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帘幔垂地，微弱的烛火在流荡的空气里摇曳轻舞。
听着外面渐渐靠近的人声，丫环赶紧挑亮灯芯，让屋里光线霎时变得明亮。
明老夫人在嬷嬷的搀扶下，缓缓走进灯火亮堂的屋子。
“给我沏壶清淡一些的红茶过来，今晚的晚膳实在腻味。”老太太一边拧着眉头吩咐下去，一边踱步走到八仙桌旁坐下。
然而，屁股才挨到凳子，她手臂尚未搁平，却忽然浑身似被针扎般跳了起来。
“这是什么？这……这是谁放在这的？”
嬷嬷见她骤然跳起，登时大吃一惊；顺着她哆嗦抖个不停的手指望向桌上，这才明白她这般异常反应从何而来。
“帽子？”嬷嬷瞥了眼绿色的绒皮帽，脸色一沉，抬起头来四下望了望，恼怒喝问，“这是谁干的？眼下什么时节，好好的拿顶绒皮帽在这干嘛？”
屋里的婢女听着她恼怒喝问声，一时皆错愕地面面相觑。
随即，一个个异口同声答：“我们没有动过衣柜，更加没有拿过什么帽子。”
“证据就摆在这里，还敢跟我狡辩？”嬷嬷大怒，“岂有此理，我看你们一个个……。”
明老夫人却忽地颤颤开口，“让她们都出去。”
听她的语气，整个人疲惫万分；似突然间被人抽干了全身力气一样。
嬷嬷心里一愣，这才想起她刚才异常激烈的反应。
“还不赶紧出去？”一声叱喝，屋里的婢女不敢多话，一个个连忙垂首敛息退出屋子。
嬷嬷见她两眼死死盯着桌上那顶绿色绒皮帽，面上血色尽失白得相当骇人，而身子却没法控制般抖个不停。
她心里咯噔一声，既觉得这顶绿色绒皮帽出现得诡异，又觉明老夫人的反应非同寻常。
不过这会她也不敢多问半句，只作没察觉明老夫人的异状，而柔声询问起来，“老夫人，奴婢扶你去软榻那边先歇一会？”
明老夫人知道自己在这八仙桌旁无论如何都再坐不住，也就顺从的僵硬地点了点头。
尽管手抖得厉害，她仍旧紧紧捏着那顶绿色绒皮帽不放。
拖着沉重如同灌铅的双腿一步步挪着，挪了老半天才到软榻。
“你也出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嬷嬷听她哼哧哼哧喘着粗气，白着脸阖着眼皮，浑身上下都冒出暮气沉沉的浑浊气息。
她面容似乎流露着浓浓悲怆，然而细看之下，又发觉这悲怆里头小心翼翼掩藏着惊慌。
嬷嬷心里觉得又怪异又不安，她不放心地轻唤一声：“老夫人？”
明老夫人阖着眼皮完全没有看她，声音却倏地冷厉起来，“出去。”
嬷嬷满心无奈，只得听命行事，“那奴婢就在外头侯着，你要是有什么吩咐，只管叫奴婢一声。”
明老夫人有气无力地挥挥手，整个人笼罩在厚重的哀凉色泽里，没有再开口说一个字。
嬷嬷疑惑又担忧地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听到门扉合上的声音，明老夫人才慢慢撑起沉重眼皮，颤着手，哆哆嗦嗦将那顶绿色绒皮帽举到眼前。
绿色绒皮帽很漂亮，它顶部还巧妙的将一只金铃编织进去。烛火下，这只金铃散发着幽幽的诡异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