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可知毒杀先王的罪名是何等的大罪，怎可以这般随随便便的按在老臣的头上。若陛下想要让老臣去死，一句话老臣绝无怨言，但不是老臣所做的，老臣断断不能认啊！”山涛此时早已明白，今日被召来，说是有要事相商，其实根本就是季云信对自己的讨伐。
山涛不清楚季云信到底掌握了他多少罪证，也不清楚季云信究竟想给他安一个什么样的罪名，只是纵横官场多年的山涛明白，如果他此时再不做出些什么举动，今日怕是再难回去了。
“的确，你并非想要毒杀父王！”季云信悠悠的道了这么一句。
“陛下明鉴！”可山涛的话音还未落，一口气还未喘出来，便听季云信接着厉声道：“你想控制他，利用诸葛百里控制他！”
“陛下！老臣实在听不懂陛下所言啊！”山涛摆出一副抵死不认的态度，惹恼了季云信。
“好，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季云信似乎是太过激动，站起身来，“当年你见云礼再次得到父王赏识，以为朕就要因此失势，便从不知道何处的乡野之地，找来了那个人，那个人冒名顶替了在当地因玄术小有名气，却已身死的诸葛百里，被你带进了府里。”
季云信绕着山涛，边踱着步子，继续说道：“那人不过是个不学无术，又好逸恶劳的骗子，是你，是你教他揣度父王的喜好，又是你教他装神弄鬼，以天象相骗，当时的父王身体已大不如前，但山河未固，天下未平，他心中难免有憾，这些事情，整日跟在我身边的你，又怎会不知。你利用了他，利用了父王这份心事，将那骗子好一番调教，哄得父王开心，你可知道，你整日里骗他喝下的那些汤药却都是些什么东西！”
季云信说道此处，一把揪起来地上的山涛，怒气冲冲的道：“那些所谓的延年益寿的汤药，不过是损身心得一时的激进之法，父王的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再喝这些汤药，看似一时恢复了心神，却不知早已将身体透支！怎么样，说你毒杀父王，可有错？”
山涛低垂着脑袋，就这么任由季云信拽着，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山相，你在我身边，我自问从未把你当做外人，但你这般瞒我，欺我，害我所爱，杀我至亲，时至今日，我还是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你的所作所为。”
山涛抬眼，看向季云信，此时的季云信已经两眼通红，一行伤心泪顺着鼻翼流了下来。
一旁的季云礼亦是感觉到了身体的疼痛一般，被自己像相信自己一般的人出卖，隐瞒，欺骗是什么感觉，季云礼怎会不知。他神志不清的躺着的那些日日夜夜，心中都在反复问一个问题，为什么。
所以对于季云信现在这般狼狈的模样，云礼非但并不意外，反而刺激了自己想起了那段不愿回首的记忆。
但季云信显然比他更有勇气，更有决断，就在他选择逃避和忘记的时候，季云信选择了面对，将这一块带血的伤疤，连肉一起撕了下来，鲜红的血肉，刺骨的疼痛，那些季云礼不敢面对的事情，季云信就这么主动将它按在了眼前，仿佛在以一种俾睨天下的气势，说：来呀，老子怕你！
季云礼此刻竟然对季云信一刹那生出几分佩服来。
许是被季云信眼前的这幅模样吓到了，山涛一下子打开了季云信抓着自己的手，踉踉跄跄的向后退了两步，嘶吼道：“我真的没有想要毒杀先王。当年，当年不过是想借助诸葛百里的手，除掉碍事的九歌而已。当时一开始并没有想，并没有……”
“并没想借此控制父王，对吗？”季云信冷冷的接话道。
“对！”山涛突然间不想否认了，“可我这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谁！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若不是我，你能今日这般顺利的登基称帝，雄霸一方吗？”
季云信看着眼前这个冲着他嘶吼的山涛，心情一下子便平静了下来，嘴角浮起一阵笑意，道“所以，你就想要把它拿回去吗？”
此话一出，整个仪事大殿里一片安静，静的连自己的心跳声都清晰可闻。
山涛惊讶的发现，也许今日的重头戏根本就不是前面的追杀九歌和诸葛百里，而是接下来，季云信要讲出的事。
见山涛愣在了原地，季云信突然像是释怀了一般，笑道：“怎么？山相做的出来，竟然还怕承认了吗？”
“老臣，不，不知，还请，陛下，明，明示！”
“哦？难不成，山相以为到了现在，我是故意说这些话来诓你的不成？”季云信嘴角虽有笑意，但在外人看来，却带着几分狰狞。“好，也罢。那我就来提醒提醒你。”
“这场瘟疫，山相可知已经死了多少人了？”
季云信这话一出口，山涛浑身便是一软，心中感叹，怎么可能！
“不知道吗？”季云信见山涛只顾着发愣，没有回复，反而平静了下来，用一种近乎平静的语调说道：“足足三十万人。三十万南楚子民！山涛，为了你的一己私欲，三十万子民无辜往死，而你，而你居然告诉我，杜仲没了！”
“陛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直站在一旁，不可置信的云礼突然插话道。
“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忠勇公难道真的不知道吗？毕竟他可是你一直的政敌啊！”季云信冷笑着，渐渐站离他们两个。
云礼看着季云信的神情，突然意识到，他今日并不是被请来看戏的，而他自己恰恰就是这场荒诞大戏的主角。
“呵呵，这么看来，忠勇公当真是不知道啊！”季云信冷眼看着一脸茫然的季云礼，“那好，就让这个女人来告诉你吧！”
说罢，季云信冲着一旁的王强使了个眼色，没多久，便从外面带进了一个人来。
云礼大惊失色，“灵耀，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