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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你有这一片忠心。”皇后莞尔笑道:“圣旨已经下达,今日烨儿早朝时就已经在朝堂之上颁布了。”

啊!

暴风骤雨竟然是来的这么快!

一切都令我措手不及!

这消息如晴天霹雳将我要彻底击垮!

但我只能双眼噙了泪水,欲垂首向皇后道别。

“锦宸,叶煜城由本来的谋反主谋而被定为从犯,由极刑改判为削去爵位充军,这都是郡主和睿王的功劳。烨儿这些时日为此案操劳到旧伤复发,几次差点晕倒,你身为他的贴身侍女,定要精心侍奉,以求睿王身体早日康复。”

煜城终于得救了!

啊?

是罗昕月和夙烨联合起来营救的?

夙烨,竟是我错怪了你了!

旧伤?差点晕倒!

我清醒过来,慌忙对皇后道:“睿王殿下有旧伤?很严重吗?怎么会导致差点晕倒?”

“烨儿身世,想必你也知道。自八岁母国卫国被大氏灭,孤苦伶仃的他就只身来至他父皇身边。由于不光彩的私生子身世,迎接他的全是鄙夷和冷眼,唾沫吐到他脸上,他还得强颜欢笑。这事搁到谁身上,都会从此一蹶不振了此残生,可这个孩子拥有与生俱来的坚韧和忍耐!他勤学苦练,又积极响应父皇的勤政号召,还跟随父皇一起亲临战场。过了不到五年,十三岁的时候,烨儿已经在朝野拥有很高的声望,与人讲话,谁也不敢与之对视。而他的伤,就是那个时候落下的,一到劳累的时候就会复发。”

“没有让御医看过吗?”我急急地问。

皇后叹息了一声,道:“大氏最有名望的御医慕锦添给烨儿看过,说是顽疾,不好医治。除非……除非有奇迹发生。”

慕锦添,他把夙烨恨到骨子里,怎么可能为他好好诊治?

我感到有点哭笑不得。

不过,日后若是等他伤臂复原,我倒是可以求他为夙烨好好诊治。

他这个人,嘴上狠毒,大约心中也会有最柔软的地方的。

辞别皇后,我转身往乾元殿走,静静回想自己这几日的所作所为,对夙烨愈发心怀愧疚,惶惑中,已经来至御花园的紫竹林中。

此时,天色已暗,有霞光晕起。

竹林中有物婆娑而动,没等我惊叫出来,有黑影倏忽即至,一下子就捂住了我的嘴,将我拖至竹林深处。

熟悉的体味笼罩了整个天空,我看着那个劫持了自己的“歹徒”,心头阵阵发笑,脸上却蒙了一层寒纱,冷冷道:“夙烨,真没想到,你这个风流放狂,看似高傲不羁的大氏尊贵的亲王,原来竟是靠做盗花贼起家的!”

夙烨似没有听到我的话,低低喝问道:“慕锦宸,你方才到底到哪里去了?是不是去找我父皇?”

看他神色紧张,语气严厉,我暗觉好笑,正色道:“你不肯帮我,我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况且……宸这些时日在乾元殿给殿下添了不少麻烦和乱子,心中着实愧疚难安,因此……”

“因此怎样?”他神色紧张望着我:“不要告诉本王,父皇已经答应将你遣至万象殿。”

随着这句话,他额上冷汗涔涔而下。

我莞尔笑了,轻轻推开他,望天上的云卷云舒,娇声低语道:“锦宸在御花园翩翩起舞,皇上亲自奏琴放歌伴奏,载歌载舞,蝶香阵阵……呵呵,真是琴瑟和鸣!临走,皇上又送锦宸一件宝物,那是南越国进贡的价值连城的绝世南海珠钗,想必殿下也没有见过,今日特戴来给殿下一开眼界……”

我说着,将头上珠钗拔下,递到夙烨面前。

夙烨并不接,却盯着珠钗看了一阵,忽而,将樱花般的唇吻紧咬。

“我早就知道,他对我的宠爱都是伪装出来的,果然……原来我以为自己会败在叶煜城手下,谁知……”他说了一半,却又不接着说,静静凝视我的脸,眼中尽是痛惜:“我以为……自己见到的是一朵真正的百合,谁知她竟然和万象宫其他的野花野草没什么两样!”

说罢,起身。

衣袂翩翩,似展翅欲飞的白鹤。

怎么,他就要离开了?

问也不问事情最后的结果?

“烨……”我不忍看他难过的样子,上前扯住他的衣袂,低低责问道:“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最后还是帮叶煜城洗脱了罪名!”

他回首,默然看我,终于转身,离去。

“烨,为何不问事情的最后结果?”我叫道。

“败在叶煜城手下,我心服口服――那小子,我信任他,日后赤手空拳也必能打下一片天地!”他语气坦然。

哦,这句话竟然是从一向狂妄自大的夙烨口中吐出来的么?

“今日,锦宸才发现,高傲不羁的睿王殿下竟然也会抽身隐退。”我笑道。

“得不到,就放你离开――虽然,我不甘心,也不舍得……”夙烨回首看我,眸中却有云雾升起:“但,我有足够的耐性和信心,等你重新做出抉择。”

“烨……”我鼻中酸楚,奔上一步,将头靠在他怀里,娇声道:“皇上听说我是乾元殿的宫女,就起身离去,我……就只好这辈子都赖在你身边,哪里也不去了……”

他眸中有流光飞舞,上下端详着我,忽而发出一阵清朗的笑声。

“坏孩子,居然要骗我!”他嘴里说着,将我从地上抱起,刹时,炽烧了一颗少女的心。

那夜,我随夙烨到了乾元殿神秘的温池畔,看他在水中游戏。

他像一条鱼,在水里自由来回;又像一只猎豹,在丛林间自由穿梭;但他终还是一个漂亮的男子,身姿颀长,健美结实,一蹙一笑都动人心弦。

看到他,我心中就莫名的畅快,再暗淡的天空也会碧云袅袅;看不到他,总像是失去了点什么,灵魂都是一片空白。

“下来――”他在唤我。

我怦然心动,却终于摇了摇头。

记得,娘说,对于男人的追求,定要小心谨慎;而对于他们非分的要求,一定要断然拒绝。否则遇到变故,吃亏的总是女人自己。

他上了岸,轻轻捣了捣我的鼻尖,笑道:“就要是我的女人了,还怕我会吃了你?”

我正色道:“乾元殿里美女如云,今日又听皇后说西陵国公主即将与你婚配。你是王爷,娶个三妻四妾的也不稀奇,可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良家女子一身清白被毁了,还有何面目活在人间?”

“前几日,父皇寿诞,西陵国是送来了一份神秘的贺礼――一纸将婉梅公主许配与我的婚约,父皇虽然希望我能与西陵国联姻,但还是主要看我的意思。”他将我横抱起来,笑道:“我没有答应!具体地说,我以自己已经皈依佛门而婉言拒绝。”

“什么?皈依佛门?难不成你竟然是个和尚?”我万分惊讶。

“有像我这般英俊的和尚吗?有像我这般……爱女人的和尚吗?”他笑道:“那是母妃病重期间,我为她祈福而皈依的佛门,待以后到九华寺执行仪式还俗,就可以娶妻了――但,这个秘密是不能告诉西陵国公主的。”

“那你何时还俗?”我说出这句话,却深深后悔了起来。

夙烨一把将我横抱了起来,流光飞舞的凤目竟是越来越近了,四周都弥漫了他身上淡淡的清香,有“嗤嗤”的笑声回荡在耳中。

我惊叫道:“死夜宵,竟敢非礼姐姐……”

他嗤嗤的笑声就在耳际回响:“待父皇身体康复,我就要上战场杀敌,而等我从战场回来,就是还俗之日,因为,我――要――娶妻!”

我羞红了脸,却不愿问他要娶的是不是我。

因为皇上病了,夙烨要代理政务,整日里十分繁忙,但是他还是尽可能抽出时间来陪我。

他说,自己这辈子失去的太多,要在有生之年好好抓住梦想的的一切――娶心爱的女子、做太子、当皇帝,统一天下!

也许,男人都是这么永远也不满足吧,而我的愿望,仅仅――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累了,倦了,只想找个爱的人把自己嫁了,找到一个家而已。

夙烨忙碌的时候,我也去看叶煜城。

叶煜城被削去爵位,流放充军,可是因为郡主罗昕月出示的一纸婚约,叶煜城又被留京做了守卫玄武门一个侍卫。

我第一次去看他的时候,他正躺在榻上昏迷不醒,旁边有暗自垂泪的罗昕月。

看到我来,罗昕月竟出乎意料地求我留下来照顾叶煜城,而在我蹲在叶煜城塌旁时,她却悄悄地离开了。

我静静望着叶煜城憔悴不堪的面容,泪,禁不住往下流。

轻轻抚摸着他生动如初、如同我身体一般熟悉的脸,轻轻呼唤:“小叶子……”

三个字出来,已是泪流满面。

“阿妩……”

他缓缓张开了眼,当看到我,眸中燃起了一星火光。

叶煜城身体极度虚弱,当我扶他起来时,感到了他的脆弱与依赖,回想起半年前和他在一起的欢乐时光,和他爽朗的笑声,我心如刀割。

从案上端起那碗尚温热的粥,小心地喂他服下,他像一个小孩子般,顺从着我。

“城……”我在心里呼唤:“是我欠你的――一辈子也还不清!”

太子因谋反一案被废,贬为庶民,流放三千里。

临行前,我在夙烨的帮助下,偷偷守在半路上等候与叶初晴的告别。

用银两买通了押送的官员后,我和叶初晴有了短暂的会面。

曾经美艳动人、高贵端华的叶初晴没有化妆,也没有戴珠翠,但处在这种巨变中,她仍能保持姿态的端庄怡然,和衣着的整洁大方,这不能不令我感到惊讶的同时对这个儿时的密友心生钦佩。

看到我,叶初晴似乎是吃了一惊,清冷的面容漾起一缕高傲的微笑,问道:“你,也是来看我的笑话吗?”

我失声叫了一声:“晴儿……”

她愣在那里,直到我扑上来与她拥在一起,矜持的脸这才露出了发自内心的愧意,哽咽道:“从来都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见到太子被废,别人都唯恐躲之不及,而你竟然还念及旧情来为我送行!我以为,你会因为我没有救哥哥而记恨晴儿一辈子……”

“叶煜城一案你也根本帮不上什么忙,我又怎会记恨在心?而你永远都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我不会忘记你的!”叶初晴眼中闪耀着灼灼之光:“我叶初晴修炼十几年,就是为了一朝能登上皇后之位,母仪天下而光宗耀祖,而今,却因嫁了这个无用之人夙皓,耽误了自己的前程!不过,不久的将来,我总有重返皇城的机会,待到那时,就是我实现抱负的一天――我必要颠覆整个乾坤,以‘报答’这次改变了我命运的恩人!”

听了这话,我浑身战栗。

她说太子是无用之人,又肯定地说自己必在不久就会重新返回万象宫!

难道,她已经有了什么打算?

她又说回来后定要颠覆整个乾坤,报复使她命运发生巨变的人!

替叶煜城洗脱罪名,将罪责放在太子身上的不是旁人,正是罗昕月和――夙烨!

“晴儿,难道你已经有了行动的计划吗?”我试探着问道。

叶初晴面上闪耀着自信的光芒,对我微微笑道:“我们女人,从来不是男人的附属品!只要相信自己,什么都可以办得到!相信我的话吧,待到晴儿重返万象宫的时候,必和你联手打下一片天地!”

这还是我青梅竹马的好朋友叶初晴吗?

可是,我从来都相信――她有坚韧的毅力,而她说出的话必会竭尽全力去实现!

我面上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握了叶初晴的手,道:“阿妩希望尽快在万象宫看到你的身影――晴儿这一路也要保重。”

有押送的官员在呵斥:“快点!快点!”

叶初晴对我低低道:“这些趋炎附势的狗奴才,看我回来后怎么收拾他们!”

仪态万方地回身,翩翩而去,倒是把那些官员看的眼睛都直了。

事隔不久,忽然传来太子病死在路上的消息。

据太子妃叶初晴说,太子自被贬出京城,就对自己的卑鄙行径悔恨不已,昼夜以泪洗面,还在车马上设了为父皇母妃祈福的台案。

此次病死,就是多日抑郁和病饿交加的结果。

这个晴天霹雳几乎要把病榻上的皇帝击得昏过去!

“幼年丧母,中年丧子,老年丧偶”是人生最大的悲剧,刚刚因为太子的不孝而伤心难过的皇帝,却又要经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剧!

皇帝在夙烨的陪同下,亲自到流放地看望太子和太子妃。

望着太子了无声息的尸体,和太子妃强忍悲痛却憔悴不堪的容颜,皇帝恻隐之心顿起。

“皇上,夫君病死,儿媳痛不欲生,只等腹中胎儿产下,就随夫君一同西去……”

“什么,你已经有了皓儿的血脉?”皇帝惊讶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