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同样轻手轻脚的起身，披着外袍来到了正殿。
苏培盛忙行礼道：“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起来吧。查到什么便直接说吧。”
“嗻。皇上，奴才去翊坤宫的时候正碰上皇后请太医，这才回来的有些迟了，奴才已经把太医带过来了，您可要见他？”
胤禛微微拧眉，“带他进来。”
武太医进来后要行礼，胤禛直接道：“免礼吧，跟朕说说皇后的情况。”
武太医拱手道：“是。臣不敢欺瞒皇上，皇后娘娘的情况有些不容乐观。”
苏培盛没想到武太医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但正因为第一句就说这个，看来皇后娘娘的情况还真是不好啊。
胤禛拧着的眉毛更深了些，“说下去。”
“是。皇后娘娘有多年郁结于心的症状，先前诊脉的太医应该建议过皇后娘娘莫要有太大的情绪起伏，但最近皇后娘娘情绪太大，并且.....并且还有急火攻心的症状，再加上没有及时诊治，拖延了病情，是以，臣医术不精，对皇后娘娘的病情没有十足的把握。”
吹牛，你这要没有十足的把握，那太医院精通妇科的太医都别活了。
不过话说过来，这皇后娘娘的病情还真是不容乐观啊。
胤禛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过了一会儿才道：“朕知道你的能力，尽全力医治的话，皇后还能拖多久？”
武太医额头直冒冷汗，“最.....最多半年。”
胤禛手指顿住，皇后竟还挺不过雍正元年......
顿了顿，胤禛道：“那便尽力医治吧，对外可知道怎么说？”
武太医忙拱手，“皇后娘娘偶染风寒，准备宫宴又有些累着了，需要闭宫休养。”
“嗯，暂时这样说吧，等过段时间再说其他的，先拖过正月。”
“是。”
“皇后这会儿可还醒着？”
“回皇上，臣刚从皇后娘娘那里出来，这会儿想必在熬汤药。”
苏培盛上前道：“那杂家这就送武太医回去吧，武太医回去该怎么说怎么说。”
“是，臣明白，臣告退。”
让小太监送走了武太医，苏培盛这边儿回来就伺候胤禛更衣。
因着怕扰到沐婉休息，苏培盛出了永寿宫才向外散步消息：皇后夜请太医，皇上深夜前往探望。
这都是为着帝后的‘琴瑟和鸣’啊。
乌拉那拉氏听到通报声还以为得了幻听，正犹豫间就见胤禛进了屋。
乌拉那拉氏忙放下药碗，扶着孙嬷嬷行礼，“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胤禛拧着眉，没等她俯下身就叫起了，“皇后身子不适，免礼吧。”
乌拉那拉氏紧紧抓住孙嬷嬷的胳膊，“是，多谢皇上。”
孙嬷嬷把乌拉那拉氏扶到榻上，乌拉那拉氏依着靠枕支撑着身子。
胤禛挥手让宫人都下去，道：“朕已经见过武太医了。”
乌拉那拉氏本来还想隐瞒什么，听胤禛这么说顿时觉得没有必要了，是以，轻笑一声，“那皇上已经知道臣妾时日无多了吧。”
胤禛蹙眉道：“朕会让武太医尽力医治的，也会让其他太医配合诊治。”
乌拉那拉氏微微摇头，“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皇上还记得弘辉么，那是您的嫡长子，自从弘辉去了，臣妾就有这个毛病了，这些年，身子早就支撑不住了，但臣妾心里咽不下那口气，这才撑到了今天。”
胤禛食指无意识地摸着大拇指上的扳指，“朕当然记得弘辉，若不是因着弘辉，你以为朕这些年为什么留着你？”
乌拉那拉氏自嘲一笑，“皇上，您终究说出来了。”
胤禛咬了咬后槽牙，“朕虽然对你不喜，但给了你嫡福晋该有的东西，你不是一向最看重手里的权势么，有了这个，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皇上，您可真的不懂女人心呐。”
“朕自问这些年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自己想想从大婚以后你都做了些什么，但朕是如何宽容你的？”
乌拉那拉氏反问道：“若是没有皇阿玛，您恐怕都不会封臣妾这个皇后吧？”
胤禛没有否认，“是，你这个皇后，朕封的心不甘情不愿，但也从来没想到对你做什么，是你自己不放过自己，这些年苦苦折磨。”
“那又如何？臣妾是您的嫡福晋，就该争取更多。”
胤禛低声道：“乌拉那拉氏，做人不能太贪心。朕给你了你想要的地位和权势，已经是朕的极限了。”
“好一个极限啊，可是您对皇贵妃好像就没有极限一说。”
胤禛突然松开了拧着的眉毛，没有说话。
“臣妾也是女人，还是您的嫡福晋，臣妾为什么不能争取自己想得到的东西？”
胤禛顿时觉得说什么都没有必要了。
但乌拉那拉氏不依不饶道：“皇上，臣妾不甘心，臣妾不甘心呐！”
胤禛站起身，“好，那朕就让你心服口服。你总是想着你要什么，但你看看你付出了什么？你又做了什么？再对比沐沐是如何做的，这些年你难道没有反思么？朕给过你机会，但你丢掉了，那么朕便不会再给第二次。”
乌拉那拉氏忽然一笑，“没想到在臣妾生命的尽头，皇上跟臣妾说这么多话，今儿晚上您说得比以往几年都多吧？”
胤禛没有接话，而是看了一眼小桌子上的药碗，“汤药要凉了，皇后还是先把药喝了吧。”
乌拉那拉氏瞥了眼药碗，撑着身子坐起来，把苦苦的汤药一饮而尽。
“朕原打算三日后动身去圆明园，但皇后有疾，行程暂时取消。”
乌拉那拉氏又笑了笑，“那臣妾真是谢谢皇上了。”
顿了顿，乌拉那拉氏放下笑脸，“皇上，臣妾还有最后一个请求。”
胤禛叹了口气，毕竟是弘辉的额娘，“说吧，只要不过分，朕会考虑的。”
“臣妾知道乌拉那拉家没有得用的人，但请您看在臣妾和弘辉的份儿上，以后看重些乌拉那拉家，臣妾感激不尽。”
“这个你放心，朕自有安排，不会不管乌拉那拉家的。”
乌拉那拉氏扬起一笑，“听皇上这么说，臣妾就放心了。”
“你早点歇息吧，朕先走了。”
乌拉那拉氏没有起身送行，但直到胤禛走出宫门，她才把视线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