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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事吧,得这么看。

当小师弟接过武灵轩掌门手中重剑,站到那封顶的制高点时,回忆起他们这些曾经的师兄弟时,首先想到的这群人爱嚼舌根?

师兄马脸一拉,做严肃状。“师弟,东州除妖可还是要仰仗于你。”这话,便算是打住了小师弟的念叨。

几人将小师弟簇拥其中,步履沉沉。

此次,他们来到这东之陆麓,还真是要依仗小师弟手中之剑。大师兄想着出门前师傅交代的几句话,对小师弟添道:“师弟,明日除妖你可要万般小心。”

小心古剑无眼,自伤其身。

镇邪是柄剑,长约一尺藏峰无芒的宝剑。这柄剑此时就悬在小师弟腰侧,步履间剑穗轻摆,古朴无华。

剑鞘古旧,色泽暗沉。只有那剑柄下悬直而落的剑穗,带出几分艳色的新彩。便是这样一柄看起来不显山不漏水的古剑,收在剑鞘之后时时准备斩下妖兽脑袋。

烈阳炎炎,小师弟剑穗所用的材质与那艳阳交辉呼应,晃得人险些睁不开眼。长穗打摆,荣光逆流,小师弟倏然抬头,同时掬起了剑穗。

“小心,小心。师兄教导,铭儿早就牢记于心。明日剑阵摆开,我自做那独立阵中的除妖人,断不会离开师兄视线半步。”

小师弟面有恭色,一席话说的长长稳稳,不喘气一口吐了个净。他噙了笑,腕间一转剑穗的流光就在黏腻的空气中打了个旋。

大师兄那拉长的马脸微微收回了些。

本该如此。

师弟岁数小,人却是极其聪慧。那张嘴跟抹了蜜似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溜须拍马他倒是不会,可这顺毛捋的行径早已是熟稔得信手拈来。一看师兄脸色,就顺坡下驴只捡了好听的说。哄得向来严谨得师兄,眼中也多出两分笑纹。

偏他玩虐的很,在山中被关十年,一颗心早在得了掌门命令知道能下山时就蠢蠢欲动。此时说出来的话,不过是安抚师兄的焦虑。

出山前的场景历历在目,掌门当着他的面一字一句的嘱咐师兄,看好铭儿。这些可都做不得假。御剑飞行,横渡千山。出山门后大师兄却是带着他们风餐露宿,马不停蹄。只等着让小师弟手刃那妖兽,就阿弥陀佛。

他可不知,这鬼精灵的小子一肚子弯弯绕绕。

这不,才下了剑,脚跟刚踩在厚实的土地上,小师弟那双眼就成了名副其实的探照灯,含着兴味将周遭打量了个遍。

大师兄还在心中暗自合计:今日修整一夜,明日漂漂亮亮的将那妖兽除掉,他们此行便能称得上圆满两字。

希望,除妖时不要生出波澜。

许是这样的祷告根本没被老天爷听到,第二日一大早,二师兄就慌里慌张的拍了大师兄房门,“师兄,小师弟不见了!”

嘿,这小子是看准了师兄弟懈惫,独自逍遥去了。

东州大陆,虽不如西麓险阻重重却胜在地广。初闻小师弟人没了,那大师兄就像是吃了苍蝇,兜头乱转。

这可如何是好?

找人?一时半会的就连师弟是朝那个方向跑的他们都不知道,去哪找。

大师兄揪掉了自个两缕黑发。

与此同时,那自师兄弟的指缝间偷溜出来的小师弟也在伤脑筋。怎么就找不到线索了呢?

却说,这小子初来乍到。昨日和师兄弟走在街头,看见什么都好奇得不得了。虽是同一片天空,他却像是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眼睛都不够使了。

捏糖人的小摊前,眼神顿了三顿。他觉得那老者笔下生花,下笔如有神。小小的红稠粘液顺着他指尖的每次滑动轻易就在砧板上拉出栩栩如生的十二生肖。

奇,实在是奇。

扎扇面的老太太只用一截子细竹,就将那花团锦簇的绸缎凝成圆形团扇。

秒。

市集里的手艺人,每一双巧手都成了令他驻足不前的阻力。

眼珠子转了几转,少年黑黝黝的眼瞳定在一双白如玉脂的手指上。

看多了坊间皱皮枯槁的老人手,这双细腻滑软的手鹤立鸡群,几乎刚在视线中出现就占据了少年所有视线。

指甲尖尖,指腹长长。

武铭很轻易就辨认出这是一双年轻人才有的手。

有个词是怎么说来着,衬托。没有绿叶陪衬哪会显得红花娇艳。

武铭视线里荡着的,便是在一众老者之中唯一的一双手。这双手,着实漂亮。武铭甚至是有种感觉,这是他从小到大见到的最漂亮的一双手。

肤色如玉,形状姣好。那弯弯的指腹一曲,修剪成斜尖的指甲盖就添了丝健康的亮色。白如璞玉的指头,细长而柔软。

武铭便被那双手勾了魂。

而后,他才瞧清这双手的食指和拇指间,正捏着一块灵木。

东州陆麓山水间所生长出的天然灵木。

武铭的心神,便又被那截灵木所惑,有了波动。

木色如尘,古旧质朴。本该是消掉树皮后的嫩白,偏偏这截子木头像是为了显示自己的特殊,化色为褐随了那树皮的色泽。灰扑扑,暗沉沉。

武铭偏了头,在众师兄弟的簇拥前错步前行。只有一双眼,牢牢定在摊位上。

一双手,一截木头。

引起了他全部的好奇。

九洲异志有云:武灵轩掌门之子武铭,喜好甚怪。不爱尘世中金银珠宝,不喜摇曳多姿的仙子,只对木头情有独钟。

褐色木片的光华自指缝间流泻,武铭只见那本就轻薄的木片在这双手之间来回翻转,接着稍一用力。

木片左右分开。

武铭的心也跟着裂成了两半。

他仿佛能听到那截灵木在被掰断时发出的轻响,混迹在市井的嘈杂中。赫然抬眸,黑黝黝的眼中多出了别的景物。

穿着粗布裙的少女低眉顺目,睫羽如翼。

正是因为有了在穿行街坊的匆匆一撇,武铭才会趁夜出逃。

他见不得……木头被那样轻易糟蹋。

少年心思单纯,所想不过是趁着大伙还未出发前到这坊间等上一等,亲口问问那少女为何要将先天灵木如此掰断。

暴殄天物,便是武铭对那少女的第一印象。

选了房顶当做落脚点,武铭衔了顺手摘来的一颗草叶,暗自揣摩。

天际泛起了金光万丈,精神抖擞的烈阳自海平面一点点升起已是晒得人有些睁不开眼。

少年这一等,就等到了正午时分。

他脑海中,时时想起昨日见到的那双手和那截灵木,时间倒是不难挨。只苦了武灵轩中随他而来的师兄弟,早已散做流光御剑飞遁,上天入地的去寻了他。

这些师兄,可断不会想到悄无声息,偷偷逃跑的武铭还留在海滨小镇中,守着昨日他们经过的那处市集。

背着竹篓的少女脚步匆匆,赶来坊间。

只来得及将竹篓放下,就被人抓住了手腕。

少年站在烈阳下的面孔有着疑惑,连给人打量的时间都没留出,手中一抓环上了她的腕子,声若清泉。

“姑娘,你为什么要将灵木掰断?”

这问题,困扰了他一宿。

草木飞鸟,但凡沾染上了半丝灵气都有可能修炼得道,这少女昨日却是暴殄天物,将好端端的灵木一分为二。虽是远远一眼,武铭也看得出,那截灵木的所有灵气俱聚拢在被她分开之处。

木断灵出,天地中孕育而出的天然灵气便是被这人轻飘飘散在了天地间。

怎能不让人扼腕。

他仿佛都看的出那断成两半的灵木中,悠然而出的渺渺灵气。

少年目光如炬,心中惋惜。

刚放下竹篓的人本是低着头,保持着刚才的动作。在他的问话后,才施施然掀起了眼。

她挣了挣,力气不算大。显然,被武铭握着的手腕不是那么轻易能从这人手间抽离,这厢才抬高了下巴,回答他的问题。

“掰了木头,才能制香。”

修制、蒸、煮、炮、炒、炙……香味自成。

九州大陆,自有其制香之法。少女一句话,堵得武铭

哑然,虽是不能苟同她如此对待灵木,但好歹总算是有了原由。

燃香,以竹为体或是以木为载。

出身武灵轩这样的大家,武铭自然是经过少女一句指点马上明白了其中含义,昨日断木不过是为了制成燃香。

下等香,由竹而成。

上等香,由木而成。

这少女断木,只是为了让香气更容易渗透木中。

得了答案,武铭却还是不愿离开。一想到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这少女将灵木百般“磋磨”,他心中就跟千百只蚂蚁爬过似的难受。

“姑娘,昨日那截子木头你卖给我吧。”

想来想去,只有自己从这少女手中将灵木买下来,他才能安心。

话,就这样送了出来。

那少女一咬唇,在下唇带出一排浅白,“这可不行,才制了一半的香就这么卖了人,爹爹若是知道是会从坟墓中爬出来骂我的。”

手艺人有手艺人的规矩,制香也不例外。但凡有点名号的制香世家,都有不成文的规则。这姑娘家也是如此,她自小随着爹爹学了这门手艺,背诵的第一条便是:手下无半香。

此际,听得少年临时起意提出的买木头。只当这人是看上了她昨日才开始炼制的那些香,摇头就是拒绝。

武铭无法,心生一记。

即是从这少女手中买不到香,那他半夜去偷还不成吗?

状似无意,少年洒下了寻引。

肉眼及不可见的粉末,沾衣既化。由指尖融在了彼此相接触的袖口间,洋洋洒洒遁入锦瑟。

武铭觉得,自己此计甚妙。

他好言道:“姑娘既是心意已定,那我也不便强求。”

手指一松,放开了抓在掌下的皓腕。

烈日当空,午时的坊间被烤成了熔炉,三三两两的手艺人都蔫头巴脑的缩着脖子,幻想来场大雨。

少年扬眉,斜飞入鬓的眉尾有种写意风流的逍遥感。

他没曾留意,这小小的制香少女在粉末融入衣襟时,眉心蹙了一下。

黛眉浅浅,细细弯弯的眉毛下少女眼中莹莹,隐有光华。

这出闹剧,很快就收了场。

由武铭大摇大摆的晃入客栈作为结尾。

师兄弟虽是不满,但好在小师弟安然无恙,便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有那大师兄,在和小师弟独处时,活像是见了杀父仇人,马脸吊成了驴脸。

武铭心中有事,只待入了夜找到寻引归处,夜探香坊。由着大师兄冷面吊睛,虎视眈眈的看了自己半晚。

待得师兄前脚离了屋,这小子提了宝剑破窗而出。

寻引的萤火之芒在夜色中灼灼其华。一点又一点,宛如飞在夜色中的萤火虫。

不消多时,武铭找到了香坊。

月如弯钩,夜色正浓。

他在指尖蘸了口水,点破窗纸,透过那小小的缝隙就见屋中烛火委顿,人影绰绰。

一个看起来十分书生气的男子正独自小酌。

武铭的唇角,不知觉扬起几分。

有意思,制香坊的后院里,原来住了个年轻男人。

先前说过,武铭这人是武灵轩中年纪最小,历练最少的“小少爷”。活脱脱标准的仙二代。

有个吊炸天的掌门当爹,这人就格外的与众不同。就算在武铭自己看来和旁的师兄弟无甚区别,可在众人眼中,他就是那立在鸡群里的鹤,混在野鸭中的天鹅。哪哪都和别人不一样。

所以,在对待武铭时众师兄自然区别对待。

闲言碎语,是不会在武铭面前提的,被留在山中十年,武铭就像是照本宣科的三好学生,每日除了修习还是修习。这样的人,断不会因为在香坊中见到个年纪轻轻的男人,就生出些什么带色的思想,有意思便是字面上的意思。

没想到,香坊里除了少女还有家人。

武铭是这么想的。

只是,这种想法很快就被打散。

不为别的,正因为他探到了另一间屋子。

院中香气悠然,看到了年轻男子的武铭暗道一声后,就捅破了另一间的窗户纸。

内里无光无烛,黑压压一片。

可武铭是谁,暗中视物对他而言轻而易举。

少年只是眨了下眼,就将屋中的景象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