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里一阵酸涩的液体往上涌，姜乔忍不住别过头干呕着，她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很残忍，一个原本年轻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开始持续腐败，然后化为嶙峋白骨。
如果不是被人发现，她将独自寂寞地躺在这里，再过十年二十年，连骨骼也开始风化，残存的那部分也将消逝。
最后的最后，化一柸尘土，扶摇向云间，消散在风里。
人啊，活的时候没能千姿百态，死的时候却千奇百怪。
她死的时候又是什么样子呢。
“姜乔，姜乔，你没事吧？”江离的声音冲破混沌，传入脑海里，打断了她的自怨自艾。
姜乔努力平复心情，调整呼吸，然后抬起头对江离笑了笑：“我没事。”
“你的脸色很差，害怕尸体就别看了，在外头等我。”江离盯着她的脸，关心地说道。
“什么呀，我会怕？怎么可能，你忘了我是什么协会的啦，你忘了我是猪肉铺家的女儿啦。”
姜乔打起精神，拍了拍江离的肩膀，说道：“我真的没事，你快看看，还能不能找到那孩子的魂魄，问出点啥。”
江离淡淡地瞥了眼被害者，说道：“那孩子早就走了。”
“啊。”姜乔失望地应了一声，眼神无意识地飘向还挂在树上的那具小小的身躯。
即便五官已经开始有些腐烂变形，但还是能看得出来那孩子生前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原本柔顺的长发像枯掉的野草无力地伏地，甚至已经开始脱落。与花枝藤蔓纠缠在一起，随着工作人员的动作，那一簇簇缠绕在枝蔓上的长发直接连着黑红色的头皮被扯了下来，露出湿答答的血肉和白色的蠕虫，令人头皮发麻。
地处南方的江城市即便到了初秋还是能感受到炎炎热浪，这使得尸体已经发臭发胀，青绿色的皮肤显现出腐败的纹路，也许是因为潮湿的关系，身上皮肤里甚至长出了红色的小蘑菇。
姜乔看了看周围，江离不知去哪了，毛大新在忙着询问笔录。深呼吸几口，姜乔定定地看着那新生的红蘑菇，不知道吃下去，会是什么味道，甜甜的？酸的？吃了会不会知道这孩子生前最后一刻在想些什么。
好痛，是谁在打我的手。
“你在干嘛？！这蘑菇有毒，不能碰。”
姜乔回过神来，尴尬地发现刚刚自己走神时，竟无意识地伸手去摘那蘑菇，旁边戴着口罩的四十岁大叔，正严厉地盯着她。
“这是谁？谁让无关紧要的人在这里瞎晃荡的，影响工作知不知道啊。”大叔嗓门贼大，一扯嗓子，所有人都朝这里望去。
姜乔瞬间从脸红到脖子，太尴尬了，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自己怎么会这么莽撞。
还好这时，毛大新跑了过来，点头哈腰地朝那男人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秦老师，都是我的错，这是我带进来的，都怪我没看好她，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姜乔局促地站在一旁，低着头绞着手指，不知所措。
“搞什么玩意儿，这么严肃的地方这儿戏，谁让你带她进来的，影响了案子怎么办，你负责吗？”这个被称为秦老师的男人，和毛大新不同，从他不经意露出的犀利眼神和熟练的动作就知道他办案的经验值有多高。
“额。。。是。。。是刘队说的。。。让外聘的专家。。。”毛大新作为新人，被骂得还不了口，只能搬出救兵。
“刘队刘队，你自己没脑子啊，刘队那老油子，自己不来也就算了，还找什么外聘的专家，就她，你说她行吗，你让她说这孩子死几天了，怎么死的。你看看外面的记者，明天头条肯定又是咱们，破不了案，拉你出去当靶。”毛大新话都没说完，就被秦老师给打断了。
姜乔和毛大新两人的脸一阵红一阵绿，但都不敢还嘴，耷拉着脑袋挨训。
这个秦老师话粗理不粗，之前的火烧案子的消息走漏已经引起了媒体的关注，上头非常重视。没等理出个所以然来，又碰到了这么一出，算上海里自杀的案子，这已经是第三出了，明天头条一出，江城的民众肯定议论纷纷，人心惶惶。
“她是死于急性心肌梗塞，被害者临死前有过长时间的舞蹈，过度的运动造成心脏负担加重，心肌供氧不足。她应该是5天前的下午6点多死的。”
众人齐刷刷地转头望向声音的来源，说话的人是江离。姜乔心里暗暗吃惊，江离还有这本事？
“你又是哪位，年年有闲人，今年特别多，你又是哪位？”秦老师虽然嘴上不饶人，但神情明显区别于刚刚对待毛大新和姜乔的，眼底暗暗闪过一丝赞赏。
“额，这位江离先生是刘队请来的外聘专家，姜小姐是他的助理。”毛大新神情如获大赦，赶忙介绍。
“小伙子眼神不错，经过我的初步判断确实是死于急性心肌梗塞，死亡时间超过三天，具体的还得等回去的解剖报告，你要是猜对了，我请你喝酒，咱们交个朋友，要是猜不对，请你滚蛋，以后不要再干涉警队的事。”秦老师拍拍江离的肩膀，然后转过身让人加快速度，解开尸体身上的藤蔓。
毛大新偷偷比了个大拇指，然后赶忙继续手头山的工作。
回去的路上，姜乔崇拜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那么多信息的啊，难道你会识骨寻踪？”
“识骨寻踪是什么？”江离倒是对这个充满好奇。
“一个美剧，不重要，你快说说啊。”姜乔催促道。
“哦，没有，那林子已经上百年了，木属阴，适合灵体栖息，许多灵体都会藏身于这样的古树林，吸收天地灵气，增强它们的力量，它们看着那孩子死的，他们告诉我的。”
“啊？它们看到了？那它们有没有看到谁是凶手？”
“嗯，看到了。”江离点点头。
哈，连凶手都找到了，这次这么容易就要破案了？
姜乔激动地忘了自己还在车上，一个起身撞的自己眼冒金星，她揉着后脑勺，连疼都顾不上叫，激动地问道：“凶手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