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儿有泪不轻弹。
但昨晚，当触及小妹的手时，他的眼圈却狠狠一酸。
他都干了什么混账事？
一心只读圣贤书，于是不关心家里任何事，也不过问家中的经济来源。
他看不起养药的，更自恃自己是个关心小妹的哥哥，偶尔还会出去，帮小妹卖出药材，好让她不必抛头露脸。
剩下的呢？
他自恃关心小妹，但又帮了小妹多少？
风吹日晒，养药辛苦，这些全是小妹自己担起来的。
她不说，他便不问。
长此以往，成了如此模样。
念及此，丹青咬紧牙关，却还是抵不住心中的寒冷与内疚。
他落魄道：“如果你们是来看我这模样的，你们现在也见到了，可以走了吧？”
“你现在醒悟还不迟。”
看了眼丹青被太阳晒红的皮肤，唐双儿轻声道：“但你不应该这样做。你还有其他的路走。”
有的人，尽自己的一辈子，也要打拼到北京去。
拿着几千万的钱，圈下不到四十平方的房子？
为什么？
因为他们想走出来。
养羊的人，没有发展的心，就只能一辈子养羊，同样，养药的人，如果一辈子靠着这微薄的钱糊口，那也只能代代养药。
“我记得你说过，你对于养药并没有天赋。
“那你就可以科考。
“只是你要自己赚钱，自己科考。
“一片药田，丹红一个人就能担起，这也是她选择的，你要学着她去种药养药，也只是事倍功半，没有意义。
“所以你要利用自己的天赋，找一条自己的路，赚钱持家，有了积蓄，也不执着于糊口，而是要用在刀刃尖上。”
“自己的路？”
听着唐双儿说完，丹青眼里微微恍惚，闪过了一丝清明，忍不住喃喃着这四个字。
“对，就是自己的路，自己所擅长的，可以事半功倍的路。”
微微一笑后，唐双儿冲着丹青伸出手来，轻声道：“红霞医馆还差一个账房，如果你不介意，你现在就是医馆里的账房先生。”
丹青眼圈一红。
他郑重的握住了眼前的手，如握住了一朵希望。
再抬头看清少女眼里的自信时，他的心不由狠狠一恸，好多年未曾在心中多出的自信，此时也被重新点燃，烧成了年轻人独有的战火。
丹青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愿意。”
唐双儿弯眼一笑，“你还不曾问过我月俸几何？”
丹青爽快一笑，“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更何提月俸几何？便是刀山火海，掌柜的账房先生，我也当定了。”
唐双儿赞赏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这句话的确是她的心声。
“多谢。”
此时的丹青也的确跟往日不同了。
若说往日里，他还拘谨着文人应该有的模样，因为士农工商，而瞧不起经商的人，从骨子里觉得自己超人一等。
但现在的他，却有着一股淡泊的味道。
看淡了读书，看淡了名利，不再苦苦挣扎于内疚和过去，连带着目光之中，也多了几分跟唐双儿如出一辙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