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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玄关,六六利落地换鞋,果断抓起车钥匙。

可转瞬,钥匙就被莫非一把抓过去。

莫非笑着说,“我想通了,咱们不如去宰他们一顿。”

六六由着他跟着了。

反正,是莫少爷惹出来的事儿。

莫非这天开的是自己的车,就是那俩悍马。

六六一上这车就眼皮直跳,耐着性子说:“既然要去,就别闹。”

莫非格外痛快,“我听你的,去了就要客气,我记住了。”

六六把眼光转向窗外。

很快,听见莫非问:“那你记住了没?”

他转头,“什么?”

莫非眼神特别认真,“记住我爱你。”

行,又来了!

六六听这几个字耳朵都快听出茧了!

面对莫少爷见缝插针的调戏应该怎么样?当然是果断装死。

于是六六干脆把头靠在椅背,闭上眼睛。

本来只是想装个睡,可没一会儿真来了困劲儿,毕竟昨晚气得半宿没睡,今天整个白天过得都挺耗神。

六六其实有些不放心,毕竟莫少爷前科太多,强撑开眼皮看车确实跑在去会所的路上,才把心定下来。

一阵黑甜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再睁开眼时,车窗外是夜幕下荒草凌乱的旷野,不远处是被路灯照成橙黄光带的马路,不时有车呼啸而过。

现实版的我在哪里我是谁。

六六蓦地坐直身子。莫非的声音从旁边来,夹着揉塑料袋的窸窣声,“醒了?将就着吃点儿,路上没见到其他好吃的,就这一家KFC。”接着,汉堡的红纸盒被递到他面前。

真是突然暴躁,这条疯狗的秉性,他怎么就想不到呢?六六一把掀开纸盒,手伸进兜里摸,什么没摸着。

不用说也知道怎么回事!

他根本不想朝莫非瞧,“我的手机!”

莫非可真是明知故问,“什么?”

六六瞟一眼中控台上的时间,才七点半,果断推门下车。

一声不吭放人鸽子,那是谁的做派?

疯狗王子。

旷野夜间的秋风也吹不散六六满头满脸的燥热,别问他为什么会惹上莫非这么个东西。

他脑子里头当时积着陈了二十年的地沟油,很难理解?

六六大步往马路走,气得脚都不稳了。

身后一阵簌簌声响,他没回头,但身子很快被人抱住。

他挣了下,没挣动。

莫非在他耳边喘着粗气,不容分说道:“去哪?跟他们吃饭?想都别想,那帮傻逼不配跟你吃饭。”

他转不过身,只能用肘击用脚踩,“滚!”

莫非胳膊收得越发紧,几乎把他累得透不过气,戾气十足地说:“那是些什么东西?明说,珠宝这家最初看上的那个代言人,桃色新闻就是被他们下药弄出来的……”

关我屁事?!六六胳膊往后抓着莫非腰杆上的肉。

你以为谁他么都是你,什么时候都能不低头。

“说不定他们也想过那样弄你……”

关你屁事?!

莫非声音说不出的狠厉,“吃顿饭就想了事?老子不弄死他们算是客气。”

六六挣不动了。

妈的,疯狗的力气果然不是盖的。

一身蛮力的疯狗凑他耳朵边上放软腔调,乞求似的,“哥,哥。他们不配跟你吃饭,他们连看你都不配。你根本不用跟这种人客气,我在,以后没谁敢让你看脸色。”

六六被绑得浑身不舒坦,出汗又经风,这下已经完全冷静。

环顾沉沉夜色中的矿野和黑压压横卧的远山,他这才发现,这个地方他不是没来过。

前方的马路通往市郊储粮基地,很多年前,这条路上晚上基本没人经过,那时候莫非喜欢在这条路上飙车,而后一群孩子到空地点一把篝火,笑闹喝酒。

真是很久远的记忆,物是人非。

这是他跟莫非的定情处。

他胳膊重重垂下:“放开我。”

可莫非依然执着,像是怕他跑了:“我不。”

六六深深喘了几口气,“我去那边抽支烟。”

片刻后,他身子一松。

莫非不轻不愿撤回胳膊,小声说:“也给我一支,我跟你一块儿抽。”

想得美!

疯狗王子连着两天惹毛竹马哥哥两次,这会儿不敢逼得太紧,又不愿离得太远,于是在十米开外的地方找了块没草的空地蹲下来,守着前边那个颀长的人影和那点明灭的烟火。

别跟他说,今儿不让他哥去吃饭是错的。这个他不认,那帮子傻逼都是些什么人啊,放他哥去跟那些垃圾客气,除非他死在这儿。

可别以为六六真愿意跟那些人打交道,他心里明白得很:就像他总惹六六生气是狗改不了吃屎,他哥像个仙人就永远是仙人。

六六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还没数?心善,而且眼里还容不得沙子。

莫非不由想到很多年前,那是在他十八岁的时候。

他有个语文老师,是个老头,戴着酒瓶底厚的眼镜儿,走路总佝偻着腰,是个特别迂的书呆子。别的老师知道他父母纵他,都放着他这个坏小子纨绔子不管,只有这位,总找他麻烦。

他不止一次跟六六抱怨过,六六说:“这老师是个好人,对你挺负责。你不许对他不礼貌,知道吗?”

他能对他哥说不?当然只能连声应了。而且他对那老头一直是惹不起躲得起。

那时候六六已经大二,经常跟他见面。莫非根本不喜欢上课,已经过得不像个学生,经常去夜店玩儿,经常开着十八岁生日他妈买给他的悍马跟一帮子同类出来飙车,都带着六六。当然都是他缠来的。

有时候他缠着六六看球赛,偶尔也缠着六六到学校来找他吃饭。

事情发生那天,就是六六到学校门口等他。

他远远瞧见六六站在马路牙子边,悄摸摸换个方向过去,想逗逗他哥。

他在公交灯箱后边躲了一会儿,他哥没发现。

正好那老头也在等公交,有俩他们班的杂碎从老头面前过去。

一个阴阳怪气地说:“呀,王老师。”

另一个说:“用得着跟他打招呼?收咱们家钱给咱们服务,跟奴才没两样……是不是,奴才?”

他们学校学费挺贵,学生大多是暴发户,还是大暴发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