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手里常存的豆腥味完全不同。
苏吴氏笑起来，是好的，是美的，是他人世间的唯一留恋。
哑巴永远都记得。
那会儿苏吴氏还未嫁，扎个羊角辫，穿着大一号的鞋到处跑。
每次来买豆腐，苏吴氏都得踩着店门前放的小马扎，脆生生的说：“哑哥哥，要半斤豆腐！”
他每次都给她添了斤两。
每次亲自送走了她，他都得坐在店门前，又坐了好久。
他那会儿就觉得，只有她过来踩着那小马扎时，他的整个人才是快活的。
原来这世间真有一种甜蜜，让人深陷其中，又觉得快活得很。
后来她嫁人了。
她嫁人那天，他大发脾气，却在撒过气后，久久难以开怀。
后来她又来买豆腐。
她不踩小马扎了。
她站在店门口那边，轻声的说：“豆腐要半斤。”
他把豆腐称好斤两，下意识的多给她加了一刀。
他打包好豆腐，用口型跟她说：
新婚快乐。
她迟疑的一笑，“谢谢你啊。”
后来听人说，她很快活，郎君也很俊。
后来又听说，她成了寡妇，郁郁寡欢。
他曾经拿上彩礼，想娶新寡的她。
但他到底说不出话。
甚至让她以为他是可怜她的，哭着求他出去。
她没再来买豆腐。
店门前的小马扎积了灰，多了岁数。
直到那天听苏咏武传流言，说她跟自己有着私情，哑巴才来找了村正。
是。
我跟她有私情。
我想跟她，远走高飞。
孤注一掷。
他像是用尽了这辈子的坏心思。
他要跟她长久。
即便她不如意。
即便她迫不得已。
……
村正还在发话：“我问你，这唐双儿，真的是你跟苏吴氏的女儿吗？”
哑巴顺着村正的目光，看到了那叫唐双儿的女孩子。
是真的女孩子。
才十二岁光景。
换做是大户人家，这会儿都要藏在屋子里惜的。
而且她的目光里，带着女孩子的纯粹，看向他的目光里有着不解和迟疑。
哑巴的心肠，突然在这一刻里狠不下去了。
他都干了什么啊？
鼻子一酸，眼睛里的泪不断地滚落下来，最后哑巴悲伤的一喊，双手掩面，闷声大哭起来。
眼看着哑巴哭了起来，苏咏武当即不甘心的踹了哑巴一脚，道：“你还不快点头？那不就是你的女儿吗，你现在还想反悔！”
男儿有泪不轻弹。
只因未到伤心处。
看着这一幕，此时，村正身后那些村民的目光也变了。
他们开始对苏咏武指指点点了起来，并觉得这件事应该另有隐情。
看着事情闹成这样，村正的脸也有些挂不住了，起身道：“好了，既然这样，那就下次——”
话音未落，就听祠堂外一声冷笑传来。
紧接着，一个高大的男子走进来，对村正道：“不审了？我刚想看热闹呢，我刚想看看，你们是怎么颠倒黑白，把我的女儿说成是别人的，并且还污蔑一个无辜妇女私通之罪！”
村正的面色瞬间白了。
来人不是他人。
正是唐双儿的亲生父亲——
唐员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