，如果说那片山林侧重林，那么这片山林就侧重山。连绵起伏的山头占据了整个视野，崎岖陡峭的山路更是让人望而生畏，也难怪官府没办法从这里把刀疤营的山贼搜出来，这里根本不适合大队人马活动。
山贼们初入山林时还很随意，杂乱的痕迹隔了几天仍旧清晰可见。罗寒跟着走了几里地，爬上了最外面的一座山头，这些明显的痕迹才消失不见。
这里石头多了起来，山贼似乎也小心起来，尽量不踩踏松软的泥土和丛生的杂草，留下的痕迹一下子少了很多。不过毕竟是大规模出动，哪怕再小心，总还是会有人无意间留下破绽。
罗寒仔细地检查山石间的杂草，发现了一些歪倒的植物，一路顺着这些植物追了下去。
老实说，罗寒觉得这伙山贼挺聪明的，他们劫掠从来不要大量的物资，只要现钱和贵重物品，配合上不弱的身手，在这山林间留下的痕迹非常地少。官兵大队人马来查，很容易就把这点微不足道的线索搞乱了，若是派精英高手探查，只需安排下足够的暗哨，便能让探子有来无回。
这伙人属实非常小心，罗寒也好几次断了线索，不得不撒网搜索寻找断掉的踪迹，而且山里的动物也时常造成干扰，前进的速度非常慢，走到天黑也不过前进了三四十里路。
眼看天黑下来，罗寒也只能放弃了继续前进的念头，他能夜里视物不假，可在黑暗中再好的视力也很容易遗漏一些细节。反正罗寒也不着急，便找了棵大树爬了上去休息。
来到这种地方，小狐狸却是活跃起来，跟罗寒说了一声，就自顾自地跑了出去。罗寒也不担心，好歹小狐狸也是只妖宠，又擅长变幻，理应没什么危险。
在树上睡到半夜，罗寒忽然被人叫醒。睁眼一看，人形的小狐狸拖着一个人站在树下，一脸邀功的表情。
罗寒大喜，跳下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小狐狸道：“我在山里玩耍，遇见一个同类，他让我小心一点，说是这附近有个人类。我想主人不就是在找人吗？就问清楚地点，把这个家伙打晕了带过来了。”
罗寒一拍脑门，把这点忘了。小狐狸是妖，别的动物不说，和狐狸打交道毫无问题。山贼防的是人，对动物是没什么戒心的。只怪狐狸生性多疑谨慎，这一路罗寒都没见过一只，愣是没想起这茬。
“干得漂亮。等干完这票，主人带你去城里最好的酒楼吃大餐。”
小狐狸欢喜地叫了一声，随后变回原形跳回罗寒肩头，可劲用头蹭罗寒的脸。
罗寒帮小狐狸顺了顺毛道：“轻点，别把我假胡子弄掉了。”随后躲在地上，拍了拍那人的脸。
那人悠悠醒来，第一反应就是去摸腰间，可惜那里的武器早已不在，反倒是一把寒气逼人的长剑落在了脖子上。
“不想死就老实点。”罗寒恶狠狠地说着，剑刃一挑，划破对方的颈部皮肤。
对方立刻明白，眼前这人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忙道：“英雄饶命，英雄饶命。”
“我问你，你是什么人？”
这人眼神闪烁，开口道：“小的是穆山剑派弟子，为了采集一味罕见的草药前来此地，不知英雄为何如此？”
罗寒哼了一声，收回长剑，正当对方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罗寒手腕一抖，长剑刺穿他的右边肩窝。
“你还有一条手臂两条腿可以废，我建议你不要挑战我的辩识能力。”罗寒拔出长剑冷冷说道：“采集草药却不带任何工具，深入山林却不要向导，难不成你还是这里土生土长的猴子？”
这人也是硬气，受了这样的伤也没叫出来，只是咬了咬嘴唇，说道：“你到底想问什么？”
“不要问我问题，你只管回答就是。你是什么人？”
这人正打算再编个身份，却见罗寒将长剑对准了他的另一边肩窝，心知很难撒谎，只好老实交代：“我叫郑奇，是刀疤营的暗哨，负责巡视这一带，防止官府的探子渗透。”
“也就是说，这里距离你们现在的营地已经很近了？”
“不，这里只是外围，距离营地还有二十多里路。”
罗寒皱了皱眉，问道：“你们刀疤营有多少人？实力如何？”
郑奇道：“目前一共三百多人，具体也没人数。”
“三百多？有这么多吗？”
“这是算上家眷，若是只论有能力出去收钱的弟兄，也只有一百二三十。营中有三位当家，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具体怎么个实力我也不好比较。”
“家眷？”罗寒有点犯难，他本来的打算是把这伙人赶尽杀绝永除后患，顺便掩盖自己的存在，但如果还有老人孩子妇女儿童，罗寒就有些下不了手了。哪怕他并不认为这些依靠山贼劫掠的被百姓鲜血浸透的钱财生活的人是无辜的，但真要下杀手还是很违心。
郑奇看出了罗寒的犹豫，立刻跪倒在地哀求道：“英雄，求求您放过我吧，我家里还有八十老母和刚学会说话的孩子，他们不能没有我啊……”
“闭嘴！”罗寒把心一横，反正自己迟早是要闻名江湖的，索性就把这当成自己成名战，让自己的名声从这里开始。想通这点，罗寒突然释怀，自己一直以来都喜欢低调行事，有时却是太过谨小慎微了。
“带路，我可以不杀你，你的家人也可以免于一难，如果你真的有家人的话。”
郑奇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英雄莫要害我，要是让当家知道我给您带路，我的家人绝对会死无全尸的。”
罗寒冷声道：“把所有见过你和我在一起的人全杀了，不就没人知道了吗？你以为，我会在乎你们这些手上沾满无辜平民鲜血的恶徒的命吗？”
郑奇打了个寒战，罗寒在这一瞬间将全身能量鼓动，散发出来惊人的气势，再加上罗寒长久以来培养出来的浓郁杀气，让郑奇毫不怀疑，这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就算刀疤营的几个当家，也没有这种宛若实质的杀气啊。
郑奇不敢再耍花样，苦笑一声，说道：“既然这样，英雄请跟我来。”说着酿酿跄跄地朝群山深处前进。
罗寒跟在后面，问道：“我听说刀疤营一直流窜，既然有这样的山林可以藏身，为什么不打下固定的山寨？”
郑奇老实回答道：“英雄应该不是本地人吧？自刀疤营组建以来，甘泉郡便把每月的集训改成了山地训练，一则操练官兵山地战斗能力，二则顺便搜查我们的下落。每到这时，我们就必须躲进更加偏僻的群山深处。等我们出来的时候，营地多半被官兵发现，破坏得干干净净。既然营地已经被破坏，我们就索性转移到其他地方，也方便劫掠其他地方的富人。”
“那你们怎么不直接把营地设置在深山之中？”
“英雄说笑了，我们也是人，也需要吃喝，山中耕种不易，粮食也是靠从山外采购，若是住得太远，运输粮食可是极为艰难。”
正说着，郑奇突然停住了脚步，低声道：“英雄，前面已经出了我负责的范围，暗哨随时可能发现我们。我们有专门的飞鸽传书，若是消息传回去，我的家人可就惨了，英雄可要小心。”
罗寒还要留着郑奇带路，不好绝了他的念想，便道：“你把外衣脱了，把脸包上，不就没人知道是你？只要我们走得够快，即使营地得到消息，也来不及撤走。况且想在我附近把消息传出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郑奇眼前一亮，忙单手脱了衣服，把脸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不过虽然不用躲躲藏藏，两人速度还是快不起来，主要是郑奇速度太慢。不能点火把，以他的视力只能借着月光摸索前进。
走了一段路，罗寒耳朵突然一动，风传来讯息，罗寒纵身一跃，迅速消失，不一会儿又跑了回来。郑奇这会儿还在犹豫要不要逃跑，见罗寒回来，忙问道：“英雄，发生了什么事？”
罗寒淡淡道：“去杀了一个人，他的左边脸颊有道两寸长的疤。”
郑奇大惊：“那是邱老四，是这段路的暗哨。”
“那这里暂时安全了。”
郑奇暗自侥幸，幸亏自己是在最外围，否则就是别人带路，自己一句话没说就被杀死在黑夜中。这人的感知真是可怕，郑奇很是怀疑，邱老四说不定根本没发现他们，就死得不明不白，下了地府也是个糊涂鬼。
很快郑奇就明白罗寒为什么有恃无恐了。一段路十三个暗哨，被罗寒在黑暗中杀了个干干净净。在这样的野外，罗寒能够轻而易举从风的波动中得知远处活物的动作，而这些暗哨太过尽责，没一个睡觉的，既然醒着，就没可能一动不动。事实上，罗寒一开始就打定主意靠这能力抓个俘虏找到营地，这也是他具备而官兵不具备的能力。
一夜摸索，快到天明时，郑奇终于说道：“英雄，翻过这个山头，就是新立的营地。我就送到这里，要是到了光亮处，被人发现是我带您到了这里，我全家可就完了。”
罗寒看向山头后面的天空，确实比其他地方亮一些，应该是营地内的灯光。当下点了点头，轻声道：“玉瑶，动手。”
小狐狸一张嘴，在郑奇惊愕的目光中吐出一团狐火，将郑奇点燃。郑奇痛苦地挣扎，喉咙却像是被扼住一般，发不出半点声音。
“我说过我不杀你，不代表它不会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