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葡萄，百里烨没有吃，看着远方的天边道：“得晚些吧。”
既然五天之约已经过去了，苏知秋没有理由再留在古云国，现在只等彦夏澜回来，同她告别。
毕竟苏知秋她们也不回千国，总不能让彦夏澜跟着她们到处跑。
不曾想，这一等，竟然等两天，在一个深夜时，彦夏澜的身影才出现，垂头丧气着，浑身萦绕着低气压。
彼时，月光之下，苏知秋同百里烨躺在地上，一看到她过来，便坐起身来。
一眼看到了彦夏澜的不对劲，苏知秋眉头微蹙，起身走向彦夏澜：“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声音，神情有些恍惚的彦夏澜缓缓抬起头来，眸光接触到苏知秋关心的眼神，唇瓣动了动，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眼睛红肿着，显然已经发泄过了，她的眼神里的情绪复杂，悲伤。
看到她的眼神，苏知秋大概猜测到什么，心下微怔，指尖略微颤动了下。
伸手拍了拍彦夏澜，无声的安慰着。她知道戚子璠会选择走向尽头，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只是，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旁人管不了。
戚子璠的观念太深，又是非常有主见的人，若是控制他活着，对于他来说……才是一种痛苦。
“死亡，是避免不了的。”良久，苏知秋才道。
彦夏澜眼眸蓦地一颤，紧接着，眼眶又红了，眼睛传来微微的刺痛感，却不及胸口的难受。
“妈的。”她骂了一声，然后抬手擦了擦怎么样也擦不干净的眼泪。
怎么也擦不掉眼泪后，她索性放弃了，席地而坐，一声不吭。
有些人的离去很突然，没有办法挽回，令人遗憾。
可有些人的离去明明已有的预警，却无法阻拦的感觉，更让人接受不了，难受得厉害。
低头看了眼双手掩面的彦夏澜，苏知秋坐在她身边，静静待着，眼神看向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休闲的气氛变得沉重，犹如一块石头压在每个人的胸口上。
百里烨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两个女人，然后转头看向别处。
他见过无数的生死，也见过无数悲欢离合，在沙场上，生离死别从来不缺席，所以情绪比彦夏澜她们要平稳很多。
随着时间流逝，彦夏澜情绪也缓了过来，第一句话却让人感到沉重：“火烧得太旺，只有少许的白骨，他到底是有多狠，才能选择这种死法？”
被火火火烧死的感觉，想想就让人毛骨悚然。
苏知秋没有吭声。也许戚子璠是觉得自己的身子太脏，只有这种死法才能抹去他的足迹。
也许……太多的也许，都阻止不了戚子璠的消亡。
……
最后，平静下来的彦夏澜听到苏知秋要离开古云国的消息时，选择回千国，千国还有爱人在那里，她不能和苏知秋去远方。
在一个深夜里，苏知秋同彦夏澜分道扬镳，两人踏着月辉，走在林中，伴着星光。
一袭白衣的百里烨手中拿着长剑，余光不动神色的扫了身边人一眼，看到苏知秋略微沉思的神色时，收回目光。
片刻后，他突然开口：“这不是你的错。”
耳畔倏然传来男人的声音，苏知秋怔了下，旋即诧异地转头看向他，见到他眼底的担忧时，轻笑了一声：“嗯。”
她倒不是在想错不错的问题，只是有些感叹，所以才会一时间比较沉溺于自己的思想之中。
两人并肩朝古云国外的边境走去，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里。
与此同时，古云国帝都的某个客栈里，躺在床上的男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缓缓睁开了双眼，浅绿色的琉璃眸子在夜色里诡异而神秘，美得就像是万人追崇的宝石。
眸子微移，扫了一圈空荡荡的房间，封詹月手撑着床缓缓坐起身来，目光落在眼前的地面上，发了一会儿呆。
十几秒后，他赤脚下床，脚心踩在冰凉的地面上，走向窗户，衣袂随着动作飘动着。
站在窗前，略微抬首，眼底映入璀璨的星晖，清凉的风佛面而来，似温柔的手让人眷恋。
看了一眼繁星后，封詹月抬起手来，修长的手指轻抚着胸口，指腹感受到强而有力的跳动。
同时，胸口涌上一股失落之感，让人摸不清楚从何而来。
静静站了片刻，倏然想到什么的封詹月略微蹙起眉头，紧接着转身走向衣柜那边，将里面的包袱收拾起来，然后拿着包袱出门。
来到隔壁的房间，封詹月抬起手敲了敲门。
片刻后，门扉被人从里面打开。
看到背着行礼的封詹月，封詹阳愣了下：“你这是……”
“没必要再这里待下去了。”那种奇怪的感觉已经消失，所以他要离开这里。
封詹阳听到封詹月的话有些无奈：“可是，你要离开也得等白天吧？月儿，虽然你睡不睡觉都可以，但哥哥我是个普通人。”
“那……我在这里等到明天？”眨巴了下茫然的眸子，意识到自己有可能做错了的封詹月，神色露出几分局促。
他是不是给哥哥制造麻烦了？
“没事。”封詹阳道，然后无奈的笑了笑：“既然已经醒了，那么你要走就走吧，要回去吗？”
虽然心知封詹月不可能提回去的事情，但封詹阳还是问了一句。
听到问话，封詹月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想了想，然后道：“往北方而行。”
北方……？
眼底不易察觉的划过一抹暗光，封詹阳不解那人为什么要往北方而去。
封詹月不知道自己追逐的执念是什么，但封詹阳却非常清楚，除了那个人，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他曾费尽心思让封詹月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忘记了执念，心中所爱。
却不曾想，没有了记忆，封詹月却还有本能在追寻着哪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
也正是因为这种，让封詹阳感觉到挫败感，最终只能答应陪着弟弟出门，踏遍千山万水，去寻他所想之人。
临时住的客栈，东西不多，简单收拾了下后，封詹阳便同封詹月一起退了房，往城外而去。
而在深夜的另外一个地方，灯火通明的最高处，一女人站在顶端，嘴角擒着一抹浅浅的笑容，看着底下万物。
衣袂被风吹得不停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