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25中文网!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25中文网 > 都市言情 > 辛夷传 > 第二百九十七回 宫城上新欢易得失 翼朴下往日难规避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第二百九十七回 宫城上新欢易得失 翼朴下往日难规避

话自然是在骂她,但沈氏避开了其中锋芒,只佯做惊讶:“娘娘替皇后鸣不平?看来姑媳关系比外面传得融洽多了。”接着喃喃念道:“信女杨氏,‘善护口业,不讥他过;善护身业,不失律仪’,回向自得,善哉贤哉。”

杨太后身在高位,看沈氏往殿中一站,正对着自己双手合十,活似拜菩萨一般,搞得她浑身都不舒坦,不禁在心中鄙薄这种人念得什么经,不怕玷辱了佛门,嘴上却说:“皇后想受命妇请拜原也应该,她本是将门娇女,难免善使性子,除此之外却一向敬孝。我一把年纪,总不至为这点事与她争执,坏了安宁。”

“娘娘休休有容,返倒显得皇后不识大体。”

杨太后道:“真叫奇了,你回宫才没几日,怎竟一点不记得皇后待你的好处。”

“好处?”沈氏忽而变了脸色,分毫不敢苟同。杨太后盯着她,等她说下去。一等等了半晌,沈氏才张口:“也罢,省得娘娘对我处处嫌恶提防。”她卸去面上无所谓的掩饰,用落寞的语气道:“娘娘以为我想回宫?若非皇后一道懿旨,谁想回到这手非手,脚非脚,嘴里说不出人话的地方。”

杨太后一愣,这的确很出乎她意料:“你赠她那本《清净平等觉经》,难道不是存心让她记得你?”

沈氏轻轻摇摇头。“莫说她了,便是章献在世时,我亦不忘遣人奉上经文。如不时时乔装方外之人,还怎么像为先帝出宫祈福的样子。”讲到此处,她忍不住狠狠叹了口气,沁出的情绪,是倦鸟错失归巢的悔恨,眼中沾满无处发的隐痛,“赖我,赖我一时疏忽,居然忘记经文里夹着封一清与我往来的书信!”

“你是说...”杨太后惊得从凤榻上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身边,压低声音问,“她早便知道你做出的那些...那些...”

沈氏合上眼,卷起眉萼。

“你糊涂!”杨太后气得照着沈氏后脑勺用力拍了一掌,将她青螺髻上唯一的月牙碧琼骨梳打落在地。

伴着细骨“啪”的一声碎掉,杨太后哑着嗓骂道:“这等帷簿不修的污糟,不偷摸烧了它,留着当礼典传家吗!”沈氏咬着嘴唇,没多做解释,本就是疏忽所致,真解释也解释不来。杨太后花了点时间沉息怒气,叹道:“所以她接你回宫...”

“为了锁住我。”沈氏把拍散在双颊的乱发随手捋到耳后,冷笑着说,“她给我我不配的住处,替我布置佛堂,帮我册封充媛,教谁都以为天家记挂我多年修佛的功劳,其实只是怕我在宫外扬先帝的名,裕皇家的光!”

杨太后闻言了然,无怪乎颢蓁那一阵子满嘴信佛崇礼,待沈氏住下却再不曾听她提起;而沈氏一直无所畏忌地前来请安,也讲得通了。考虑到这儿,她发现比之帮沈氏将一清接到玉清昭应宫的自己,颢蓁还更关切帝王荣辱些。

倘或章献仍旧在世,定会相当满意她亲手挑选的新妇吧,只可惜现在活着的人,没有谁盼着她仍旧在世。

当然,不能仅凭一面之词便断定真假或对她改观。毕竟沈氏拿得出二十年前的纸条要挟她,强行将一人的苟且变作二人的箝口,其行事机心城府,岂存不防之理?因这一层,杨太后不得不开口教训:“管好你的嘴!今天书信被她见到,保不齐明天又被谁见到,她尽皇后之责,维护所有人脸面,你反倒嚼起舌来?”

“我打入宫那刻,便把本应烂在肚子里的事给抖出来,不给别人,单单给你,又岂是为嚼舌?”沈氏正色道。

杨太后明白沈氏想表述这些把柄是一份投名状,但这种无缘无故的忠诚她根本不信,何况,沈氏吐露得愈详细,愈让她头顶添了一笔明知故犯的包庇罪名。她怀抱疑虑,缓缓走至一侧,扭过头用下巴指向身旁的坐榻,展现出一些基本的包容。

待沈氏坐下后,她说:“无论如何,既然皇后晓得,我看你也别常去洪福院礼佛了。”

“不!”沈氏坚决地说,“我懂娘娘怪我牵拖了娘娘,但我也是迫不得已。”

杨太后打量了她一眼。

“一清他...一清他告诉我,他入宫后没多久,他建地那座庙里的和尚,还有那个了缘庵的尼师,悄悄...”沈氏抓住扶手,不自觉地暗暗使出力气,眼睛瞪着前方,“悄悄,被灭了口!”

她的音量很低,前殿锁得很紧,可杨太后听完,还是忍不住往大门口瞟了瞟。

这是十分毒螫的结果,但她没有言语,更没有露出面对孤儿寡妇的悲悯,因为这个处置,她是相当认同的。沈氏只觉得那几个字似冰锥般在嘴中疼痛却久久难化,可望着杨太后目中的淡漠,亦未怪责她的铁心肝铁心肠——假使自己不会发痴乱闹,眼前之人何尝不想取了一清的命呢?

“倒未必是真的。”杨太后坐到她身边,“两处加总少说也有几十条人命,前朝却半点动静都没有。”

“找托辞有多简单,娘娘比我清楚。借五瘟蝗旱之类的天灾遮掩恶行的把戏自古有之,这样的年份,死个把人实在不算甚么事。”沈氏冷冷一笑,“回宫前,还有檀越(施主)到崇真寺请为京东路的饿殍做法会。凡来做法会的檀越,寺里都称之为善人,可谁知善人的手沾过多少条命呢?”

她垂下眼眸,指尖轻轻拨动起另一只腕子上的螺纹汉黄玉珠手串:“或许正因为只有天晓得他们背地里做下过的孽,所以他们只需向天忏悔罪状。像圣人一般,世人根本惩治不了她。”沈氏一边说,一边向杨太后投以无可奈何的目光。

杨太后望向别处:“既如此,你更不该去见他,若皇后起疑,届时他的命怕也留不住。”

“我知道。”沈氏不为所动。

“那你还——”

“我要确保一清活着,他活一日,我活一日,他若不在,我也不在。”

杨太后不屑的冷哼一声:“他还真叫人入魔。”

“非是入魔,而是入佛。佛曰:‘我见一切诸众生等犹如一子’,我亦作如是观,‘见一子犹如一切诸众生等’,今若诸众生灭,我何以独活?”沈氏从容的笑了笑,声音万分坚决,“且我的死活与他无关,我不活,只不愿像你们一样在后宫‘忧伤以终老’罢了。任凭你们骂我‘灭天理而穷人欲者’也好,骂我‘淫泆作乱’也好,佛陀教我淡泊名利,所以名声的事,我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