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两个选择，”李寻南伸出来两个手指道，“第一，在胡人离开之前，把他们的老巢摸了，第二，在京城布局，待到他们动手之时，请君入瓮。”
朱成胜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但依旧皱着眉道：“可是京城可不适合当做战场，能保证百姓的安全吗？”
“你说的哪种选择？”
“两种。”
李寻南点了点头，伸手挡了一下头顶的阳光，才不无沉重地道：“第一种，看我们能不能直接将他们连根拔起，第二种，看你们巡防军能不能照顾好百姓，安稳京城局面。”
“如果巡防军负责疏散百姓，那你哪来的兵力同文宇侯对抗？”这个显然是针对第二种说法的。
“如果等到那一天，你可以去和陛下密报此事，和陛下商量之后，拿到杞城军的兵力。”
“那可需要兵符。”
“谁去都好，只要能把兵带过来。”
“文宇侯打的是里应外合，从外带兵，未必能赢。”
“城中有禁军和皇属军，加起来至少七万。”
“父皇不会全交出来，让他自己陷入危险之地的。”
“他也不会让京城陷入危险。”
“可是父皇会信任我吗？”
“你的妻儿都在京城，为什么不信任你。”
是因为他的妻儿在，而不是因为在陛下心中，他这个人是值得信任的。
朱成胜垂眸笑了一下，看不出表情地拽了拽成风道：“下午，我便去和父皇说一下。”
“那你可小心点，要不然会出事的。”李寻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放心吧，我也不是白白在朝堂上站了这么一年的。”朱成胜晃了晃身子，看着前方呼了一口气。
李寻南歪头笑了一下，看着他跟成风溜达出去，才叹了口气道，“可真累啊。”
至于哪里累，他也不太清楚，但是看看这繁华的京城，谁能想得到他们在暗潮之中生死难料呢？
下午朱成胜进宫的时候，李寻南没有跟着去，却守在了宫城门口。
门口的禁军看着他们熟悉的世子爷溜达来溜达去，就是不进去，也不敢催一下，也不好问，只能时不时盯一眼。
要不是下午晌的时候他们的王爷从宫里出来了，他们怕是真的要忍不住了。
“怎么样了？”李寻南上前问道。
朱成胜的脸色并不好看，扭头看了一眼宫城道：“先走吧。”
走出去一段距离，他才叹了口气道：“父皇他，什么也没同意。”
“啊？”李寻南扬了扬眉，“陛下真的清楚发生了什么吗？”
“清楚了啊，”朱成胜抬了抬头，又垂了下去道，“可是他说，他要再另派他人调查清楚，才能再做决定。”
“那要是晚了呢？”李寻南想到可能毫无防备的百姓，拧起来眉头。
“我不知道，”朱成胜有些无力地道，“一个刚刚上位没多久的皇子，质疑一个二十余年的军侯，本就是一件容易让人起疑的事情，更何况我还想要兵符，父皇不多想，怕也是不可能的。”
“……”
李寻南忽地生出来几分无力来，他第一次如此希望坐在那个位置的不是那个人。
“陛下有说，他让什么人去查吗？”李寻南深吸了再次一口气问道。
“当然没有，父皇现在恐怕是防着我呢。”朱成胜叹了口气，拽了拽自己的头发：“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我们只能将查到的告诉父皇，他就算再怎么样，也不会希望有人动京城的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李寻南搓着下巴道，“既然如此，干脆将文宇侯的事情往后移，先把高玉绅的罪名定下来吧，我估计宁晟也快到了。”
“也只能这样了。”朱成胜垂头丧气地道。
李寻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一件一件来，总会更好的。”
朱成胜点头应了一声又问道：“高玉绅的事情到哪一步了？”
“最后一步，”李寻南露出来些许放松的样子，笑着道，“上次问了顾见齐了，他已经把证据整理好了，明天上午大约就会呈上去了。”
“是吗，那就好，高士坤再怎么有手段，也管不到父皇那里吧？”
“他现在正忙着找文宇侯呢，恐怕料不得会这么快呈上去。”
“找文宇侯？做什么？”朱成胜不解。
“因为小郡主跟他讲，他的儿子和文宇侯的儿子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觉得很有道理。”李寻南老老实实地说道。
“是有道理。”
两个人说到这里，忽地就沉默下来了，哪怕是最好的朋友，从来没有过脸红争吵，也没有过赌气疏远，他们一直都陪在对方身边，有着足够的默契，足够的信任。
但是刚刚那一瞬的沉默，却好像是在讽刺他们的默契一般。
默契的面对一切，也默契地觉得疲惫。
两个人立刻就感觉到了这样的微妙气氛，又同时看了一眼对方，沉默了一会儿后又同时垂头笑了起来。
“你干什么？”李寻南没好气地道。
“你有资格说我吗？”朱成胜也不想认输，瞪着他道。
“我说你什么了吗？”
朱成胜不回答，直接问道：“你干什么？”
“我，思考一下天下苍生，黎民百姓。”李寻南脸不红心不跳。
“黎民百姓不一定需要你。”朱成胜凉凉地说道。
“哦，那你干什么？”
“我也思考一下天下苍生，黎民百姓。”朱成胜笑着道。
“呸，你有个当王爷的样子好不好？”李寻南嫌弃地道。
“哟，你这个小世子用什么资格说我呢？”朱成胜呵呵一笑回嘴道。
“……”
李寻南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垂下头道，“算了，我累了。”
“你是没话说了吧，”朱成胜嘴上说着，自己也垂下头去道，“我也累了。”
“你说陛下到底怎么想的。”李寻南看着自己的手心道。
“我不知道啊，”朱成胜叹了口气，“国公爷说，父皇是想动文宇侯的，既然想动，没什么不直接借这个事情将他拿下呢？”
“或许，拿下可以，但是让你拿着兵符去杞城调兵过来拿下他不行。”李寻南眯着眼睛道。
这个陛下的心思，他们多少还是懂得一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