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已经是弘辉和弘恒回府的第七天了。
胤禛每天晚上回府的时候都会去一趟弘辉的院子，但今天却被拦在了外面。
胤禛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弘辉这几天的状态明显是病症加重的表现。
三天前成功用了催发的汤药，但这几天一直没控制住病情。
进不去院子，胤禛只好让王猛出来。
王猛一见到胤禛就跪趴在了地上，“给四爷请安，四爷吉祥。”
王猛也是心灰意冷，本来还有一线希望的，但看这两天的情况估计有些玄乎了，四爷素来不好亲近，这下轻则是自己的性命，说不定全家的性命都要搭在这上头了。
太医院就这点不好，是以，太医都有一种默契，那就是把病情会往重了说几分，最后哪怕自己治不好也不算是自己的过错。
但这次王猛觉得自己是真的栽了，遇到这种事情只能自认倒霉。
胤禛认真问了弘辉的情况后就回了院子。
明明胤禛没说什么威胁的话，但王猛却瘫在了地上，还是副手把他拉了起来，“王太医，您没事吧？”
王猛本来想摆摆手，但看到他伸过来的胳膊，还是扶了上去，“我在为弘辉阿哥忧心呢，看这样子恐怕是挺不过去了，皇上先前就有过命令，治不好让我提头去见，若是我有个万一，还请你多照看一下我的妻儿。”
那其实心里也害怕，自己的命也不一定能保住，能不能保得住，还得看皇上和四爷的态度。
“王太医，您可千万别这么说，说不定我这脖子上的东西最后也保不住呢。”
王猛深知副手说的是实话，当下也不再勉强他，只是叹了口气，“走吧，回去吧。”
副手手臂用力扶着王猛往正屋走去。
回到书房的胤禛坐在书桌后一言不发。
苏培盛想上前又不敢上前。
这几天主子爷一直在外头探查那个太医和天地会的事，但对方做得太隐蔽，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主子爷心里憋着一股气，非要查探出来什么不可，只要是人，总会露出破绽的。
可让苏培盛觉得这背后之人既然敢冒险在皇宫里闹事，那必定是把痕迹都抹干净了，主子爷再查估计也查不到什么，最后没有证据，皇上也无法做什么决断。
只是看着主子爷每天白天在外面奔波，晚上回来就坐在书房翻医书，每天只睡两个时辰，苏培盛自己都吃不消了，白天走起路来都有些飘飘的......
但苏培盛隐晦地看了一眼埋头翻医书的胤禛，又瞅了一眼挂钟，这都晚上九点多了，主子爷今天的晚膳还没吃......
身为主子爷的贴身太监，其他都是虚的，照顾好主子爷才是最主要的。
苏培盛眼睛一闭，深吸一口气，放轻脚步走到书桌前，“主子爷，已经晚上九点多了，您还未吃晚膳，奴才让厨房给您准备些吃食吧？”
胤禛放下医书，揉了揉太阳穴，“不必了，爷没有胃口。”
见胤禛又要看医书，苏培盛忙道：“主子爷，您今儿一天就早上喝了些粥，白天都没吃什么东西，晚膳再不吃的话，您身子是受不住的。”
胤禛端起旁边的茶盏想灌口浓茶，但那杯茶不知不觉间已经被喝完了，苏培盛忙上前又倒了一杯。
胤禛喝了口茶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若隐若现的月亮，叹了口气，“那就让厨房随意准备些吧。”
苏培盛先是松了口气，又笑着应了声便出去吩咐了。
只是等苏培盛再回来的时候，胤禛依旧站在窗前，还把窗户打开了，苏培盛忙找了件披风给他披上，虽然已经是四月天了，但晚上吹着风，还是有些凉的。
胤禛仿若味觉，过了会儿才道：“你可听过皇阿玛小时候得天花的事情？皇阿玛那个时候是怎么挺过来的？”
由于康熙对天花非常忌讳，宫里都不会提到这个，胤禛也就只是知道康熙小时候得过天花，具体情况一概不了解。
别说苏培盛还真知道。
这可是他在的圈子里流行的八卦。
要说做太监和宫女的，也有点好处，哪个主子的小秘密都能知道。
关于康熙得天花的事，苏培盛在内务府的时候就知道。
苏培盛把话在嘴里嚼了几遍，斟酌着说道：“当年皇上得了天花就被送到了庄子，太皇太后派了两个太医和十几个伺候的太监、宫女，据说去了半个月左右，最后回来的只有皇上和两个太医。”
苏培盛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下去。
两个太医活着是没什么奇怪，太医也都是会种痘的，而那些没种痘的太监、宫女染上以后没一个存活的。
胤禛薄唇紧抿，食指无意识地转动着大拇指上的扳指，这是他束手无策时的下意识行为，“爷知道了。”
苏培盛伺候胤禛这么些年自是知道他的小习惯的，记忆中主子爷做这个动作还是当年承乾宫那位去世，永和宫那位大闹不要主子爷的时候，是以，苏培盛便候在一边不敢说话了。
正好此时小太监来敲门，苏培盛见晚膳准备好了，这才上前道：“主子爷，晚膳准备好了，奴才伺候您净手吧？”
胤禛身形一歪，苏培盛忙上前扶着，但手还未挨身，胤禛自己就站直了。
这是站得太久，身子有些僵了。
苏培盛见胤禛抬脚，忙先一步去准备帕子。
说是吃晚膳，胤禛也就只动了几筷子。
“主子爷，您要不再吃点吧？”
胤禛站起身，“爷没胃口，你也跟着爷跑一天了，去吃晚膳吧。”
苏培盛无奈只好让小太监把饭菜撤下去。
主子爷还在书房，自己哪里能下去吃东西，真是便宜了那帮孙子。
见胤禛往书桌走去，苏培盛重新倒了杯茶。
胤禛喝了口茶又继续翻医书，执拗的想从书中找出些有用的药方。
苏培盛见状又窝回了墙角，这背后依着墙壁，指不定还能眯一会儿，主子爷这架势估计又要熬到后半夜了，明天还得出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