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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皎皎披在肩头,明珠耀耀,让未曾离开的众人清清楚楚的瞧清了四人面色。

鸦色黑发拂过夜色,彷如情人的手指般温柔。丝丝缕缕扰了谁人神志,又乱了何人相思。

“你还护着他?”

知非一掌被御,低低发问。

这厢,秦若才知刚刚知非的灵气压根不是对着冲着自己来的。

顾西河面色微凝,将自己站成了一棵树。如浮迷山山涧中那些天生天养却四季如常的松柏般,笔直挺括。

知非没头没脑的话竟是让他顿生出几分不该在此刻出现的小小希冀:秦若,还护着他……

只可惜,这希冀尚未在脑中成型就被秦若的回复打散,“护他,我和他认识吗?”

秦若卸了刚刚聚拢的魔气,娉婷而立。

倘若先前她就知道知非拍出的那掌,不是冲着自己,这人断不会做那些无用功。依旧是含着春情的暖暖音色,秦若口中说出的话却如冬季霜雪,令人心寒。

自然,这个寒也是有特定对象,便是顾西河。

僵在原处的男人身形一晃,眸色渐淡。一如满山繁花盛开的春日,突然被抹去了所有色泽只余黯淡。顾西河眸中无色。

与他的瞳色相符的,还有此时收也收不住的面色。色白而淡,无光无华。

压下被秦若言语重伤的内心,顾西河正待将师傅交付的那句话脱口而出。

知非却已是抢了时机,对秦若道:“小妹,此处不适叙旧。”

前有秦若死而复生,后有小妹练了劳什子魔功,再见到顾西河时的仇恨,都被这一波接一波的变故冲散得淡薄似尘埃。

知非由情入道,秦若便是开启他心门的钥匙。

送了顾西河一掌后,知非连眼角的余光都没给顾西河一个,只全神贯注瞧着这失而复得的妹妹。

袖风扬起,挥出漫天繁星。

说完话后知非只是做了个挥袖的动作,两人身后山峦重叠的景致就换了个样。

山谷清幽,草舍简陋。

这处正是知非修炼之所。当年武灵峰一战后,六道心灰意冷,闭山不出。知非便在附近随意选了个山头,当做自己的居所。

他性子淡,身外俗物看得分外轻。当日只觉谷中灵气充盈,便连想也没想就在此间常住而下。

炉中香火袅袅,谷中苍翠欲滴。离了浮迷山,知非自在许多。

“小妹,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知非寡言,不善辞令。作为秦钟鸣时每日就跟闷葫芦似的,说不出三句话。神魂归位,这习惯却是延续了下来。和六道同处时,两人相处便是六道问上一句,他答几个字。

今日还是看在对方是秦若的份上,他说出口的话语才多了些。

满心欢愉的知非,把人领回来后只顾着思虑今后两人相伴,却是将最最重要的那一环,自己的身份告诉秦若。

听得知非所言,秦若举目四望。

房前溪水蜿蜒,屋后草木繁盛。若是这里的主人再是位年芳二八的曼妙可人,可还真是应和了那句话:幽谷有佳人。

敛了敛神,秦若拦在知非前头。说什么让她将这里当做自己家,这人怕是脑袋有问题。

“你这人好生奇怪,开口闭口便是叫我妹妹。更有甚者,还直接将我带到了这。”

她眼眸明籁,即使此际是在责怪知非的“先斩后奏”,眼中秋水如波,唇尾含笑,微微上翘。根本就不会让人生出半点恼意。

知非便也如此,听得她“口出狂言”,心中只有止不住的喜意。哪里生的出其他。

也是此时,这人后知后觉才发现从见到秦若起,他好像还未表明身份。

此事……真是他的过失。

沉淀了下那颗急急跳动的心,知非言道:“你可还记得桃源村中秦家钟鸣?”

那双盯着他瞧的秋水剪眸,瞬间色变。

光华外敛,染上煞气。

秦若未入道途前浑浑噩噩的十几年中,只有一人待她真心实意,便是秦钟鸣。如果说秦若内心是处闸,那秦钟鸣三字便是这闸门的钥匙。只有他才打得开这颗心中的所有情绪。

当年入了桃花迷阵,重回桃源村。从秦猎户口中得知哥哥早已入了土,秦若就生出心结。随后跟子冲返回鹤须山,儿子被抓。

心魔渐深。

那时的秦若,才恍然大悟。这天下间没有什么是应该和不应该的,也没有人会和你讲道理。真要是想按照自己的意思活下去,便是拳头为大。

谁的实力最强,谁说了算。一如桃源村中顾家势大,哥哥枉死。一如鹤须山中,武灵轩作为当世第一大修仙门派,想要她的儿子便是给了无为一掌。所有的道理,在绝对实力面前,都不值一提。

那一刻,秦若破天荒的想要力量。

魔由心生,吞噬欲望。翻出她带在身边的书简,秦若重入道途。等待无为养伤的日子,她开始不眠不休,争分夺秒。曾经自己有多不情愿修炼,现如今她就有多勤奋。

那时支撑她继续走下的唯一信念,就是从武灵轩中将自己的儿子带回来。

修炼一途,又哪里是取巧可成的。纵使聪慧如子冲,也是一步一个脚印逐渐参悟而得来的道行。可像秦若这般,急功近利只想着救出儿子才去修炼的人,没过三日就心火郁结。

无为伤好出关,秦若心魔已成。

得掌门一句,你可是要救出寅虚。那早已吞噬了她内心的魔气,却已然深入骨髓跟她形影不离。

此际,徘徊无一的秦若才知这和自己只有几面之缘的一山掌门,竟是如此情深义重。

武灵轩中走一遭,无为以一人之力力克剑阵。从万千人中将寅虚送入她怀中,秦若落下了一滴泪。

无为逝去,儿子痴傻。

其后的岁月对秦若来说,就像是进入了另一个黯淡无光的黑暗中。看不到前路,找不到出口。她就像是被锁在了一间密不透风的屋中,永世不得而出。

压在心口的,是沉甸甸的感情。

对无为的感激之情,对儿子的无奈之情。

日日夜夜,她不停的问自己,若是当日武灵轩来抓人时,自己不是那副软弱无一,需要靠别人眼色活命的碌碌凡人,结果可是会不同。

岁月成了静止不前的河水,她化作水中永冻的鬼怪。

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儿子还活着。

倘若武灵轩的大能,再找到她,找到寅虚。这世上绝无第二个无为真人能替他们母子两人提供庇护。

秦若陷入了死循环。

要想活命,只能靠自己。

无为的恩情太重,儿子的安危也日日萦绕在心间。秦若忆起了那书简中藏在扉页下的小字:功法逆练。

阴阳倒转,灵气逆行。

彻彻底底的入了魔,秦若的修为日行千里。

当站在了新的高度,看问题的角度自然不同。只用十年便赶上了子冲修为的秦若,心境渐稳。

魂玉成了她势在必得的囊中物,只差临门一脚亲自下山去取。

和子冲商量过后,两人有了此次行动。

来浮迷山之前,秦若曾暗暗思索过,倘若真的被人发现,这满山门徒,她是杀还是不杀。

此际的自己,还未认识到那心魔厉害,早已潜移默化中影响了她的心神。

突然冒出来的知非,将她的盘算打乱。

闻得知非言道秦钟鸣,秦若情绪起伏的厉害。若说她原先的内心波澜不惊,宛如死海。此时也被秦钟鸣那三个字唤出了惊涛骇浪,拍案不止。

面色一厉,秦若脑中对这人有了杀意。

只要这人敢说一句自家二哥的坏话,她就会将他送上自己的屠戮榜。

十年前那个欺辱了二哥的许家,早已成了寺庙旁的黄土一捧。那些人,都是她亲手杀的。

她还记得,那夜和今夜一般,群星璀璨。

她站在许大花面前,犹如杀神。

那人见到了她,就跟见了鬼似的抖。身如筛糠,面若金纸。

死有那么可怕吗?

跪在地上不停磕头的大花,吓尿了裤子。眼泪鼻涕糊在她那张肥肉横生的脸上,让人生厌。

那个曾欺辱了他哥哥的人家,欺软怕硬。

换的今日自己有能力来取走他们性命时,终是没了往昔的跋扈。

她低着头,细细去看这张脸。

村中的岁月分崩离析成片片落叶,不得拼凑。

看得久了,秦若捏了她下巴,“你可还有什么遗愿?”

这话,是定了许大花的生死。

犹记得死到临头的许大花,在这节骨眼上还是想要活命。

多可笑,昔日她在桃源村中也曾求过她。

这人是怎么回答自己的?

哦,对了。她说:秦若,你必须死。

那日正是她生下寅虚的第二日。村中所有人都以为她是自己落了水,谁也不会想到那日是有人在后面推了她一把。抱着孩子的秦若,站在雨中。

茫然不知前路。

撑着伞的大花隐在雨帘中,冷眼旁观。

为了让顾西河和这个人再无瓜葛,她自雨中一步一步,朝着秦若走过去。

雨水打湿了她绣花鞋的鞋面。大雨滂沱,除了伞下一方小小的世界,周遭全是雨。

那年的大花身姿窈窕,步履盈盈。

视线被雨水沁湿的秦若蓦然回首,就见那方天地逐渐向着自己靠拢。

她下意识的紧了紧怀抱。

裙身迷蒙,油纸伞下大花的面庞一点点露出端倪。

“大花……”

秦若低低的念了她名字。雨帘将他们分隔,暮色又让他们相融,桃源村中的河畔前,两个岁数差不多的年轻女子相互观望。

只是,其中一方血色全无,满身腥气。裙身上沾着的血迹被雨水一丝丝冲刷而去。

大花自伞下看过来,油纸伞上的桃花倒影在她颊面。白色的伞底,粉色的桃花。正如她面颊上的色彩,明艳娇俏。

这人点了点自己下巴,眸色温暖。

“秦若,你可真是命硬。”她笑眯眯的说出了这句话。

初时,那在雨中被淋的透心凉的女孩只当自己听错了,瞪大了眼。

大花伸出食指,轻轻抚摸上抱在怀中的孩子。

佝偻着背,全身上下皆湿的秦若只有胸前丁点之寸还是干的。温暖而干燥,因为贴近心房的位置,所以时时有暖意流淌,因为她弯着的脊背,所以抱在身前的孩子只被打湿了丁点。

大花爱怜的摸了摸孩子的头。目光如常,“既然老天不愿意收你,那我就送你一程吧。”

那只莹白而柔软的手,从孩子头上来到秦若胸前。

突兀得成了杀人工具。

脚下泥泞,秦若全无防备。

一推之下,直被大花送入了水。

河水深深,但住在村东的孩子有谁是不会凫水的?抛开被大花推倒的惊讶,秦若攀着河沿抬头看她。

孩子没哭,安静的根本不知自己命悬一线。

秦若也没喊,因为根本没有那个力气。

她仅有的力气,全用来攀住河沿。

自上而下抬头去看大花,这双眼中充满了疑惑。

伞面暗动。

推完了人,大花也不急着走。

她蹲来下来,油纸伞将两人都盖住。

“秦若,你不能活着啊。”

似叹非叹,依旧用着那抹柔软的嗓音,大花叹息。

河畔旁的匆匆一瞥,她心中住进了顾西河。

即便知道那人和秦若间的渊源,也都是些凤毛麟角的道听途说。村中说闲话的人不多,秦若这种灰头土脸被休了回家的更是没几个人愿意嚼舌根。

真要算起来,大花听到的传闻多是自齐妙那得来。

大家可怜秦若,嫁到田家的齐妙却是觉得秦若这是咎由自取。

她如今住在田家,和秦若家中正是左右邻居。什么事都逃不过她的眼。再加上这人本就有心,秦若身上的事便被她猜,也能得出个七七八八。

蹲下来的大花,把伞面向着秦若的方向撑了撑。

这才使得身在水中的秦若片刻间能够不被雨水骚扰。

故意和齐妙处好关系,借故打探顾西河的大花自有主见。她估摸着齐妙所言多半是不能轻信的。

就说那日自己见到的顾西河,对秦若也不像全然无情的样子。

所以,秦若必须消失。

这个人不在了,顾西河的心中才会一点她的影子都没有。