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思道走后，胤禛独自在书房坐了好久。
苏培盛看自家主子爷是在发呆，但胤禛的思绪早已跑到十几年前。
那时候，太子哥哥还未大婚。
那一年，胤礽十二岁，胤禛八岁。
承乾宫的皇贵妃又染了病。
小小的胤禛偷偷躲在尚书房的茶水房不出来。
胤礽走过去把小胤禛拉起来，“佟佳额娘一定会没事的，二哥会陪着你的。”
小胤禛含泪抬起头，带着重重的鼻音问道：“二哥会一直陪着弟弟吗？”
胤礽小大人一样地摸摸胤禛的头，“当然了，我们是兄弟啊。”
是啊，我们是兄弟啊......
二哥，太子哥哥，你难道忘了么？
父子之情，你难道忘了么？
明知道皇阿玛的忌讳，你为什么要去拔虎毛呢？
苏培盛悄悄动了动腿，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这腿已经有些麻了。
再抬头看了看挂钟，指针已经快到十二点了。
这边苏培盛正纠结着要不要提醒胤禛吃午膳，胤禛突然站起，“你去一趟玉宁院，说爷中午找福晋有事，中午便不过去了。”
“嗻，奴才这就去。”
胤禛吩咐完便大踏步地往正院走去了。
乌拉那拉氏是没想到胤禛会来正院吃午膳的。
这几年，胤禛除了初一、十五这两天几乎不来正院，有事只是让苏培盛传话。
短暂的征楞之后，乌拉那拉氏弯腰行礼，“给爷请安，爷吉祥。”
胤禛点点头，“嗯，起吧。”
乌拉那拉氏从容起身，“是，妾身谢爷。爷，您可吃午膳了？”
“让厨房准备午膳吧。”
乌拉那拉氏一喜，“是，妾身这就让厨房准备爷爱吃的菜。”
在饭桌上，胤禛说起了这次南巡的事。
“中秋节之后，皇阿玛要南巡，爷在随行之列。”
乌拉那拉氏放下为胤禛夹菜的筷子，“那妾身就恭喜爷了。”
胤禛没了胃口，“恭喜爷什么？”
乌拉那拉氏自以为得体一笑，“能跟着皇阿玛出巡，皇阿玛定是赏识爷的。”
胤禛深深看了一眼乌拉那拉氏，直到乌拉那拉氏看要撑不住了，胤禛才移开视线。
“爷只是专心办差，其他的，尽数服从皇阿玛的命令。”
乌拉那拉氏低头不语。
“这次南巡，爷想把弘辉带上，这几日你帮他收拾收拾东西吧。”
乌拉那拉氏一惊，“爷，辉儿还小，要不再晚两年吧？”
这没有自己跟着，一路上万一有什么不好，自己可就真撑不下去了。
胤禛抿着唇不说话。
乌拉那拉氏说话的声音也越说越小，最后小声道：“妾身会给辉儿准备好行李的。”
看着乌拉那拉氏要哭的表情，也体谅她‘儿行千里母担忧’的心情，胤禛破天荒地解释道：“不止弘辉会去，弘时和弘昼他们也会去。他们已经五岁了，还没出过北京城，南方的冬天没有北方冷，再说身边跟着那么多奴才。”
但乌拉那拉氏并没有明白胤禛说这话的意思，反倒说道：“那大格格要去吗？”
胤禛手指轻击着桌面，“大格格已经留头了，留在府里由福晋教教规矩吧。”
“是。不过，爷，跟着伺候的人，您看，选哪几个？”
“舒舒觉罗氏吧。”
乌拉那拉氏立即反对道：“爷，舒舒觉罗妹妹伺候的确实不错，但她还有三个阿哥和格格要照料，三个阿哥和格格都还未满周岁，正是需要额娘的时候，恐怕舒舒觉罗妹妹无法抽身吧？”
胤禛睨了一眼乌拉那拉氏，“皇玛嬷想三胞胎了，说让把三胞胎送到宫里去。”
乌拉那拉氏看这招不行，便又说道：“爷，这南巡一路辛苦，路途又远，舒舒觉罗妹妹难免有照顾不到的地方，不如，再带个妹妹吧？妾身看耿氏平日里也乖巧听话，要不让耿妹妹也跟过去吧？”
只带小丫头一个人，难免对她名声影响不好，带个摆设也可以。
“嗯，福晋安排吧。”
乌拉那拉氏喜出望外，“是，妾身这就去安排。”
胤禛看着乌拉那拉氏眼里的笑意愈发觉得刺眼，“福晋吃吧，爷还有事，先走了。”
沉浸在意外惊喜中的乌拉那拉氏并没有多想，“妾身送爷。”
哼，果然心里只想着地位的。
好，那爷也就只让你占着四福晋的位置！
还妄想着爷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呢，哼！
如意算盘打错了！
胤禛气呼呼地来到玉宁院，一口气喝完了沐婉递过来的水。
沐婉站到他身边，轻轻地扇着扇子。
顺便等胤禛自己平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胤禛拿过来沐婉手里的扇子，顺势一拉，沐婉就窝在了自己怀里，那边的大手给两人微微送来凉意。
胤禛轻声说道：“爷刚去正院跟福晋说了南巡的事。”
沐婉点点头。
“爷这次打算把弘轩他们几个都带去，南巡机会难得，况且皇阿玛这次还要视察沿海港口，也好让他们去长长见识。”
小手抓着另一只大手，“听爷的。”
果然是自己的小丫头，明白爷的苦心。
胤禛下巴轻轻碰了一下沐婉的头发，“福晋还说了另外一件事。”
沐婉直接道：“是不是其他人也要跟着？”
胤禛歪头，看着沐婉，“你知道？”
沐婉半翻白眼，“婢妾猜也猜得到。”
平时都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恶心自己的机会，这次又怎会放过？
胤禛轻声一笑，“你出去莫要露出来，外人要说你的。”
小丫头现在在自己面前越来越自如了。
这种事情，其他人是万不敢说出来的。
“婢妾知道的。”
“三胞胎太小了，不能带着，爷想着前几天你说皇玛嬷想三胞胎了，要不要给皇玛嬷送去？”
沐婉翻身与胤禛对视，“这样会不会太打扰她老人家？”
胤禛刮了刮沐婉的小翘鼻，“皇阿玛南巡估计会带宜额娘的，皇玛嬷在宫里也没个说话的人，把三胞胎送过去，说不定皇玛嬷还高兴呢。”
“也是，不过婢妾把李嬷嬷和赵嬷嬷都留下来吧，三个奶娃娃虽然可爱，但也闹腾，万一累着皇玛嬷，就是婢妾的罪过了。”
“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