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在这样危急的情况下，阿静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还能够注意到这么奇怪的细节？
“求求你……求求你……”“胭脂”姑娘哑着声音从阿静的跟前滑跪在地，眼中尽是绝望，“求求你……在这鬼地方，我连死都死不了……”
阿静闻言将目光移向“胭脂”姑娘的手腕之处，皮包骨头的纤细皓腕上干净的就像是雪白的刚织出来的布一般。
真的是差别呢……
阿静觉得自己恐怕在“胭脂”姑娘眼里就是一个残酷而冷血的人吧，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还没有着急的将她扶起来小声安慰，更没有陪着她一起哭。
阿静的脑子里只剩下了“胭脂”姑娘的倒竖的汗毛和白净的手腕，这样的景象总是让她想起胭脂姑娘浑身的黑斑和伤口。
她根本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想法，那一切就像是阴魂不散的野鬼，不断的在她的眼前回放再回放，就好似魔怔了一般，就算她想要不让自己去想，也忍不住将两者不断的在脑中响起。
她这到底是怎么了？
“你……”
“胭脂”姑娘终于听到了阿静的回音，她害怕的抬头，她此举实在是破罐子破摔了，毕竟她甚至都没有跟这个叫阿静的丫鬟讲过任何一句话。
头一次讲话就是这样求人家，而且还是如此危险的事情，毕竟每个人都想要明哲保身的，就算是这个阿静不帮忙，她也没有任何怨恨的理由。
更何况谁知道这个阿静是不是老鸨派来监视她的另外一个人，如果是这样的话，被告发之后的报复就足够让她对这个地方恐惧了，可是她不愿意就这样认命……
她虽然出生低贱，连父母也都不在乎她的生死，这样的一个存在在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好在乎的，按理来说虽然进了这里成了姑娘。
这里衣食无忧，虽然被人瞧不起，但是却也算是在某种意义上的高贵……至少对于楼里的丫鬟来说是这样的吧。
她虽然不识几个大字，更别说读些什么书，那些之乎者也的圣贤书更是听了就犯困的，但是她就是明白一个道理，死也要清清白白的死！
虽然说活下来比什么都重要，但是在“胭脂”姑娘鹿脂莜看来，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还不如早些去投胎，看下下辈子是不是还是一样的苦。
她就不信了，都说风水轮流转，就算是百世千世的苦楚，总不可能够连一世的好日子都不让她鹿脂莜过一次吧？
她相信她总能够遇到贵人，时来运转，前半辈子已经够苦了，后半辈子总是得给她点甜头尝尝？不然生而为人又有什么意思。
但是所有的事情都不够寄望于神乎其神的下辈子，至少连神仙的存在与否她都不是很确定，如果真的有，那么他们怎么会对这么不合乎道理的事情如此冷眼旁观？
亦或者那些神都不过是这样的，拿凡人的苦楚当下饭菜，他们兴许根本就不在乎自己子民过得是怎样的日子，只要香火不断一切都好说，更何况她这种从出生以来就没有钱供给香火的人？
她只是想要尽自己所能的好好活下去，如果命运硬要折腾她，她也是没有任何办法，但是……只要有一点改变的可能，她就不会放弃，虽然这个世间那样残酷，可是依旧美好的想要让人留下来。
就是有了这样的心境，“胭脂”姑娘鹿脂莜眼里的意志让阿静看得心惊，这是她从未从旁人眼中看到的活下去的欲望，能够清清白白活下去的欲望。
即便是开朗如胭脂姑娘，可是胭脂姑娘笑着的眼睛里却时常没有多少光亮，只有在对着自己的时候才会有一点点神采，笑得再开怀却从未瞒成功过阿静。
胭脂姑娘……姑娘她……心苦啊……
“你……要什么……”
阿静艰涩的开口，她的喉咙好像坠了金块一般，说出来的话那样低沉难听，是她听过的声音里头最为难听的了。
阿静想着，若不是时间不对，她还真的就是觉得“胭脂”姑娘就是胭脂姑娘的转世了呢，可惜人人不都说十八年后还是好汉么？十八年的轮回她还是听说过的。
十八层地狱，寻常人进去走一遭，偿尽前世罪孽的时间起码也要十八年，再早也是不可能的，虽然阿静不懂那些寿终正寝、洪福齐天之人的转世规矩，不过对于寻常人来说的十八年倒是没有太大差就是了。
不过这也许是上天怜惜她阿静和胭脂姑娘，故意将“胭脂”姑娘送到阿静身边，给她一次机会能够将胭脂姑娘的结局改写的吧？
阿静甚至不知道胭脂姑娘姓甚名谁，老家何处，在这样征战不断的乱世里头，国破家亡不过是一夕之间就能发生的事情，甚至连声招呼都不打，如果这样出去又能够活上多久呢？
可是总是得要试一试的不是？既然她想要逃，为何不成全她呢，兴许自己也能够从这样危险的境地里头脱出去也未可知。
至少，能走一个是一个，这也是“胭脂”姑娘她的诉求不是么，兴许她不断想起胭脂姑娘就是因为，胭脂姑娘也是想要她帮她的吧，为了能够消除她的心魔，更是为了拯救一个可怜的姑娘。
毕竟胭脂姑娘最能知晓这里头的苦楚了……
“我听说……”外头两婆子的翻身声音变得频繁起来，阿静能够看出“胭脂”姑娘眼里的慌乱，她似乎还听到了“胭脂”姑娘如骤雨般狂跳的心跳之声，“街尾有个人会卖能够产生烟雾的东西，你帮我去要一点。”
这个东西在这些低贱之人耳中传的很快，因为这样东西大人物们根本看不上眼，而对于这些下等人们就算是用不到，但是能够跟别人说道说道，也能显得自己知晓得多。
不过阿静也不明白为什么这种事情就偏生让“胭脂”姑娘给听到了，不过阿静并不打算去问，人都是一样的，对于自己关注的东西就算是不去刻意打听，也总能落在耳中，而对于一些对他们无关紧要的事情来说，就算是天塌下来的大事，也不过是左耳进右耳出罢了。
“好的，我会为你去打听，不过不知道能不能拿到手。”
“谢谢，谢谢你……”
“胭脂”姑娘扔下几声谢谢，便回到了自己该待的地方，她的眼中尚泛着泪光，不过这是常事，不至于让那两个婆子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